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朝中爭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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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國公的事情尚未處置妥善,另一遭大事突如其來,打的人措手不及。

    天保八年似乎是多災多難的一年,先是浙江沿海有倭寇來襲,然後是黃河水患。緊跟著是山西大肆流民流竄,還跑出來幾個泥腿子揚言從黃河邊挖出一座石碑,上麵刻著“天道不公”四個大字。

    何為天道?百姓不知,可陛下自喻天子。這四個字是不是寓意著天子有失德行,所以降下天罰,才會導致連綿災難,民不聊生。

    一時間民生怨道,人聲鼎沸,憤怒言論如滄浪之江水,波濤洶湧,一路衝擊到了前朝之上。

    諸位愛卿怎麽都不說話了?”

    朝堂之上,肅穆無比。人人麵麵相窺而心有戚戚焉,一時間連呼吸都不敢暢快,更別談說話。

    高堂之上,天子坐就九龍寶座,頭戴冕旒,一身玄色龍袍。雙目狠厲,望著下麵的草包。

    林如鬆!”

    被點名的中年男人站了出來:“臣在。”

    你是戶部尚書,你來說說,如今這局麵,因何而成?”

    回皇上。”身形清瘦的男人站出來,身著一品官服,腳步沉穩。

    俗話說”瑞雪兆豐年“,可去年從夏季開始便一直幹旱,糧食顆粒無收。到了冬天是一日的雪也沒有下過。春天裏又遇到了蟲災,將抽出穗的糧食吃了個精光。”

    百姓餓肚子,朝廷卻又要加征賦稅,算下來,一畝田地竟然要征收七成的糧。便是在好年也足夠叫人承受不住啊,何況是災年。許多租戶不再租地,便是上街乞討,起碼也能吃飽了飯。”

    滿朝啞口無言,隻看他一人。

    隻有一人除外。

    林大人,未免太言過其實了吧。”

    恩國公胡子一翹一翹的,滿臉不屑:“須知道,窮山惡水出刁民,這些人分明是自己懶惰,不想給朝廷納稅。”

    林如鬆抱拳拱手:”敢問恩國公,您可知道這些租戶一畝地需要給東家多少抽頭?“

    哼,市井小民之事,老夫豈知。”

    林如鬆伸出兩根手指頭。

    兩成?”

    坐在上麵的明景軒皺著眉頭:“那隻剩下一成了,難怪”

    皇上,這兩成,還要說是遇到好心的東家。至於剩下的一成,連買犁地的工具尚且不夠,更別談糊口了。”

    大膽!”

    恩國公氣的胡子直翹:“皇上,老夫看林如鬆分明就是在替那些刁民開脫,依著老夫隻見,直接派兵將其武力鎮壓便可,免得人心惶惶,再出大亂。”

    明景軒卻擺手:”國公且慢,先聽林大人繼續講下去。“

    林如鬆又道:“先是幹旱,可到了夏季忽然又開始連降暴雨,許多河堤陸續崩塌,便是黃河也蓄勢待發。河道衙門上過好幾次折子,請求朝廷撥款修理河堤,未果。”

    等等!”明景軒糊塗了:“朕從未看見過此類奏章。”

    林如鬆畢恭畢敬:“那就要問國公大人了。”

    哼!”

    恩國公睨了他一眼,傲視群雄:“沒錯,是老夫將那折子給抽出來的。河道衙門每年隻會裝窮來要銀子,卻不知道國庫因為災害已經好久沒有收上來賦稅,哪裏的銀子給他們?”

    國庫無銀?”林如鬆一愣,隨機問道:“那原先收上來的七成賦稅,又何去何從?”

    恩國公成功的被噎住:“自然是在國庫中,隻不過糧食又能多少。加上各地的火耗銀子,朝廷如今根本沒有那麽多的錢。地方上需要使銀子的也多,這些賦稅如杯水車薪,遠遠不夠呢。”

    明景軒冷眼看著兩個位極人臣鬥來鬥去,滿腔的怒火,卻一言未發。

    他在隱忍,至少,不能當麵跟恩國公鬥起來。

    於是,他緩緩一笑:“好了,恩國公位高權重,便是朕見了都要畢恭畢敬,也就是林尚書膽大,敢跟著叫板。今兒的事,朕就罰你一會兒來養心殿,半日之內寫出一個處理此事的方子。不然,休怪朕不講情麵了。”

    林如鬆深深的彎下腰:“是。”

    散朝之後,恩國公趾高氣昂的走在前麵,周圍簇擁著前來拍馬屁的人,絡繹不絕,將其圍的是水泄不通。

    紅牆後,一身官袍的陳可言怒目圓瞪:“朝中小人作祟,偏這些人還要溜須拍馬,真是氣煞我也!”

    別急。”林如鬆捏著胡子,微微一笑:“國公的太平日子,恐怕要不了多久了。”

    林如鬆去的時候,明景軒已經在裏麵候著了。

    他一進去便跪了下來,尚未開口,便被明景軒快步上前扶了起來。

    愛卿快起。”

    林如鬆做誠惶誠恐樣:“臣何德何能,竟然讓皇上紆尊降貴,真是天大的罪過。”

    你若是不能想個解決這件事情的好法子出來,才是天大的罪過呢。”

    他裝傻:“皇上說的可是流民和水患之事?”

    這可就難辦了。”他咂舌:“如今受災麵積太大,實在不是臣一力能為之。”

    朕今兒尋你來,可不是聽這些片湯話。”

    明景軒走回為之上,一撩袍子,坐了下來。

    我適才看了,朝廷對於土地的賦稅是一成,便是先皇伊始,也不過兩成。而國庫裏這幾年一直未有多少進賬。處處都是災害,哪個都有理由。你既然是戶部尚書,朕倒是想問問,你那邊有沒有什麽底細。”

    林如鬆早就猜得到小皇帝會問這個,含含糊糊道:“皇上若是想看賬目,老臣這就叫人送進來。”

    誰要看那些個弄虛作假的玩意兒。”明景軒的麵色有些不大好看了,耐著眼前人多少還含了層關係,耐著性子:“朕要看的是,裏麵個藏汙納垢的。戶部的水到底有多深,愛卿在裏麵摸爬滾打這麽多年,不會不知道吧。”

    皇上所問,老臣以為,還是不要弄清楚的好。”

    見他這麽一副死樣子,明景軒瞬間火被點著。原本還想著陳可言既然肯認他為主,定然其品行也非同一般。卻沒想到是個這麽貪生怕死的玩意兒,頓時便要發火。

    這時,隻聽到外麵小安子著急忙慌的聲音:“哎呀,林小姐來了。”

    少女嬌俏的聲音如銀鈴般響起:“昨兒表哥說牙疼,我燉了些清火的湯來,怎麽?現在裏麵是在見別人嗎?”

    小安子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皇上是在談正事不假,可這位主也不敢輕易的回絕了。誰知道皇上是更像處理政務,還是想見佳人呢。

    小安子一個頭兩個大,看林錦笑意盈盈的臉,心裏跟生嚼了一根苦瓜一般。

    卻不知,屋裏的兩個男人同時豎起了耳朵。

    林錦六歲被接進宮,如今已經八年了。

    對於這個女兒,他的情愫是複雜的。

    畢竟隨著女兒的出生發妻亡故是真,可見到那酷似發妻的小臉蛋,他的心又柔軟成一片。

    當年先皇怕他對姚青用情太深,想從這裏安插幾個眼線,便賜了幾個侍妾給他。在姚青死後,又將公主賜婚。

    對於別人來說,這是天大的恩惠,可對於林如鬆來說,卻是生不如死。

    侍妾他還好安排,公主卻無法。

    無奈之下,便將小女送去別院,身邊隻留下了對其忠心耿耿的婆子丫鬟,每半個月去看望她一回。怕的就是後宅裏婦人那些殺人不見的手段,折磨了她。

    沒想到,姚黃還是手快了一步。

    姚黃不喜他,大概就是從他尚了公主開始。

    也難怪,妹妹剛死,說好了與之不離不棄的人轉眼便娶了別人。他想,百年之後,他大概也是沒臉去見她的。

    姚黃將她弄進了宮,紅紅的宮牆從此阻斷了父女之間的情分。膝下雖然還有子女,夢裏千回,他卻還是惦念著這個嬌憨的孩子。

    如今的一句話,生生的將內心深處那份思念挖掘出來,鋪天蓋地的湧來,將他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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