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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許皇後的性子,又哪裏會是尋尋常常召個人來同自己閑話的呢。
辜七對此也早有防備, 被這麽一問, 眼眶也就紅了起來:“臣妾也不知道,臣妾昨日才從雍州趕到京城, 誰料到晚上會府中會走了水。”
許皇後有些不滿這樣的回答, 眼中閃過一絲不快, 可麵上卻是絲毫沒顯露出來。對辜七反倒還多了幾分體恤一般,開口安慰著道:“韶王妃也該早些節哀順變, 否則隻叫傷心困著不知身邊發生了多少事也是不好的。”許皇後語氣微微停滯,緊接著又道:“倒是本宮聽聞……鎮國公府出了些不堪入耳的醜事,最後才引得府中走水的?”
辜七抬頭,臉上全是懵然,好似是被許皇後的這話給問得怔住了,“皇後娘娘說的這些,臣妾……臣妾從未聽說……”
“韶王妃可得實話實說, 可別因著咱們皇後娘娘好說話就起了糊弄娘娘的心思。”說話的是個才剛走進殿來的宮嬪, 也已經有二十開外的年紀, 容貌也算姣好。可此時她在許皇後和辜七的麵前,也就凸顯不出來了。
許皇後在她行禮之後才向辜七介紹:“這是餘妃。”
辜七起身朝她行禮,“臣妾見過餘妃娘娘。”她心中很是稀奇,按說品階這麽高, 她不會不認識, 難不成是最近才剛受封的?
餘妃覷了辜七一眼, 口氣可還很有些不善:“禮倒是行的不錯, 人卻不怎麽規矩。既是皇後娘娘問話,怎麽不如實回答?”
辜七心想這恐怕就是宮中攀附皇後那一派的了,此時皇後可不就正是借了她的嘴,朝著自己問的這話麽。可辜七卻也不是那等隨意就能被唬住的人,既然皇後要當好人,她便朝著皇後哽咽道:“皇後娘娘明鑒,臣妾豈敢有半分欺瞞的意思。臣妾一介婦人的確是不知道……王爺和臣妾的祖父、大伯父還有臣妾的爹都被傳去了皇上跟前,想來事情究竟如何就要水落石出了。”本來麽,既然皇上已經在過問這件事了,皇後再將她招過來問詢本就是多此一舉。恐怕為的也就是探探辜七這邊有沒有什麽破綻,辜七可不會如了她的意思,索性一概推說不知。
這麽一來,許皇後就有些興致闌珊了,側靠在手枕上半晌沒說話,“你……”
“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小太監急奔著從外麵進殿,尖細的嗓音一聲高過一聲,一下子就將許皇後的聲音給蓋了過去。宮中向來是最重規矩的地方,許皇後便為此稍寒了聲音:“什麽事這麽慌慌張張!”
那太監直接撲通跪在了地上,抑製不住哆嗦,激動的開口道:“皇後娘娘,大喜!五皇子大破戎勒,不日就要歸朝了!”
許皇後猛的從上頭站了起來,“你說什麽!”
“娘娘,咱們殿下大破戎勒!軍中捷報已經傳回了宮!”小太監一字字清晰回道。
許皇後眼中含淚,神情也是抑製不住的激動,手扶著身旁的宮娥才能站穩了似的。
辜七見她這樣的模樣,就好像……裴治已經要登上了皇位。對麵那餘妃早已經站了起來說奉承的諂媚之詞,她也跟著站了起來賀喜。
這時候,許皇後可再沒功夫理會辜七了,幾句話就打發了她去太後那。這也正合了辜七的心意。
太後娘娘知道她從雍州來崩喪,也早盼著辜七入宮來了。這還是頭一回她這麽長時間沒見著自己這心肝,摟著不肯撒手。辜七想到她祖母的死,越發不敢想如此疼自己的太後娘娘若是有一日……她隨即搖頭打消了自己的這念頭。此刻見太後娘娘身寬體胖一如從前,不由再三重申日後要吃清淡些。
太後最膩煩聽這些,轉頭又問辜七裴池對她如何。
“殿下待我極好。”
太後那神情卻好像是不大相信的,探究的目光落在辜七的肚子上。
辜七臉紅,羞赫著將身子轉了過去,恨不能拿背對著太後:“太後不要看了,還沒呢!”
“哦——”太後收回目光,“那看來老三也沒多好。”
辜七鬱結,太後娘娘怎可用懷沒懷上孩子來評判殿下對自己的好壞呢。
從宮中回去時已經是下午了,辜七心裏頭惦記著鎮國公府的事便沒多留,出了宮直接回去了。雖則昨日府中走了水,外頭各種謠傳漫天,可鎮國公府還是敞開著門讓賓客前來吊唁。
辜七下車時,便覺得今日來吊唁的人比昨日多了許多。她往靈堂去,鎮國公府的幾房人此刻守在靈前的唯獨還算三房的人數最齊全,三老爺帶著三夫人連同三房的子嗣都跪在那。
何氏總算是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了,隻覺得到了今日,自己再不是平日裏那個不被人矚目的辜三夫人了。來吊唁的無論是多尊貴,到了這會也都隻能跟自己這一房的說話。所以越是到了這樣的時刻,她就越是顯得自己賢惠大方來,因而見了辜七過來便遞了香給她:“王妃才從宮中回來,給老夫人上柱香便回去歇會,老夫人是能體諒的。”
辜七沒應聲,接過香擱在燭火上點燃,虔誠的舉過頭跪了下去,心中默念道:“祖母,您的仇……我一定給您報。”
到天黑時,裴池才從宮中回來。早前辜七就特意遣了人在門口守著,因而一得了消息趕緊往外頭去迎。隻是遠遠見人數不對,等到了近處一看,果然是少了個人。早上是四個人去的,到這會隻剩下三個了,少的那一個正是辜榮。
“殿下……?”辜七疑惑著喊了一聲。
裴池道:“皇上已經下令將辜榮關入大理寺了。”
此時三人都是平安回來的,唯獨辜榮被關入了大理寺,由此辜七便知道這事多半是成了。回了水光榭,辜七問道:“辜榮被投入大理寺殿下是怎麽辦到的?”要知道鎮國公府的這整件事情都和戎勒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若真要表明真相,必然是要將鎮國公府牽扯入兩年前的軍械案。屆時,極有可能整個鎮國公府都會受到牽連。
辜七這會為了哄裴池給自己解惑,很是殷勤,給裴池遞了水又捏著肩。
“辜榮勾結軍械案是瞞不住的,與其等日後大理寺查到時讓皇上疑心,不如事先坦白……”裴池緩緩開口,將今日的事情簡略說了一遍。辜老夫人無意發現辜榮與戎勒的牽連而遭設計殺害,國公爺為妻查凶揪出了辜榮的惡行。這麽一來,辜榮成了弑母害弟的無恥之徒,也就側麵表明了鎮國公府其餘人並不是他勾結戎勒的同謀。其實早在昨日剛進府,裴池同老國公所談的‘當斷則斷’指的就是親自寫秘折揭露辜榮的行徑。
可老國公遲疑了,誰料這稍一遲疑,又讓辜榮再生算計。昨晚上的一把火,可算是徹底燒光了父子之情,也徹底斷了老國公心中的遲疑,這才一狠心,連夜遞了折子上去。
辜七聞言久久不能平複心情,忽然想到其他人便問道:“殿下,那大房其餘人呢?”旁人暫且不說,秋瀾肯定是參與其中的,她也不該被輕饒了。可再想到她四哥,辜七又沉默了。
“暫且幽靜,其餘的要等定了辜榮的罪行之後。”裴池道。此軍械案的性質等同通敵叛國,真定了罪,辜榮難逃一死,妻妾子嗣等被流放都是好下場了。
不多時,拂玉進來回稟,說是大房的秋姨娘死了。
昨日還這麽狂妄,此時就已經死了,死的無聲無息,微末得像螻蟻一樣。辜七心下感歎,死的可真是……及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