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瑤猝不及防被領帶甩了一下臉，火辣辣的疼。可她低了一下頭，眼淚就立刻止住了。

    “你當然不在乎了，”看到申瑤臉上一道通紅，欒亦凡心中更加亂了，但他克製不住自己，繼續冷冷聲道：“因為你臉皮夠厚。但我不一樣，請你幫我考慮一下，幫我那個傻乎乎對你好的媽考慮一下！不要光為了你的申氏，你就可以無所不用其極！”

    “欒亦凡！”陡然，廖厲城一聲微微加重的喝聲，疊加在寂靜的夜中。

    若說欒亦凡的怒吼就像是夜中的獅虎，讓人心灰意冷，那廖厲城就像是地獄的惡鬼，讓人更膽戰心驚。

    “怎麽？廖厲城，你現在心疼她了不成？你別忘了你那可憐的mèi mèi，現在可還在病床上人事不知！她那麽大好的年華……”

    “欒亦凡你冷靜點。”

    立刻，欒亦凡激動的聲音被廖厲城不容置疑的寒聲徹底打斷。

    他還是看都不看欒亦凡，也仿佛根本不在意他話裏的指責。

    “冷靜？你讓我怎麽冷靜？我媽現在逼著我，我沒有退路，離婚說的容易，可我……就是辦不到！”欒亦凡這次也沒有讓廖厲城的意思，索性破罐破摔的和他叫囂起來。

    “辦不到？當真辦不到嗎？”廖厲城輕笑了笑：“很多時候辦不到的事情比較一下，就能辦到了。”

    “你這是什麽意思？”欒亦凡一怔。

    申瑤也輕驚的看向廖厲城，似乎明白了他的話外之意。

    不過廖厲城也不管別人聽沒聽明白，自己就慢條斯理說了下去：“既然你覺得你母親的逼迫你辦不到，那就隻好和申副總離婚了。可是你現在又覺得和申副總離婚也辦不到。二者權衡取其輕，敢問欒總，你是不是覺得，比起離婚，能和申副總有個愛的結晶也不錯？”

    廖厲城一本正經的臉說出“愛的結晶”四個字，實在是讓人很好笑。可現在誰也笑不出來，氣氛隻餘尷尬。

    欒亦凡被廖厲城噎得滿麵通紅，氣惱卻沒反駁。申瑤見此，心中也沉了沉。

    確實，欒亦凡很奇怪，他應該不用猶豫才對，就算他真的很要麵子，和廖厲城為了這個爭論不休，絕不像他。

    “欒總怎麽不說話了？”可廖厲城卻絲毫沒有留餘地的意思，他神色清淡的繼續問道：“是要離婚呢，還是要……”

    “廖總。”突然，申瑤出聲，淡淡道：“多謝你給出的建議，我覺得很好，這件事我和欒亦凡會自己解決的，就不在這裏耽誤廖總的時間了。”

    申瑤很清楚，廖厲城此番是要逼迫欒亦凡，雖然他不明白，她和欒亦凡離婚對廖氏有什麽好處，但廖厲城這麽做一定不會隻是純粹為了幫欒亦凡。

    很有可能，他的目的，還是針對她的。

    “哎，客氣什麽？”聽了這話，廖厲城張口就道：“我的時間很多，都是用來幫助朋友的。”

    幫助這兩字被他咬的格外的重。

    怔了下，申瑤還打算開口，卻被欒亦凡搶了先：“好。那就離婚好了。”

    終於，欒亦凡笑了，再次坐下，很是自得看向廖厲城，像是接受了他的挑戰一般神色泰然無懼。

    廖厲城饒有趣味的盯著欒亦凡，隻見他看著申瑤，十分用力的笑道：“但是離婚，必須得是因為你。”

    “因為我？”申瑤有種不祥的預感。因為欒亦凡看著她的眼光，根本不懷好意。

    “對，因為你出軌，所以我沒有辦法，隻能忍痛與你離婚。”欒亦凡緩緩的說道：“這樣一來，我就是受害者，媽也沒有任何理由，拒絕我們離婚了。”

    申瑤被這一番話噎得說不出話來。

    她不是沒有想過欒亦凡會這樣胡來，隻是她想不到，欒亦凡寧可給自己正大光明的戴綠帽子，也要將她踩入泥潭。

    讓她受盡唾罵倒也不是不可，隻是，這樣一來，申氏的名聲便再也無法挽回，好不容易才重有氣色的申氏，很有可能再次因為她而跌落穀底……

    “欒總，你可真是喜歡亂來啊。”申瑤還沒開口，廖厲城就及時的開口，他仍舊麵色淺淡，輕輕笑著，一臉事不關己的態度：“不過這樣一來，離婚是容易了，可欒總的一世英名，也就毀於一旦了。外界那些亂七八糟的傳言，也不知道會發展到什麽地步，欒總可要三思啊。”

    雖然廖厲城是勸說欒亦凡，可申瑤卻聽出了一種幸災樂禍的意味。想必，她身敗名裂的樣子對廖厲城來說，真的很解恨吧……

    因此，這番假惺惺的勸說，隻讓她覺得心寒如冰。

    “外界的傳言永遠是管不住的，就像是我和申瑤結婚的時候，外界的傳言又能好到哪裏去呢？我肯娶這樣一個女人，注定了是遲早要被拖下水的。這樣也好，反正我也不喜歡商場上的事，說不定這樣一來，我到可以逍遙了。”欒亦凡輕鬆的說道。

    的確，他說的是他的心聲。

    慕君灩這些年來，一直逼欒亦凡接管欒氏的產業，可他無心從商，掛個名都不情不願。

    如今，他若是和申瑤出了醜聞而離婚，不但被欒氏扶持起來的申氏會大大受損，連同欒氏也會一損俱損，到時候，慕君灩肯定不會放心讓他繼續接管，那麽他就可以如願撇去欒氏總裁一名，豈不是兩全其美了？

    屋內很寂靜。

    欒亦凡的話說過後，所有人都是心照不宣的樣子。

    三人都心知肚明，慕君灩的要求是一道過不去的大山，離婚勢在必行，而如何離婚也不是一個人可以決定的。不然，廖厲城不會讓兩人都來自己家中坐下，欒亦凡也不會當著廖厲城的麵這樣說，申瑤也不會曾想要求助廖厲城。

    他們三個已經在無形中，糾纏成了死結。可誰卻也猜不透誰的心思，直到此刻，三人互相的猜忌和思慮還在針鋒相對，不肯讓步。

    廖厲城微笑著喝了第三杯茶，申瑤臉上清冷如霜，仍淡漠如常。

    “怎麽都不說話了？”欒亦凡笑了笑，看看廖厲城，又看看申瑤：“不覺得我這個辦法才最幹脆嗎？”

    “是挺幹脆的。”廖厲城終於喝完了第三杯茶。放下茶杯，才抬起眼皮看向欒亦凡，眯眸笑道：“不過她是跟誰出軌比較好？”

    “放心。”欒亦凡自以為領會了廖厲城的心思，淡聲道：“我從不會背叛自家兄弟。申瑤出軌，可以是任何一個男人，隻要她答應，這些事情都不用你們煩心。”

    言欒亦凡無形中，已經將廖厲城和申瑤的關係自己定義下來。

    雖說廖厲城當初報複申瑤的行為是他主張的，可廖厲城和申瑤的種種，在他潛意識裏，早已是一種威脅。但他自己卻都沒有察覺。隻是如今這麽帶著嘲諷的說出來，心中的快感自是不言而喻。

    廖厲城聽了欒亦凡的話，不動聲色的在腿上敲了敲長指，垂下頭：“欒總怕是誤會了。我的意思倒不是我害怕什麽。就算是你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慕君灩，我也不會說一個不字。畢竟自己做過的事情，自己便要承擔。”

    申瑤看了看廖厲城，他側臉沾染著一層淺淡的陰霾，看不清表情。聲音雖然平靜如水，但聽上去，總讓人覺得不寒而栗。

    “既然欒總決定了要讓申副總背上出軌之名，那出軌對象可要慎重考慮。”欒亦凡楞了一下，隻聽廖厲城接著又道：“若是對方太差了，豈不顯得欒總更加差勁？若對方太好了，又難免會讓人說，你得到了個搶手的女人卻還不珍惜。”

    “廖厲城你……”

    “總之這件事還是要好好考慮一下再決定。”

    廖厲城三言兩語，便將口不擇言的欒亦凡堵得牢牢的。

    一時間，欒亦凡都開始懷疑廖厲城是不是和申瑤才是一夥兒的了，明明自己和他才是一條船上的人，可自從新婚夜後，廖厲城見了申瑤，他就總覺得他有所不同了。

    可比起這個，更讓欒亦凡惱火的卻似乎還是別的。是他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一種奇怪的情緒……就在申瑤說要離婚時，便一發不可收拾的情緒。

    他並非一定要在這種事上羞辱她，隻是他竟有一種念頭，要羞辱她到求饒，到再也不敢說離婚二字！

    “多謝廖總關心，這件事我們夫妻會解決的。不管是以什麽名義離婚，都不用廖總操心了。”突然，申瑤說道。

    她說完，緩慢的站起身來，看向廖厲城，朝他輕微的點了下頭，便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去。餘光裏，欒亦凡似是愣了一下，但廖厲城卻沒開口，也沒有攔她。

    申瑤一個人離開了。

    直到回到漆黑的家中，她一顆強壯堅韌的心，才終於放肆落了下來。

    申瑤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在諾大而又奢華的臥室裏，眼淚悄無聲息的從消瘦的臉龐順延而下。

    她一閉眼，這兩年來的種種，都噩夢似得環繞了上來……

    申氏的破產，父親的冤獄，母親的車禍……一夕之間，她最美好的世界和夢想都破滅了。連同……她心底最深處的愛戀。

    沒錯，高中的時候，申瑤一直暗戀著廖厲城。

    而廖厲城走到哪裏，都是最耀目的存在，即便是她這樣的千金大xiǎo jiě，都自詡配不上，但沒想到，有一天，廖厲城卻主動和她搭話。

    “你叫申瑤？”在校門口的一群女生的中間，他從豪車上走下，和剛要進校的她說了這麽一句話。

    申瑤臉紅心跳，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他怎麽會知道她的名字？

    她雖是申氏大xiǎo jiě，但從來都很低調，父親也從小教導她要簡單樸素，所以她家住的再遠，都是騎車上學，根本不像是廖厲城這樣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