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二高的校服穿在裴鐸身上，有一種冷酷小王子的感覺。

    他坐在食堂裏，在一群嘻嘻哈哈的同學當中顯得尤為紮眼，裴深情一眼就看見了他，她的夥食也和同學們的不一樣，端著托盤才走過去，就看見康岱也奔著這邊來了。

    裴鐸的麵前，是一碗泡麵。

    都不是桶的，隻是一袋方便麵。

    裴深情坐了他的對麵，拿著筷子壓在了他的碗上：“嘿，我爸爸克扣你夥食費了？我怎麽天天能看見你吃這個，能吃飽嗎？”

    他抬頭看了她一眼：“吃那麽飽幹什麽，長胖胖。”

    說話間也瞥了康岱一眼。

    康岱最近半年時候個子不太長了，體重可一直在長，他很有煩惱，最近一直在控製食量，不敢多吃。

    這時候他的盤子上，多是青菜。

    裴深情回頭也看了他一眼，笑的意味深長：“說的也是。”

    她盤子裏是清湯和排骨山藥青菜少許，米飯裏好幾個顏色，都是養生的各種材料，才吃了兩口她鼻尖微動。

    抬頭，筷子又壓上了裴鐸的麵碗：“裴鐸，泡麵好吃嗎？”

    她單手遮住唇瓣，傾身靠近了些：“我實在不想吃這些豆飯，還帶著一股子藥味，你幫我吃點。”

    他抿唇，看著康岱。

    後者顯然聽見她說什麽了，皺眉：“那是給你調養身體的……”

    話未說完，雙唇已被柔軟的手給捂上了。

    裴深情眨著眼睛：“噓，告密的人就是叛徒，一會我給你個好東西，你別說話。”說著，放開他唇，雙手來搶泡麵，“剛好我沒吃過這個，我想……”

    可惜被裴鐸按住了：“這種東西，容易腸穿肚爛，你吃什麽。”

    他推了她的托盤，看了眼手表，似乎鐵麵無情一樣：“我的夥食費節省下來當然有我自己的用處，你該吃吃你的飯，裴律師讓我看著你，每天的藥湯都要喝的。”

    裴深情瞬間冷臉，康岱在旁笑場。

    好了，她就在這兩個人的注目當中把湯喝了，飯也吃了。

    吃完飯，裴鐸主動幫她和康岱送走了飯盤，剩下兩個rén miàn麵相覷，裴深情喝著水，輕扯著唇：“你猜他天天省吃儉用是在幹什麽？猜對有獎。”

    康岱兩指點在額間，揚眉：“你爸不可能克扣他的夥食費，據我的觀察，他天天還幫學校食堂做工，好像也給工錢，很明顯，他在攢錢。”

    他攢錢幹什麽？

    歲數不大，想得怪多的。

    裴深情單手托腮，忍不住回眸，可惜早已失去了少年的蹤跡。

    康岱一隻手伸了她的麵前來：“獎勵呢？”

    一本正經地討要，少女笑，一隻手拿下了夾在衣領上的圓珠筆，抓過他手來在他掌心畫著畫。

    寥寥幾筆，他手心就多了一個màn huà少女，完全màn huà風，披散著長發，萌萌的大眼睛，她勾勒著線條，正好是坐在他掌心當中的。

    畫好了，推回去讓他自己看：“好了，送你一個美少女，拿走不謝。”

    笑眯眯地，她眉眼溫柔。

    康岱低頭看了兩眼，攥緊拳頭，也是失笑：“這是什麽啊，嗯？”

    裴深情夾好自己的筆，一手卷著自己的長發 ：“我給你的符咒，你天天看兩眼，保證你紅顏天下，無數美少女前赴後繼愛上你~”

    她揚著聲調，樂不可支。

    他聽不下去，一巴掌按在她的腦門上：“別鬧，快過生日了，你想要什麽禮物？”

    掌心溫熱，像是春風拂麵。

    夢中的場景一下子揮散開去，哪有什麽少年少女，裴深情一下睜開了眼睛，她額頭上覆著一隻手。

    康岱就在眼前，一對上她的視線，立即彎腰：“深情，醒了？你現在覺得怎麽樣？”

    她伸手按著他的手，抓著他把掌心帶向自己：“我做了一個夢，好像夢見你了，但是我忘了我夢見什麽了，康岱，你說人與人之間怎麽這麽神奇，兜兜轉轉總是眼前這麽些人走來來去的。”

    他掌心紋理利落，幹幹淨淨的，哪有什麽美少女。

    裴深情坐了起來，看了看左右，知道自己在哪裏了，這應該是醫院。

    她穿鞋下地，低頭看著自己的小白兔連體睡衣，笑了：“謝謝你康岱，這麽多年隻有你一直在我身邊，其實我沒事，季節更替，地域變遷，總會有人來，也總會有人去，來的人就叫他來，去的就讓他去，我沒事，真的。”

    說話間，白簾一掀，陸斯文一下倚在了門邊。

    他還披著白大褂，看著她笑得溫柔：“深情，好久不見。”

    的確是好久不見，裴深情對著他張開了手臂：“呀，陸大夫！我最愛的陸大夫！”

    陸斯文站直了，也張開雙臂，兩個人都往前走了走，然後相擁在一塊。

    他身上有一種特有的香味，她靠在他胸前，眉眼彎彎：“陸大夫，怎麽辦，我好像還是最喜歡你，你真的不考慮一下當我的男朋友嗎？”

    他笑，胸前震動著她的耳膜：“我要是早答應了，現在你無非也就是多一任前男友，我還是當我的陸大夫吧，至少你最喜歡我，聽著也開心。”

    她立即站直，挑眉：“好久不見了，我以為咱們得明天見，沒想到提前見了，這個時間也不能請你吃飯，咱們還是明天再見，明天飯飯。”

    他舉手做了一個ok的手勢。

    康岱也走了過來：“嗯，明天見，今天謝謝你了啊！”

    陸斯文走在前麵給他們開門，兩個人交換眼神心照不宣，相互告別。

    裴深情站在一旁，翻著diàn huà本，給她姐回信息，雖然已經是三更半夜了，這個時候本應該在度蜜月的裴深愛，也給她打了一個diàn huà來。

    康岱擁著她往出走，裴深情接通diàn huà：“嗨，我親愛的姐姐，對不起又讓你擔心了。”

    深愛當然是要安撫她：“注意休息，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別著急工作，千萬多多休息。”

    她跟著康岱身邊，語氣慵懶：“知道了，放心吧，隻是有點神經衰弱，我睡兩覺就好了。”

    diàn huà裏也不知道她姐姐又說了什麽，逗得她又笑了。

    長廊的另一麵，安頓好了母親，沈鐸正送康柔出來，二人並肩，年輕的女人波浪卷發，才過肩頭，她腳步得略微快一點才能跟上他的腳步。

    沈鐸抬腕看了眼手表：“今天謝謝你送我媽來醫院，不過下次她再打diàn huà給你，你不用理她。”

    康柔柔聲柔氣嗯了聲，卻絲毫不太在意的笑笑：“阿姨可能就是太寂寞了，總想找個人陪她，她畢竟是你的媽媽，你不要這麽冷漠地對她。”

    他揚眉，不為所動：“我送你回去……”

    腳步一頓，他剩下的半截話也停住了。

    長廊的對麵，就和來的時候一樣，裴深情在打diàn huà，她走得很慢，康岱跟著她腳步，亦步亦趨地更像是閑晃，四個人的目的地都是電梯，自然是越走越近。

    沈鐸快走兩步，先站在了電梯的麵前，按了一下。

    康柔就站在他的身邊，下意識地還往他身邊靠了靠，很快康岱和裴深情也走了過來，她剛掛斷了diàn huà，一抬頭看見這邊這兩個人，眼也沒多眨一下。

    真是冤家路窄，康岱不悅地看著自己mèi mèi：“這麽晚了，你還不回家？”

    康柔聳肩：“如果這是你在家裏跟我說，我想我會很高興，但是現在你和我一樣在外麵，還是請你先回家再說好嗎？”

    她看向裴深情，也是笑得無害：“深情姐，你怎麽穿著睡衣就出來了，是身體不舒服嗎？”

    裴深情早在她看向自己的時候，就已經眉角微揚了。

    是的，她在笑，不過目光卻是在沈鐸的臉上一掃而過：“嗯，這沒辦法，離著八百裏就能感應到令人厭煩的人和事，所以不舒服。”

    電梯開了，她腳下的軟兔子拖鞋先抬一腳，率先走了進去。

    康岱隨後走進，就站在了她的旁邊。

    康柔直看著沈鐸，沒有動。

    電梯才要合上，他才抬腳，可沒等他進來，裴深情卻是一腳踢在他的腳上，雪白的兔子連體睡衣穿在她身上，再加上那雙軟軟拖鞋，毫無震懾力。

    可她就那麽看著他，就連聲音都軟軟的：“別進來。”

    他就像定住了一般，就那麽看著她，沒有動。

    然後她按著電梯，合上了電梯門。

    康岱看了眼手表，已經過了十二點，他看著電梯逐漸下降的字數，回眸看著裴深情：“今天的事情，隻是一個意外，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早上我去接你。”

    她低著頭，一直盯著腳麵。

    他一手按了她的肩膀上，正要再安慰她，不想她抬頭就笑，眼裏都是璀璨：“我想起我夢見什麽了，那年我給你畫過的符咒，就在你掌心裏，好像是個美少女，你知道的，那時候我喜歡畫那些。我讓你天天看兩眼，還說保證你紅顏天下，無數美少女前赴後繼愛上你~那時候咱們都好傻啊！”

    嗯，是有點傻。

    他攤手：“沒靈啊！”

    她這就抓過他的手，以指代筆在他掌心畫了個笑臉：“好了，這次有小仙女加持，會靈驗的，願你美夢成真。”

    電梯門叮地開了，二人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