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亦凡惱怒的看向她，聲音嘶啞至極：“你到底想幹什麽？申瑤，你想羞辱我嗎？”

    “羞辱你？”申瑤無奈的笑笑：“我還沒有那個閑工夫，隻是欒大少爺，你現在真的在發高燒，我勸你還是回去躺好，睡一覺。至於我，我天亮就會走，也不急於一時。”

    欒亦凡沒有說話，但聽到申瑤難得好聲好氣的和他說話，像是在哄著一個孩子一般，他心頭微微一顫，眼裏的光澤深了深。

    申瑤見欒亦凡盯著自己，又道：“你不要想多，也不用有心理上的負擔，這是交易，不存在麵子問題。”

    心理負擔？麵子問題？交易？聽著申瑤冷冷清清的話，欒亦凡隻覺得身心冷的刺骨，雖然他還在發著高燒，手心燙的燒人，可分明，人猶置身在寒冬臘月。

    他確實是不想申瑤看到自己這樣狼狽的樣子，但卻分明是因為，是因為……害怕她覺得他更沒用，更不如那個廖厲城了……

    “申瑤，趁我沒有發怒，你最好快點離開。”欒亦凡開口，盡管咬牙切齒，但聲音嘶啞，氣勢根本不足。

    不是第一次聽欒亦凡這麽說了，申瑤一點感覺也沒有。

    且欒亦凡還是在高燒之中，申瑤的力氣比他大，他控製不了虛弱的身體，這麽掙紮幾下，反倒頭暈目眩了。

    “申瑤，你到底想怎麽樣？”一手撐著牆，一手還在推著申瑤，欒亦凡又道，聲音依舊全然沒了一點底氣。

    hé píng常氣勢十足的欒亦凡相比，此刻的欒亦凡，反而更加讓人心疼了。

    “我不想怎樣，我都告訴你了，我就想照看你到早上，早上天一亮我就走。”申瑤不厭其煩的說了一便，強行將欒亦凡又給按在了床上。

    欒亦凡見來硬的此刻沒有用，便神色緩和下來，冷冷道：“還有好長時間才到早上，你要是不想離開，就自己去別的房間，我不想看到你。”

    “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申瑤一點也沒猶豫，脫口就道：“但你不想看到我，我就要走嗎？可我偏偏現在很想看到你。”

    “你”欒亦凡被申瑤的無賴噎住，眉心蹙起：“你這女人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厚臉皮了！”

    “難道你是第一天認識我嗎？”申瑤湊近欒亦凡的眉眼，輕輕一笑：“你不是一直說，我這種女人，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擇手段嗎？”

    欒亦凡剛想開口，卻被一陣咳嗽折騰住，申瑤趕緊拍拍他的胸口：“你還好嗎？”

    “你不虛情假意，我就好了！”欒亦凡推開她的手，恨恨的說。麵色似乎更蒼白了幾分。

    申瑤不覺歎了口氣：“你就這麽討厭我嗎？”

    欒亦凡一怔，女人的聲音微微夾著低落，讓他的心一下便不管不顧的軟了下來：“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你討厭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所以我才不會為了你討厭我而聽你的話的。”申瑤似乎根本沒聽欒亦凡的話，神情堅定的道：“畢竟，對一個討厭自己的人的話言聽計從，除非是傻子。”

    平時欒亦凡聽到申瑤這種攻擊性的話，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反駁，但現在，心裏卻是一片空落落的。

    像是有些失神：“當然，你一點都不傻，你就算嫁給了我，也時時刻刻都能分得清楚，不像是我，什麽也分不清。”

    “分得那麽清有時候未必是一件好事。”申瑤想也不想，將被子往上給欒亦凡蓋上，隨口說道。

    欒亦凡心裏一沉，眼色黯淡了幾分：“還是分清一點的好吧？這樣你也明白，你真正想照顧的男人是誰，現在也不會留在我這裏，勉勉強強的。”

    這句話幾乎是脫口而出，但確實欒亦凡根本沒打算說出口的。這樣醋意滿溢的話，怎麽該是他說出來？

    申瑤心中也微微沉了下，欒亦凡此刻的語氣酸味十足，但她知道，這並不是欒亦凡多在乎她，隻是對廖厲城“叛變”的氣還未消。

    廖厲城對她但凡還有一絲感情，都會讓欒亦凡怒不可解，若是之前，她一定會和欒亦凡辯駁一番，因為她篤定廖厲城才不在乎自己，可經過今晚，她不確定了，廖厲城是恨她的，可恨裏，不見得就沒有別的……

    “不管你怎麽說，我現在不會走的，你最好配合一點，否則我就給慕君灩打diàn huà了，讓媽媽來看著生病的兒子，或許更讓人放心。”

    申瑤說完，欒亦凡愣是被噎得說不出話來。這女人，又威脅他！

    但這個威脅還是十分管用，欒亦凡臉色極差，但硬是沒吭氣，申瑤再次將從他身上掉下來的被子提上，給他蓋牢。

    她邊弄邊道：“我知道你現在身體心裏都不舒服，但是你怎麽樣都行，被子必須要蓋好，這樣才能出汗，退燒。”

    “一邊做著讓人討厭的事情，卻又一邊給人以蜜糖，申瑤，你這個女人真的很可怕。”忽然，欒亦凡一把捏住申瑤的手腕，盯著她盈盈清明的雙眸說。

    申瑤卻淺淺笑了：“可怕才好，可怕了才不會被人隨便欺負，可怕了才不會被你趕走，可怕了，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欒亦凡深厲的眸子裏清晰映著女人的笑臉，一瞬間，竟讓他想要輕輕吻在上麵……他到底是中了什麽邪，居然會對這個女人……有如此著迷的感覺？

    “給。”陡然，欒亦凡醒神，眼前，申瑤遞過來一杯熱水。

    下意識地，他接了過來，默默的喝了一口。這水，竟然是如此的好喝，滾燙在心上，一瞬就暖遍了全身。

    “天也快亮了，你還是睡一會兒吧。”申瑤說完就起了身。

    “你去哪兒？”突然，欒亦凡又下意識的叫住了他。他心中一驚，可一驚來不及，申瑤驚愕的看向他：“不是你希望我離開的嗎？”

    “我”欒亦凡語噎，怔了下，連忙低頭喝水。

    “我去門外守著好了。”申瑤笑了笑：“我在房間裏你不肯睡，但我都照顧了你這麽久，不等到你退燒或者天亮就離開，就像是工作做了一半沒完成一樣。所以，我就在門口，你睡你的，我守我的。”

    說完，申瑤真的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欒亦凡心中一沉，原本冷若冰霜的臉上，終於有了幾分溫度：“我敗給你這個女人了，免得你出出進進打擾我睡覺……你願意守著，就在這裏待著吧。”

    最後的話聲音很氣，有些微的不耐煩，可還是讓申瑤覺得詫異。

    她點點頭，坐在了床旁的椅子上，知趣的也不和欒亦凡多說，打擾他睡覺。

    “能不能再幫我倒一杯熱水？”但欒亦凡卻突然又道。他聲音輕沉下去，抬手，將空杯子遞向申瑤。

    竟然會主動要求她的照顧了？

    申瑤一怔，微微一笑：“好。”

    望著她的背影，欒亦凡心裏莫名的起了一絲酸楚。

    申瑤倒水回來的時候，發現欒亦凡已經睡熟，他睡覺的樣子十分安靜，連輕微的呼吸也很細小，幾乎沒有任何動靜。

    看樣子欒亦凡比之前好了不少，申瑤終於放心下來。

    但深夜裏，這麽獨自坐再欒亦凡床邊看著這個男人，申瑤的心情，卻漸漸翻湧起來。

    從一開始認識欒亦凡，到現在，其實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到底對他所怎樣一種感覺，不是討厭，不是喜歡，也不像是對廖厲城那樣心中隱隱若痛……

    但，一想到要和這個男人再也沒有半點瓜葛，卻好像還有什麽一直存在在心中，讓她隱隱有些不舒服。

    她不敢肯定，也不想多想。隻是此刻，很想照顧好他。

    “……”忽然，欒亦凡低低的聲音傳出，他幹裂的薄唇微微張著，聽不清說著什麽，隱約的夢話，似乎有些悲傷。

    申瑤看欒亦凡似乎很渴的樣子，忙端起一旁的熱水，用勺子先沾濕了他唇邊。

    申瑤不想驚動好不容易睡著的人，猶豫了片刻，有哦將欒亦凡小心翼翼的攬入懷中，把他腦袋靠在自己胸口，扶起來，再輕輕要用勺子一點點的喂水給他，保證他不會被嗆住。

    “咳咳……”不想，才喂了沒多久，欒亦凡就劇烈咳嗽起來。

    申瑤嚇了一跳，趕緊拍起他的肩膀，抽出一旁的紙巾，給他擦水嘴角……

    天光大亮，欒亦凡終於慢慢醒轉過來，他摸了一下額頭，也不燙了，喉嚨似乎也沒有之前那般幹澀。那女人呢？

    欒亦凡第一個想起的就是申瑤，目光掃視一周沒有發現，心中立刻滿是失落，可就在她想要起床時，卻發現自己的床側不顯眼的位置爬趴著的人。

    申瑤已經睡著了，但手裏卻還攥著毛巾，垂在地麵的手邊還能看到一壺熱水。

    怪不得他昨晚睡得那麽舒適，原來她一直都在照顧自己……

    這女人……

    欒亦凡心頭微微驚詫，可嘴邊卻起了一絲笑意，他伸手剛要去摸她的臉，就看到她忽然睜了眼，欒亦凡立即將手一揚，做了個輕微的懶腰。

    “你醒了。”申瑤低低說道，帶著輕微霧氣的美眸輕垂，掩不住困意。

    欒亦凡本想冷冷回她一句，可卻最終隻是淡淡“恩”了一聲，見申瑤起身，又道：“你昨晚，一直都在這裏？”

    申瑤也淡淡“恩”了一聲，轉身就要走。

    一見申瑤要離開，欒亦凡心頭莫名得急切，想不到別的，突然便大力的咳嗽起來，也不顧這樣劇烈的咳嗽，幾乎要真的撕裂了嗓子。

    “你還不舒服？”申瑤果然停下了步子，她迅速摸住欒亦凡的額頭，喃喃似自語：“已經不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