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美人心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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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

    是。”羽林衛抱手拱拳,畢恭畢敬的匯報著一舉一動:“林大人將那位姑娘送走之後,便回了自己在京城的宅子。”

    走了便走吧。”

    明景軒以為是自己前兩天對著他發火奏效了,這才連夜將人送走。

    那臣還去盯著嗎?”

    算了!”

    明景軒忽然覺得無趣,這些天來,他草木皆兵,將自己也弄的頭疼的很,精神力幾欲崩潰。

    將人都撤回來吧。”

    剛說完,又道:“等等!”

    靜泉宮和端王府上的人,暫且留著。”

    他也說不清真自己為何這樣,可他就是覺得,對姚太後和六叔,怎麽也不能跟從前那般放心了。

    臥榻之側,豈容它人酣睡。

    而現在的姚太後和六叔,一個垂簾聽政多年,已經培養了自己的羽翼。便是這回的政變,也是她一直扮豬吃老虎,一步步的將沈太後和恩國公給引了進去。

    而六叔嘛。

    自從他再次出來之後,又恰逢恩國公倒台的時機。現在朝中不少人在觀望,還有一些老早便是皇親國戚的這些人,則很快的附屬到了六王爺身上。

    若做為叔侄,他會為六叔有這樣的號召力而感到自豪。

    可身為帝王,六王爺這般的能力,隻會叫他後怕。

    剛剛才經曆過沈太後一事,他還心有餘悸,怎能再讓身側出現一個?

    所以這兩邊,是他還不能放心的,也可能,會是日後的一個隱患。

    明景軒吩咐之後,有些頭疼,自己揉著鬢角。

    錦兒,錦兒。

    一閉上眼,她便會出現在麵前。

    一會兒是顧盼生歡,笑著拿眼睛來看他,穿著漂亮的裙子,在前麵跑著,笑著。

    可待他抓住她了,她又忽然兩眼空洞,流出血淚,哭著問他為何不來救她。

    明景軒已經被折磨了好幾晚,快在崩潰的邊緣。

    他害怕閉上眼睛,可又眷念這種感覺。

    因為隻有在夢中,他才能再一次的感受到那個鮮活的生命。會說,會笑,會對著自己撒嬌,叫著表哥。

    想著想著,明景軒的眼角忽然就濕潤了。

    明明說好要白首不相離的啊,怎麽一轉眼,就已經是陰陽兩隔了呢?

    恩國公倒了,一家兩百餘口,除了女眷全部問斬。沈太後死了,雖說葬禮是按照太後的規則葬入皇陵,可諡號上卻簡單許多,這不免叫人議論紛紛——也算是明景軒變向的懲罰吧。

    可縱使他再懲罰這些罪人,他的錦兒也不會回來了。

    處理好了一切事宜,他將自己關在養心殿,整整五日,門也不開。

    姚太後坐不住了。

    她來的時候,瞧見院子裏麵的太監宮女們井然有序的收拾著東西,好似有什麽大動靜。在瞧見她之後,紛紛跪下,畢恭畢敬:“太後。”

    現在的皇宮,隻有這一位了。

    姚太後微微抬起下巴,李德清尖著嗓子拉著長音:”平身吧。“

    這忙忙叨叨的,是在幹什麽呢?”

    老太監的聲音有一種獨特的質感,好似枯樹枝在地上使勁的刮一樣,十分刺耳。

    宮中原本的大太監是沈太後身邊的人,李德清再能,也不過是在靜泉宮這邊罷了。再說以姚太後的性格,不喜太出格的人,所以也一直拘著他。

    現在好了,風水輪流轉,李德清早已經是今非昔比,縱使他依然低調。可整個宮中,誰不知道,這就是未來的大總管呢?

    所以他一問話,周圍人立馬都安靜垂首。

    還是有一個年紀稍大一些的,大著膽子上前:“回李公公的話,皇上說將養心殿的東西都好生擦洗一遍,常用的物件都擺出來,然後不許人在進來。”

    不許人進?”

    姚太後皺眉:“那往後你們怎麽伺候?”

    皇上說,今晚上便搬去乾清宮住。”

    姚太後的麵色頓時不好起來。

    皇上大婚之前都住在養心殿,要等到大婚之後,才會和皇後分別住在乾清宮和坤寧宮。現在可好,選秀一事尚未明了,皇上就先搬去乾清宮了。

    這個信號,若是叫滿朝文武們知道,還不要炸鍋了?

    她麵色不善,卻沉穩的聲音:“皇上在何處?”

    回太後,皇上現在正在屋裏呢。”

    她點點頭,沒有進去,卻問了一句:“很好,你叫什麽名字?”

    那宮女頓時心生歡喜:“回太後,奴婢叫玉蘭。”

    玉蘭?

    姚太後在口中咂摸這個名字,而後道:“這個名字聽著耳生啊。”

    回太後的話,奴婢從前是在寶月樓當差的。”

    寶月樓三個字,瞬間叫姚太後為之一振。

    她心底極為震驚,卻不動聲色道:“哦?既是寶月樓的,為何又在養心殿啊。”

    聲音不悲不怒,卻帶著無比的威嚴,叫人不寒而栗。

    這玉蘭原本便是在寶月樓林錦身邊伺候的,見明景軒對林錦處處上心,心底暗自歡喜。想著待林錦為後,自己怎麽也能混個五品姑姑做做,卻不成想,美夢未成,就先傳來了佳人香消玉殞的噩耗。

    按照宮規,主子不在了,她們這群人便會被分散去各個宮中。

    這個規矩乍看起來不錯,然而細考量,便有問題了。

    一般宮中一等的丫鬟太監,都是由原主子貼心的人,便是二等三等,也是跟了好些年的。也就是說,好位置早就排滿了,等著她們去的隻有什麽倒夜香,掃院子這等粗活。

    這玉蘭原本念過幾年書,再加上有幾分的姿色,心氣自然比旁人要高。若是叫她去做個促使宮女,如何肯幹。便一直墨跡在寶月樓,不肯離去。

    好巧不巧的,正好遇見了明景軒那日去寶月樓緬懷。

    心上人驟然離世,大抵他心中也是有些近鄉情怯的。望著那樓,佳人倩影總浮現在眼前,心底一時間酸楚難忍。

    正在這時,玉蘭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

    她先是拎著老早便準備好的籃子,換上了孝服,選擇了一個離明景軒並不算太遠的假山後麵,卻要能保證聲音能傳過去的地方。跪了下去,嚶嚶嚶的哭起來。

    明景軒原本還強忍著眼淚,忽然聽到有人痛苦,頓時鼻子一酸,眼眶一熱,便跟著流了下來。

    哭了一陣兒之後,他抽了抽鼻子,用袖子擦幹淨眼淚,順著哭聲尋過去。

    這一看,便看到了玉蘭。

    奴婢從前一直在小姐身邊伺候,她生前待奴婢情同姐妹。小姐這次去行宮之前,還滿心歡喜的說等回來之後便要嫁給皇上,到那時,便能跟皇上雙宿雙飛,一償多年夙願了。卻沒有想到”

    她哭的極具美感,梨花帶雨。然而身後的帝王卻絲毫沒有察覺到。

    他隻是呆呆的望著眼前的石頭。

    彼時年幼,他撿了一塊兒石頭想要嚇唬她,卻不料將她半條命都給砸沒了。

    也是因為這個,開啟了兩人之間的緣分。

    玉蘭忽然跪著對明景軒扣頭,哀求道:“皇上,小姐去了,奴婢們都要被遣散了,眼看著寶月樓也沒了。可小姐的香魂惦記著您,時不時的若是回來,看到如此蒼涼,豈不更加悲傷?”

    她連連叩頭,再抬起來時,雙目悲切,卻透著一股毅然決然。

    皇上,奴婢願意永世在這寶月樓守著,潛心為小姐祈福,等她香魂歸來之日。”

    明景軒抬起頭,讓已經快要流出來的眼淚重新咽回到肚子裏麵去。

    不為什麽,隻是因為耳旁曾經有一個嬌俏的聲音嗔道:“往後不管是哭是笑,都不許對著別人,隻能對我。”

    他笑著說她霸道,她卻紅著臉,佯裝小惡霸的樣子:“沒錯啊,我就是霸道。”

    縱使她走了,可他卻還是不舍得叫她難過。

    良久,明景軒終於開口了。

    不用了。”

    此言一出,玉蘭的心頓時沉到湖底。

    這座樓,朕會讓人封起來,裏麵的陳設,一品一物,都好生的留著。別看她軟軟弱弱的,性子霸道著呢。若是知道裏麵隻有另一個人,沒準誤會了,還要跟我慪氣,晚上再也不來看我了,可怎麽是好?”

    年輕的帝王垂著頭,嘴角浮起一絲淒厲的笑。

    若是沒有了她的夢,黑夜豈不是更加漫長難熬?

    不過。”他話鋒一轉:“難得你這麽忠心耿耿,往後便來養心殿吧。”

    時光那樣長,朕都怕往後,會忘掉她的喜好習慣。有你在,好歹能提醒著,朕的小傻子,隻是慪氣跑出去了,沒準下一刻,便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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