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跑從山路上回來，好久沒有去晨跑，所以去的時候是跑的，回來的時候便慢慢走路回來，手裏拿著一根樹枝，一邊走一邊拍打著路邊樹葉上的露水。路過一處梯田處，天剛剛破曉，濃霧還彌漫在山間，朦朦朧朧處隱隱約約看見田裏有幾個人在勞動，哦，我明白的，那是有人在播種稻穀種子。我走過去看看，原來是我堂哥家來播種種子，跟他們說說幾句話後，我就回來了，回來到家於是又想起了種種關於這稻穀的曆史，又忍不住回憶起來，寫下了這篇回憶錄。

    回憶近在眼前，就好像發生在昨天，曆曆在目，清晰可見。在我上初中以前那會兒我家種的農活還是很多的，自然我幹的活也就很多了，現在就舉例這播種穀子的過程吧。

    那時候，我媽媽總會提前一個月把豬圈旁的豬屎用鋤頭翻起來，然後鏟到一邊讓太陽曬幹，我們小孩子要常常去翻那些屎，好讓屎幹的快。我們也聽從母親的吩咐去村子裏到處收攏豬屎，牛屎，然後放一個舊水桶裏提回去曬在太陽底下。父親也會提前十幾天把幾個田地犁好，碾好。每當要去犁地了，當天清晨很早我們做小孩子的就要去放牛，然後到**點鍾把牛趕回到父親要耕地的地方，父親下田犁地，母親下田鋤田埂上的草，我們在田邊吃父親母帶來的飯。吃飽後就要去給牛采嫩草了，有時間也幫媽媽鋤草，有時候也會在田裏撿螺絲，捉泥鰍黃鱔之類的。犁好田鋤好草後就會空幾天讓草糜爛完，然後去把田裏的水放幹，將田分成一塊一塊的泥丘，把之前曬幹好的豬糞，牛糞均勻灑在泥丘上，讓它沉澱吸收幾天。

    這個時候，爸爸就會砍幾根竹子，將竹杆劈成每段長三米長的竹筒，再將竹筒劈成一根中指大的竹條，再將竹條逐一修去毛刺，捆綁好。媽媽將把買來的雜交水稻泡好，等它發出小小的芽了我們就去播種了。

    播種種子都會選擇在淩晨，天剛剛破曉就要去了，背著水稻種子，扛著竹條，抱著飼料塑料布。選擇在淩晨是因為灑好種子要蓋飼料塑料布，而飼料塑料布很薄且容易進風，一旦進風就蓋不好，所以在淩晨還未起風之前就要蓋好。首先灑好種子，之後就要在泥丘上插上竹條，以半圓形均勻地插過去，然後在竹條上鋪上飼料塑料布，將塑料布所有邊緣埋入泥土裏，用泥巴蓋好，要把種子密封在飼料塑料裏。這一切的工作說的簡單做起來卻十分不容易，彎著腰要把竹條插的高低均勻，要不然等一下塑料布蓋不好，蓋塑料布要小心翼翼，不能有任何破損，因為飼料塑料布一旦進去外麵的空氣就會影響種子質量。

    播種好種子，就要像照顧小孩子一樣照顧它們了，要經常去看看有沒有被風吹破了或者被其他什麽物體劃破塑料布，還有階段性地放水，到一定的時間後還要扯下塑料布，拔掉竹條，水一定要放的剛剛好，少了會被太陽曬蔫了，多了會泡糜了，對其嗬護就要像嗬護剛剛誕下的嬰兒一樣無微不至並且小心謹慎。

    這段時間，人們就要去田裏耕耘鋤草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各盡其能在田地裏勞動著。犁好地鋤好草就又開始用耗子碾碎田裏犁好的泥塊。等稻穀種子長密了就拔秧苗背到各處有田的地方，一群群一團團地插秧。插秧一般都要一天完成，所以村子裏都是一家一家的輪流插秧，大家互相幫忙，相互勞動，都赤著腳，撩起褲腳，擼起袖子勞動著，辛苦著。那時候，勞動太辛苦，容易餓肚子，但也不可能回家吃飯，所以農民們中午就會在田地邊樹蔭下伴點酸菜一窩羅地吃午飯。

    插好秧就要施肥料，去鎮上買化肥尿素，一袋一袋扛去田裏，一個梯田一個梯田的播灑。播灑好肥料又該為稻穀清除雜草了，人們天天頂著太陽，淋著雨在田地裏彎腰低頭地拔雜草。

    稻穀健康成長，人們還要天天去看望田裏是否有水，田埂子有沒有塌陷的，還要打農藥避免害蟲侵害，但與此同時最要害怕的是畜牧來偷吃中了毒身亡，所以打農藥的時候必須有人要守著田地，守護牛羊馬來偷吃。

    終於經過無微不至的嗬護與照顧，稻穀健健康康成長大，漸漸結出惠子來，穀子漸漸飽滿起來，漸漸成熟，漸漸變得金黃。於是這個時候更要細心嗬護起來。田地邊飛鳥多的不得了，稻穀熟了小鳥就會成群結隊地來啄食，為了嚇唬小鳥，田埂子上人們到處插上稻草人，給稻草人披上破舊衣裳，像一個禁衛軍動也不動地守護著稻田。

    稻穀熟透了，農民就又要收割稻穀了，女的帶著頭巾拿著鐮刀割稻穗，男的帶著草帽拉著木製禾桶打穀子。那禾桶是杉樹做的，大長方形，很像一支木船，兩邊有個耳朵，耳朵裏打了圓洞用來穿繩子，繩子用來拉拌桶。拌桶的上方兩邊還有四個小槽，是用來固定擋遮用的，擋遮都是村民用竹絲篾子編製而成。打穀子一般四個男人一組，一組一個禾桶，當其中一個去拿‘禾把子’時候另一個人替補過來。禾把子是女人們割下的稻穀，她們會將禾蔸兒朝打穀子的這一邊整整齊齊地放在割了的禾蔸上。就這樣女人們在前麵彎著哢嚓哢嚓腰割禾蔸男人們在後麵劈裏啪啦拍打過來。女人們的鐮刀很利索地隔斷禾蔸，男人們舉起禾把子一下一下有節奏的拍打著，硬翻拋翻，三五下便把穀粒打入禾桶裏。你追我趕，揮汗如雨，千辛萬苦。還有一兩個男人跑來跑去的，他們跑來把禾桶裏穀粒裝入袋子裏然後抬到田邊，那裏有一個人專門用竹扇子過濾穀癟子和稻葉。竹扇子用幾片竹殼綁在一起做成。過濾穀子的人把穀子散開在曬墊上來回扇動竹扇子，過濾好了，就有人用馬或者幾個人抬回去。

    中午村民們就會聚集在樹蔭下或者田邊的茅草屋裏吃午飯，袋子裏裝著幾道菜放在地上，手裏拿著大葉子，大葉子上放著米飯，筷子上在田邊折斷的樹條，幾個男的還有來點小酒。休息片刻，又下田勞動。

    到了下午人們都要一人扛一袋穀子回家，女的用籮筐背，男的用肩膀扛，一步一步艱難而疲憊的走在山路上，走一段休息一段，一路上汗流成河，疲憊不堪。就是這樣一粒一粒地收割好一粒一粒背回家，千辛萬苦。

    很多時候當天收割的穀子當天背不回來完，第二天自家人去背，我深深記得，那時候我和哥哥跟著爸爸去河邊將穀子扛回來。我家的田地所在地方比較遠，都在離家有十幾公裏處，因為都在河邊，所以回來的路都是陡坡。我們早上六點起床就去扛，從河邊扛回來，一步一步地走在陡坡上，我們用頭頂著稻穀袋，汗水就像源源不斷的溪流從我們身體裏嘩嘩流出，頭上，額頭上，臉上都哧哧冒著汗水，從下巴處嗒嗒嗒流下。然後每走一段路我們就找個溪流喝水，像牛一樣，一次喝很多很多。實在走不動了，把稻穀放下休息一下，每次放下重物後我就會感覺飄飄然，好像一直往上飄起，好像一直在長高。休息會兒繼續扛，汗流浹背，汗水從衣服上滴下來，一路上都是汗水滴下的小水印。我們早上扛一趟，中午扛一趟，下午再去扛一趟。每一粒都那麽來之不易，那麽珍貴無比，那是一滴汗換一粒穀子來的，從播種到收成，是要經過多少的千辛萬苦才能得來。把穀子扛回到家就要立即曬幹，曬幹後才能保存在糧庫裏。到要碾米了還要曬個兩三天，曬好了扛到碾米房裏將稻穀碾成米，碾米回來還要用簸箕栗幹淨才能入鍋裏煮，才能盛到碗裏吃。這吃的每一口飯都是用自己的汗水換來的，這米飯珍貴無比，無比珍貴，粒粒皆千辛萬苦才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