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慈寧宮密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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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香氣繚繞,肅靜異常。
林如鬆垂著手站在那兒,也不抬頭,好似雕塑一般。
姚太後轉著手中的血珊瑚串子,終於將一圈揉罷了,心中大概也出了個章程,才淡淡開口。
今兒早朝上,林尚書可是大展威風哇!”
林如鬆的垂著頭:“不敢,臣既然身為人臣,做的便是將民意民事上傳君王,將賢君之詔,下達各地黎庶。”
哼。”姚太後冷笑:“都說百無一用是書生,要我說,單是這一張能將黑的說成白的利嘴,就叫人膽寒了。”
林尚書早朝的義正言辭和在養心殿時對皇上的顧左右而言他,果真是判若兩人。不知是尚書覺得皇上不配為賢君,顧不屑一顧。還是骨子裏便是喜歡陽奉陰違的小人之態作祟呢!”
姚太後這話,十分的不客氣。
林如鬆聽她提及舊事,心中一澀,聲音也有些軟起來。
從前舊事,太後有許多不明之處,臣亦無力一一解答。隻求看到吾女錦兒的份兒上,莫要再提。故去的人,永遠留在臣的心間,可臣不願錦兒心中埋下不明所以的仇恨,那樣隻會讓她從此生活在無盡的黑暗中,為之蒙蔽雙目。“
放肆!”
姚太後重重的將手中血珊瑚珠串拍在桌上,那價值連城的寶貝,瞬間出現了幾道裂紋。
你以為,青兒的死跟你就當真無關?你以為,女人之間的鬥爭就是下藥使絆子?我告訴你林如鬆,你懂不懂什麽叫哀莫大於心死?”
她胸前劇烈的起伏著,一想起前塵往事,總是忍不住滿腔的怒火和失望。
曾經她是如此的看好這位少年,所以才將妹妹的柔弱的手放在了他寬厚的掌心。本以為,他會護她一世太平,卻不想,最後的結局無限唏噓。
林如鬆為之一怔:“太後說什麽哀莫大於心死,可是青兒跟您說了些什麽?”
說了什麽,她何必要說什麽呢。”
先皇賜下美人,你雖將她們放在後院種中置之不理,可她們的存在,卻像一顆炸彈,讓她從未放心過。”
林如鬆搶白:”我對青兒之心,天地可鑒,況且人還是她讓留下的,怕觸怒聖顏。“
是啊。”姚太後緩緩綻開一個譏諷的笑容:“我那個妹妹,一貫的傻,事事都為別人著想在先。生怕自己誤了你的前程。處處隱忍,玩伴小心,到最後,又如何?“
她將自己喜愛多年的手串隨手扔到一旁,輕描淡寫:“人已逝,事已殤。萬般結果,不過是造化了別人呐!”
林尚書如今兒女成群,又何必在我麵前惺惺作態,裝出一副未亡人的樣子呢。”
好似一語點醒夢中人,林如鬆眉宇間又悲又痛,嘴唇蠕動,仿佛要說什麽,到最後,卻一句話都開不了口。
哀家之所以還願意坐在這兒,不是因為與你掰扯這陳年舊事。如今,為的卻是錦兒的事要同你商議。”
姚太後開口便是劈頭蓋臉,驚得林如鬆如五雷轟頂。
錦兒今年已經十四,皇上也十八了。今年的十月初十是個好日子,林尚書以為如何?”
林如鬆並不想叫女兒嫁入宮中,可方才姚太後說的那番話叫他無地自容,一向以為無愧於亡妻的堅固思想,也在這一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半晌,才緩緩道:“這是太後的意思,還是皇上的意思?”
姚太後道:“是哀家的意思,亦是皇上的意思。”
可臣聽說”
頓了頓,咬牙問出心中所想:“臣聽說,恩國公孫女自幼也在宮中長大,與皇上情分非同一般。且沈太後有心立其為後。不知太後,可知道皇上是怎麽想的?“
嗬。”姚太後嗬嗬一笑:“皇上是怎麽想的,有什麽重要?你我心知肚明,隻要沈太後一天在這個位置上,對錦兒就是一個天大的隱患。林尚書,我那苦命的妹妹為了你,連自己性命都不要了。如今,倒是看看你能為她唯一的女兒做些什麽了。”
林如鬆猛然抬頭,望著氣定神閑的姚太後,良久,垂下頭,沒有說話。
從靜泉宮出來之後,林如鬆覺得自己的胸口好似堵了一團棉花一樣,喘不上來氣,十分憋悶。
他捂著胸口,麵色悲愴,步履蹣跚。剛走兩步,便聽到身後有人尖著嗓子上前來,扭過頭一看,卻是李德清。
林大人。”
林如鬆收起悲痛,眸中閃過一絲厭惡,麵上卻客套:“李公公。”
不敢不敢。”李德清是個識時務的,明白眼前人日後前途不可限量,至少絕對不是自己能去招惹的人。於是,更加客氣了。
有件事,原本老奴是不想多事的,隻不過關係到林小姐的安全,所以,思來想去還是來跟您多個嘴。”
一聽關於林錦,林如鬆立刻問道:“何事?”
這事說來啊,說來也久了,隻不過關係宮闈辛秘,並未外傳,今兒老奴一見大人才想起。“
老家夥是故意來對自己賣好,林如鬆心領神會,拱手謙卑道:“事關小女,還請公公不吝告知。”
奴才記得那還是林小姐剛入宮那年,她偶感風寒在養心殿養病。可巧沈小姐去探望,還特意給做了一匣子糕點。吃完後,林小姐不知不覺就睡著了,等皇上回來一看,先皇從前收藏的那些個字畫的,都被剪成碎片。而尚在睡夢中的林小姐手中握著一把剪刀呢。”
官場沉浮多年,他豈會不懂這些個小把戲,頓時冷哼,周身氣壓急劇變低。
林錦歪著腦袋天真無邪的說著,沈姐姐還會給好吃的話語猶在耳畔,想到此,眼中更是一黑。
忍不住追問:“後來呢?”
後來啊。”李德清用手掩了嘴,笑了出來:“後來卻意外被皇上發現是陳華宮的總管太監密謀此事,人是當場沒的,嘖嘖嘖,血濺三尺,真是夠慘的。”
這件事便也就成了懸案,不過據皇上說,當時還有一個宮女,可巧人是找不到了。哎呀!說來也是怪事,這皇宮這麽大,太後想找的人都找不到。林大人說說,這人能跑去哪兒呢?”
林如鬆若有所思,良久,拱手道:“多謝李公公提點,這件事,我一定會好好查辦的。”
喲,林大人這話說的。”
李德清忽然壓低了嗓子,神秘莫測:“林大人莫要怪老奴多嘴,即便是不看在亡故的夫人份上,好歹也要瞧小姐的麵子。恩國公一族如此,靠的是誰?隻要她還在一天,小姐後半生便沒有安生日子過。莫非大人還想看到小姐重蹈夫人的覆轍麽?”
林如鬆承認,這句話的確跟刀尖一般直插入他心口,深深沒入。
他已經對不起了姚青,必須要為女兒再做些什麽了。
第二日上朝時,林如鬆忽然為民請命,七成賦稅弄的民生哀怨,而國庫的空虛也是蹊蹺,請求朝廷派人去民間調查清楚。
明景軒頭一回沒有看兩宮太後的意思,直接批準了。
林如鬆是戶部尚書,自然不能輕易離開京城,而這次的欽差大人,便是已經身為鴻臚寺卿的陳可言。
下了朝之後,沈太後的麵色很難看。
就連皇上過去請安,都被她以身子不適拒絕了。
沈繁星不明所以,看著麵色鐵青的姑母,小心翼翼的奉上一杯茶,輕聲道:“姑母,可是又有人彈劾祖父了?”
哼!”
沈太後睜開雙眼,滿是怒容:“不過是些瞧著我們沈家眼紅自己幹著急,狗急跳牆了而已。莫以為沒有了那詔書我便拿不住她?這一回,哀家一定要好好下下她的麵子。”
沈繁星沒敢多問,正巧恩國公來訪,喚了聲祖父之後,便退了下去。
她剛走到門簾後,便聽到祖父的聲音。
陳可言既然敢去,我就敢叫他有去無回。哼,她姚黃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東西,小門小戶出生,也想要跟我們沈家鬥?”
姚黃是姚太後閨名。
下意識她便想要走,可又似腳下生根一般,覺得祖父和姑母好似在密謀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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