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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論是不是真認出了自己, 辜七可沒打算應聲。何況, 她也絲毫沒聽出此聲音是何人。既然是她所不熟悉的,那也沒必要這會子相認,因而她直接加快了腳步離開。

    而那後頭那人卻是三兩步追了上前來,越過辜七擋在了她的麵前。“你等等……”

    辜七之前是背著身, 這才算是看見了說話的這人——身量比自己高,麵上也是帶著純白的麵具,同他那月白色儒衫倒是極為相稱。雖然看不清他本身的麵貌,可從這身形也能大致看出是個男子了。

    那人胸口微微起伏, 似乎是經過了一番醞釀才開了口, 壓低了聲音道:“你別害怕。”

    害怕那倒也不至於, 隻是這人忽然這行為,叫人覺得十分稀奇。辜七見他攔著自己, 一時也未說話,隻是拿沉默應對。

    對麵的那個人等不到她開口, 自己便忍不住再次出聲:“我是……陸祈舟。”

    陸祈舟?辜七詫異,她雖然帶著麵具, 可目光卻是直直的看向對麵那個人的。他這麽一坦白,倒更加是弄得辜七不知所措了,盤算著要應還是不要應。怎麽會有這樣窘迫的事發生……

    可等她失神的這功夫, 陸祈舟已經摘下了自己的麵具。他這麽做,好像就是為了打消辜七的狐疑和不信。

    辜七心下微訝, 這人還真是陸祈舟本人沒錯。可……可他怎麽就在自己麵前摘下了麵具了?這地方人人都帶著麵具, 難道不就是不想叫人知道真麵貌嗎?

    陸祈舟卻沒她這麽多心思, 他盯著辜七的神情好似有些恍惚,抬起手落在了她臉上的麵具上,修長的手指輕輕曲動好像是要下一刻就揭下她的麵具。

    風輕輕吹過,四周的竹林發出沙沙的響動聲。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都靜止了下來。

    辜七根本沒有想到他會有這樣的動作,心口猛的一跳,不及細思抬手就打了陸祈舟一下,人也往後跳了半步。她麵上的麵具本來已經被人掀開了一小半,此時又穩穩的遮住了她的麵容。

    “過來——”此時插入了一道低沉悅耳的聲音。

    辜七抬起頭,發現是裴池出現在原先站著的那地方,正做著對自己伸手的姿勢。她想也不想,直接繞過陸祈舟朝著裴池那地方去了。

    而裴池輕輕攬著她的腰,目光微眯的看著前方不遠處的那個人。

    陸祈舟背對著兩人,仍舊維持著抬手欲要揭開辜七麵具的那動作。他是金科探花,又被賜婚皇上唯一的福安公主,本當是這京城才俊當中第一春風得意之人。可他此時的背影卻讓人看了分外的……落寞。

    辜七也隨著裴池目光所示的方向去看,她自然是看不明白陸祈舟到底是怎麽了的,隻覺得他行為古怪。非但是陸祈舟古怪,裴池看他的目光也很是不善。辜七真是叫這場麵憋出了的滿肚子的不解,隻是隱約覺得眼下這會,她最好不開口。

    果然沒多久,裴池便帶著她離開。見越走越幽靜,四下再見不到同樣帶麵具的人,辜七才低聲嗔怪:“殿下剛才去哪兒了,我險些叫人摘了麵具。”雖是這麽說,可辜七心中又覺得自己倒也是不虧的,至少自己瞧見了那人是誰。

    裴池沒回她這話,隻道:“我有些事要辦,你自己在外頭先喝喝茶。”他頓了頓,再又開口道:“唐笙就在外麵。”

    哎?這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唐笙也在外頭?

    辜七還想開口問一問,裴池就已經將她推入了一間屋子。屋子裏頭機關開啟,裂開的牆後又是另外一間屋子。辜七見了覺得有些眼熟,走入進去掃了周圍才恍然,這根本就是雲升茶館內的廂房。

    雲升茶館在京中頗有名氣,以前辜七還未出閣的時候最愛在這喝茶閑聊。

    原來剛才的那地方就連著雲升茶館。

    辜七回過身,幾乎是同時她的麵具已經叫裴池輕柔的揭了下來,他道:“你在這換了衣服再出去。”

    “殿下……”辜七很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怎麽自己還沒盡興呢就叫他給送了出來。若是一道離開,那也就算了,偏是自己一個出來。辜七拉著裴池的袖口,很有幾分戀戀不舍:“殿下什麽時候辦完事?”

    裴池垂眸看著她現在的小動作,麵上的清冷終於稍稍有所化解。“不必等你和唐笙說完話,我就辦完了。”他說這話的時候,將辜七的那隻手擱在了自己手中揉捏把玩,隻覺得柔弱無骨十分綿軟。

    將要離開時,裴池忽然俯身在辜七耳側道:“往後,再不要用這手碰不相幹的人!”

    辜七旋即明白了過來他指的是哪回事,好笑著道:“殿下吃味啦?”其實她料準了裴池的性子,殿下如此驕矜之人,唯獨在……床幃那事上才肯百依百順她。這會再外頭,自然是不會承認的。

    可沒想到,裴池竟然朝她笑了笑,語氣還特別的溫柔:“怎麽不吃味?”

    辜七很意外,笑容一時凝滯在了臉上,眨了眨眼睛看他。本來是好好的她占了上風的事情,可到了這一刻對著他的笑,辜七又忽然慫了下來,撇著嘴道:“我當時也是被那個陸祈舟嚇到了……”實在也不是有意為之。

    說完之後,辜七也覺得自己實在骨氣,他明明是笑著同自己說的這些話,怎麽她就莫名其妙的心虛了!

    裴池就被她這表現逗笑了起來,“這是一次回。若再有下回……你得負責。”

    辜七不知道他這負責是什麽意思,可已經是從善如流的點了頭。

    等人離開,那房中機關被關上,廂房內的一切又恢複了原樣。廂房裏間有伺候的丫鬟,衣服也是早準備妥當了的。換了衣服,又有人領著辜七去了另外一間廂房。

    “王妃,唐小姐就在裏麵。”領路的那人道。

    既這些都是裴池安排的人,辜七自然相信,見廂房的門是被合上的。她就抬手敲了兩下,一麵還喊:“唐笙——”

    不一會,裏頭就有了腳步聲傳出,來開門的是唐笙丫鬟銅川,她也是認得辜七的,這會又驚又喜,忙欠身行了禮。緊接著,她又朝著裏頭高聲道:“小姐,是韶王妃!”說罷就讓開了道,躬身請人往裏頭去。

    要說辜七也真是有好幾個月沒見到唐笙了,就連她祖母過世也沒見到唐笙隨唐夫人一道出現吊唁。“怎麽今日有空來這喝茶,卻不找我的?”辜七一麵說著一麵朝著裏頭走,卻掃見伏在窗口的那抹身影像是在慌亂的擦拭著眼淚。

    “……出什麽事兒了?”辜七腳步略滯,疑聲問道。

    唐笙轉過身,可眼眶還是的掩不住的紅,顯然是剛發哭過的。“哪有什麽。”

    “為了什麽在這一個人抹眼淚?”辜七可不聽她糊弄,逼問著道。

    “給韶王妃請安。”

    辜七攔著不讓,“你愈發跟我生分了。心事不同我說也就罷了,還要這麽故意來寒磣我。”

    “我是守禮講規矩,怎麽還落不到好了?”唐笙佯裝生氣。她剛才才止住哭聲,這會說話自然就多了許多幽弱和沙啞。

    “那你告訴我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你怎麽一個人在這哭了?”唐笙的這等路數糊弄不了辜七,她依舊追問。若是旁個什麽也就算了,可唐笙眼下泛著烏青,神色慘淡,顯然是有一段日子心緒鬱結不順了。依照著兩人以往的交情,一段是時日沒見著麵,必然想方設法的要約了會一會,而眼下唐笙竟連個真話都不肯說。

    兩人正在窗子前,從敞開的窗口能輕而易舉的的看見底下街道的往來行人,沿街商鋪的吆喝聲都幾乎能將唐笙文文弱弱的聲響給蓋過去。

    正常來說,辜七必然要再問一遍,可她此時垂眸正見到了出乎意料的一幕,整個麵容當即雪白了起來。

    隻見不遠處,有十幾騎策馬揚鞭疾馳而來,一應著藏青勁服渾身都透著煞氣,鐵蹄將街道上的行人驚得四散而奔。不過一瞬的功夫,那撥人馬就已經絕塵遠去了,先前還熱鬧非常的街市已然狼藉一片,哭號聲、咒罵聲不絕於耳。

    “底下怎麽了?”唐笙剛下沒注意下頭,這會立即站起來張望,見遠處揚塵而去的那一應人,疑惑著問道:“那是些什麽人?怎麽敢在天子腳下如此囂張?”

    “沈括……”辜七喃喃低語了一聲。

    唐笙不假思索的接了話反問:“沈括的手下?”緊接著,她又道:“原先投靠沈括的大臣都被治罪的治罪,貶官的貶官,怎麽他的手下還敢這般?”不怪唐笙會這樣想,這陣子朝局形勢再明白不過,沈括久不出現,而許皇後大肆清剪其羽翼,眾人都已經默認沈括死了,昔日的大權臣倒台了。

    而辜七卻是搖了搖頭,語氣輕微:“不——”

    “嗯?”

    “是沈括。”辜七剛才看得清清楚楚,剛才被眾人包圍著策馬過去的,正是沈括本人無疑。而他現在去的地方,正是皇宮的方位。沈括,要入宮去了。

    辜七抬頭看了看天,烏黑的雲層濃得幾乎就要滴出墨汁來了。明明先前出門那會還是暖陽高懸的,怎麽才不過小半日的功夫,就已經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