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無人能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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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駘的算盤是打對了,對張讓這種人,金銀固然為其所喜,但是小命才是他們最緊要的。一旦事關安危,哪怕空穴來風,都不由得他們不緊張一下。所以台駘先聲奪人,說禮物是跟張讓性命攸關的消息,那張讓即使再不相信也不免要掂量一二了。

    果然,小廝引著台駘左拐右拐,走進一個亭子。張讓在幾個侍從的護衛下,悠然喝著餐後茶。聽到身後的腳步聲,頭也不回的說道:“你最好說個清楚,不然,我張府可不是那麽好出去的。”

    台駘並沒有被嚇到,反倒是有些埋怨地說道:“張父,你張府出難還是進難想必你很清楚,我台駘費盡心機進來完全是為了漢室著想,不想張父遭遇不測,並無他求。”

    “哦,這麽說來,你還是位義士了?”張讓轉過頭來,說道,“既如此,賜座。”

    想必是很久沒人這樣對自己說過話了吧,張讓稍有些意外。身邊的侍從一動不動,仆從移來了一個蒲團,台駘坐了下來,說道:“不才得到確切消息,就這幾日,將有刺客入府行刺,張父多加警惕就是。”

    “沒別的了?”張讓問道。

    “沒別的了!”台駘答。

    “我還以為什麽大事呢!你以為刺客能安然進到我張府嗎?我張讓樹敵何止千萬,那我豈不是要夜夜睡不著覺了,真是笑話。台先生是吧,既然你說了不幾日刺客便來,那你就在府中多呆幾日吧。”張讓說著,便拂袖而去。

    這……台駘暗忖,自己不會是搬石砸腳了吧。隻是自己的預料應該無差,曹操在隨軍出征之前肯定是要來刺殺張讓的,這幾日就應該出發了吧。但是萬一曆史走向偏差或者史料有誤,那自己豈不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被關在客房裏的台駘很是有些自怨自艾,但是轉念一想,也沒必要太過於患得患失不是嗎?之前聽過的一句話說的很對,“不是每個吃過苦的人都會得到回報,人總會遇到挫折,總有不被人理解、低聲下氣的時候。要知道你眼下認為像山一樣存在的阻礙,當你走遠了,你會發現它也隻不過跟一塊大點的石頭沒什麽區別。所以不要急,慢慢來,多一點耐心吧。”台駘認為這話是很對的,很多當時覺得邁不過的坎,現在想想真的是沒那麽難的。小時候弄丟10塊錢可以哭一個晚上,現在扔掉1000元恐怕都不會有太大的感觸吧。現在翻出這句話來給自己打打氣,隻是希望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龔都和卞喜別出什麽亂子。

    台駘所料的確不差,知識就是力量,這就是台駘最有力的wǔ qì。曹操的確已經接到了朝廷的詔令,被拜封為騎都尉,不日將領兵匯合皇甫嵩共擊潁川黃巾。

    台駘對曹操是直流口水啊,可是台駘也是有自知之明的,隻能眼睜睜看著曹操馬上就要戰場立功了。在此之前,能利用一下曹操自己又何樂而不為!

    曹操雖然作為中常侍曹騰的孫子,但是曹騰是個好官,與朝中清流黨人走的極近,他所推薦的都是天下名士。受祖父的影響,曹操為人剛正不阿,早都看不慣張讓等人了,一心想除掉這些禍害。現在馬上就要掛印出征了,自己一定得做點什麽,免得洛陽徹底被這群雜碎給搞完蛋。越想越生氣,曹操準備喊上好朋友袁紹一起行動,袁紹認為張讓勢大,單槍匹馬難取好處,拒絕前往,並勸曹操也不要去。曹操不聽,把自己打扮成送柴的夥夫,又將手戟藏入柴中,悄悄潛入了張讓的府中。

    夜深之時,曹操暴起行刺。雖說張讓對台駘不以為意,但是也的確讓護衛加強了警戒。曹操剛潛入庭堂,便被侍衛發覺。驚醒的張讓立即派人追捕,曹操揮舞著手戟,從庭堂一路打將出來,張讓的衛士無法接近他,曹操且戰且退,退到垣牆邊時,縱身一跳,逾牆而出。

    由於張讓的家奴侍衛不認得曹操,短時間內無從查起,曹操逃出張讓府邸之後,倒也不慌張,第二天便領軍出征了。不過曹操的行刺倒是便宜了台駘,張讓果然態度大變,來給台駘賠不是來了。這一切都在台駘的預料之中,不出意外的話,張讓馬上又要有麻煩了,所以台駘給張讓留下了住址,囑咐張讓遇到什麽難題盡管來找他,並表示自己不願大漢自斷臂膀,一定會幫助張讓到底。

    這讓張讓很是感動,準備親自送台駘回去。台駘也知道張讓隻是客氣之舉,當下便婉拒了。如果讓天下人知道自己和張讓走的過近,的確能引來不少趨炎附勢之徒,但有識之士定會對自己敬而遠之,所以台駘還是選擇從hòu mén回去了。龔都見到台駘,自然很是歡喜,他可不希望台駘就這麽不告而別,雖然錢財現在都在自己身上。

    誰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初一上朝,郎中中山人張鈞上書說:“我想張角所以能夠興兵作亂,成千上萬的人願意跟著他,其根源都在十常侍,把他們的父兄、子弟、親戚、賓客放到各州郡,獨占財利,侵奪百姓,百姓的冤屈無處申訴,所以圖謀不軌,聚積成為盜賊。應該殺了十常侍,把他們的腦袋懸掛南郊,以此向老百姓請罪。再派使者布告天下,這樣可以不須用兵,而大寇自會消散。”劉宏把張鈞的奏章給張讓等人看,他們都脫掉帽子、靴子叩頭請罪,乞求讓自己去洛陽監獄,並且拿出家財以助軍費。

    劉宏怎麽會相信自己的“父母”會背叛自己,首先好言安慰這幾個人,叫他們不用擔心,自己一定會替他們哥幾個伸張正義的。然後又責問張鈞說:“你真是一個瘋子啊!十常侍中硬沒有一個好的嗎?”張鈞據理力爭,認為十常侍不僅貪贓枉法,而且暗通黃巾。劉宏這才重視起來,誰敢暗通黃巾,那就是與他大漢朝為敵啊,於是下詔廷尉、侍禦史調查搞張角太平道的人。

    張讓平時收的禮數都數不清,其中也有馬元義的huì lù,安插在禦史府的人把皇帝的旨意一告訴自己,張讓急的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如果查出個蛛絲馬跡,已經解禁的黨人那可是恨自己入骨,讓他們抓住把柄的話,這通敵叛國的罪名可是無法擔待的。到那時,可就不是脫掉鞋帽請罪那麽簡單的事情了。慌亂中的張讓忽然之間想到了前幾天見過的台駘,聯想到他成竹在胸的自信,以及臨走時意味深長的言語,不由得想要依賴。一念及此,張讓喬莊一番,引著管家和幾個侍衛去見台駘去了。看來張讓的確重視自己的榮華富貴,不惜親自屈尊去見台駘。

    卞喜這邊的人手在不斷的發展壯大,又吸收了幾十名的刺探好手加入。台駘也把重心轉移到卞喜的情報隊伍上來,張角給的錢大都花到了卞喜身上。對台駘來說,接觸張讓這種層次的人,錢財並不是最好的手段。台駘讓卞喜一邊發展隊伍,一邊購進一些駿馬,以備不時之需,上次騎的矮腳馬真是慢吞吞毫無氣勢。台駘又給卞喜的情報組織起了個名字“鬼卞”,又把龔都調了過去幫忙,希望卞喜能好好加以訓練手下,讓這些好手如鬼魅般在各地、各部門搜集情報。

    這邊還在想著下一步如何動作的台駘,已經接到了侍衛的通報,說是故人想要一見。現在自己府中已被卞喜安排了幾個侍衛,都是鬼卞成員。

    故人?自己哪能有什麽故人?張角、張梁的話直接就被迎進來了,那肯定是張讓無疑,沒想到這老頭子親自跑來了。想是這麽想的,台駘趕緊整好衣冠,迎了出去。打眼一看,麵白無須,皮膚光滑,果然是張讓一行。台駘連忙將人迎進府中,剛一落座,張讓那陰測測的聲音便喊了出來:“大事不好啊台先生!賊子張鈞要把老子害死了。”

    果然如此,台駘一聽,心中便有了計較。

    張讓添油加醋的把白天發生的事情給台駘說了一遍,言辭之中把張鈞說成了十惡不赦的大惡人,然後等著台駘的反應。台駘沒有開口,短暫的冷場一下子讓火急火燎的張讓清醒了些許。說出來他自己都不願相信,怎麽這麽依賴這個毛頭小子啊,好像並不是很了解他吧。算了,既然迫不及待的跑來了,就硬著頭皮相信自己的直覺吧。

    這時候,台駘看張讓安靜了下來,說道:“張父勿急,方才在下思考了一番,腹中已有了應對之策。”

    張讓聞言大喜,說道:“願聞台先生高見。”

    其實張讓也是自亂陣腳,台駘是旁觀者清的,劉宏那麽信任十常侍,甚至直呼張讓為父。且劉宏對忠臣並無憐惜之心,對忠言並無想聽之意,張讓大可不必如此著急的,隻需穩定心神,依靠自己盤根錯節的強大勢力便可化解此區區小事。

    台駘當下說出了自己的計劃,實際上還是依靠張讓的關係。皇帝不是讓廷尉、侍禦史調查此事嗎?那就讓此兩府的人好好調查調查,隻不過結果嘛,肯定是張鈞私通黃巾,害怕事跡敗露,所以倒打一耙,構陷忠良。另外為了把戲演的更真一點,台駘又獻出舍卒保帥之計,建議張讓搜集中常侍封諝、徐奉私通黃巾的證據,又令卞喜推波助瀾,是以很容易就搜集到了相關的證據。

    張讓聽完,不僅深感敬佩,作了一揖道:“此計真是天衣無縫啊!能得台先生相助,真乃讓之大福,真乃漢之大福啊!日後但凡台先生有所願,讓敢不相助耳!”

    送走張讓,台駘立在院子中央,仰望漫天的星辰,感覺真是璀璨奪目啊,現實中的自己又哪裏見過?那時的星月,亮的就像在眼前伸手可捉一般,這次能有幸親眼所見隻在書中描述的景觀,也算是無憾。這麽多耀眼的星星,應該真的是一個英傑輩出的時代吧。張鈞麽?實在是抱歉了,隻能怪你生錯時代了,當今漢廷,無人能容你。

    兩天後,這件事就水落石出了,中常侍封諝、徐奉與黃巾勾結,證據確鑿,這兩人被殺前供出同黨張鈞,張鈞眼見事情敗露而自殺。

    這次事故處理的非常圓滿,沒有牽連過多,劉宏對侍禦史、廷尉的辦事效率大加讚賞,從貧瘠的國庫裏拿出了些賞金。又拿封諝、徐奉與眾宦官對比,著重褒賞了張讓等人的忠心,號召所有人向張讓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