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凜徹出了餐廳，沒有去到林玉的房間，而是出了院子，走在村子裏的大路上。

    寒風凜冽，路旁的屋子裏隱隱傳來了歡笑聲。可是隻有一家笑聲，隻有低啞的咳嗽，他知道那是哪裏，那就是他要去的地方。

    走到有些破敗的院子門口，看著院子裏低矮老舊的幾座屋子，奚凜徹神色複雜。

    他想敲敲門，引出裏麵的人來，說服她讓他帶著她母親去城裏治病。奚凜徹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她母親的病，他在想：如果她母親的病好了，那她應該會笑了吧？

    如果一個人的舉動語言甚至一個背影觸動了你的心弦，那麽在一瞬間甚至會想你可以為了這個人豁出性命。奚凜徹不能忍受別人痛苦，奚雲霆曾歎息說這樣痛苦的最終還是你，奚凜徹我行我素。這就是他，有點好色，不正經，但一固執起來就是偏執。

    奚凜徹還是敲了門，聲音在寒風裏擴散，最終消失。奚凜徹想，她應該是聽到了，因為他覺得自己感受到了她的心跳。

    她正在靠近！

    門開了，林檀走到院子前，透過門縫冷冷問道：“你想要做什麽？”

    “幫你，”奚凜徹語氣真摯。

    林檀還是有些冷漠，“怎麽幫？”

    奚凜徹說道：“你先把院子門打開，不然我說不清楚。”

    林檀有些遲疑，手放在門栓上就不動了。

    “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和你娘親的。”奚凜徹看著林檀的眼睛說道。

    林檀想借著月光看清奚凜徹眼睛裏隱藏的東西，她失敗了。奚凜徹的目光比月光還要皎潔。

    一咬牙，林檀打開了遠門，毫無阻攔地與奚凜徹麵對麵。林檀再次問道：“怎麽幫？”

    奚凜徹說道：“帶你母親去城裏治病。”

    林檀一愣，隨即又變得冷冰冰的，“你想要得到什麽？”

    奚凜徹想了想說道：“你要跟我回家，做我的侍女。”

    林檀問道：“做什麽的侍女？”

    奚凜徹犯了難，該做什麽？瑤光鳳凰緋火千翎都算侍女，也沒見過這幾位姐姐大人做什麽雜事呀！

    所以他決定據實說：“暫時沒想好。”

    林檀沉默片刻，說道：“你必須向我證明你有這個能力。”

    奚凜徹笑起來了，說道：“你等我一下，我去叫人來。”

    說完他不等林檀回答就往村子外跑去了，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盡頭，林檀陰沉著臉關上院門進了屋子。

    “檀兒，外麵和你說話的人是誰呀？”臥室裏，一位麵容枯槁的婦人虛弱地開口問道。

    林檀擠出一個笑容，說道：“就是一個問路的人，現在他已經走了，應該不會再回來了。”

    婦人歎息道：“檀兒，你還這麽小，以後你一個人可怎麽過呀……”

    林檀鼻尖發酸，聲音有些顫抖地說道：“我不是還有母親您麽？沒事的。”

    婦人苦澀說道：“我自己的身體我能不清楚麽？過了今天就沒明天了……”

    林檀眼淚汪汪地輕輕拉起婦人的一隻枯瘦的手，哽咽道：“您胡說什麽呢？您一定能長命百歲的，您不是還要看我成婚生子麽？”

    婦人想要伸手撫摸林檀的臉頰，卻因為太過虛弱而無能為力。林檀俯下身子，把婦人的手放在自己清瘦的臉上。

    婦人幽幽一歎，“看你瘦的，以後不多吃點怎麽嫁的出去？”

    林檀搖搖頭，“沒事，我一點也不瘦。”

    婦人的眼裏浮現有些渾濁的淚光，輕聲說道：“不把你托付給一個可靠的人我怎麽能放心得下呀？唉……”

    林檀擦了擦眼淚，連聲說道：“我不要別人，我有母親就行了，所以母親你快點好起來吧。”

    婦人擠出一個虛弱的笑容，昏睡過去了。

    林檀終於抑製不住內心的悲意，捂著臉小聲抽泣了起來。別人都說她不近人情，冷若冰霜，可誰能真正理解她的委屈？從還沒出生父親就過世，自己和母親相依為命。母親悲傷過度，哭傷了眼睛，不能再出去采藥，隻能以幫別人縫補衣服補貼家用。父親以生命換回的隻是每次獵物的一小份，根本不足以填飽母女兩人的肚子。所以母親每次都會把最好最多的肉給她，自己就餓著。

    從會走路開始她就明白母親的痛苦和艱辛，她隻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來減輕母親的負擔。

    從小的辛勞痛苦讓她如何能夠笑得出來？眼下母親又生病了，村裏的醫生也治不好。

    淚眼朦朧的林檀看著越來越虛弱的母親，她又忍不住惱恨起剛才的那個小孩了。明明給了她一點希望，卻就這樣毫不留情地跑走了。如果能回到剛才那個時候，她絕不會再談條件。哪怕小孩可能是騙她的，她也願意跟他走。

    現在說什麽都沒有用了，林檀又惱恨起了自己。為什麽一定要說那句話？哪怕那份希望再多留久一點，她也會好受許多。

    燈火愈發孱弱，仿佛在預兆些什麽。

    “xiǎo jiě姐，快開門……”冥冥間，林檀又聽到了有些熟悉的聲音。

    林檀擦幹眼淚，站起身就往門外衝去，直到再次看到那雙明亮的眼睛，林檀才流著淚笑了起來。

    她打開門，蹲下身把奚凜徹緊緊抱在懷裏，不願意鬆開。

    “我還以為你不會再來了呢……”林檀有些哽咽地在奚凜徹耳邊訴說。

    奚凜徹有些疑惑，“誰說我不會再來了，咦～xiǎo jiě姐這次怎麽這麽熱情？”

    林檀這才回過神，紅著臉鬆開奚凜徹站了起來，所幸夜色晦暗，沒有被人看清楚。

    林檀這才注意到奚凜徹身後有兩個垂手而立的年輕人，她指著兩人對奚凜徹問道：“他們是？”

    奚凜徹介紹說道：“他們是帶我來這個村子的人，我讓他們過來是讓他們幫忙搬運你的母親。”

    “什麽叫搬運？我母親是人！”林檀豎眉嗔怪。

    奚凜徹訕訕一笑，“差不多啦，那事不宜遲就請兩位幫忙吧。”

    二位高手點點頭，然後徑直走向裏麵房間。

    林檀剛想跟著進去就被奚凜徹拉住，奚凜徹看著林檀的眼睛，說道：“我也不能保證一定治好你的母親，如果……我是說如果真的不行，你不要怪我哦。”

    林檀搖搖頭，說道：“你肯幫助我，我怎麽會怪你呢？”

    奚凜徹又問道：“所以不管怎樣你都會跟我回家的對吧？”

    林檀覺得奇怪，“你為什麽一定要我做你的侍女呢？”

    “那是因為……”奚凜徹支支吾吾地說道：“我二哥說我還能再找四個侍女，所以……”

    “所以我就是個湊數的？”林檀眼眶微紅，“我不需要你可憐！”

    奚凜徹暗自冷笑，這都是你逼我的！他直接上前一步環抱住林檀的腰肢，輕聲說道：“從我第一眼見到你我就喜歡上你了，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帶你走。”

    “你……你這人怎麽這樣啊……”林檀有些緊張，臉色又變紅了。

    “所以呀，”奚凜徹鬆開林檀，眨了眨眼睛說道：“我沒有可憐你，我隻是喜歡你。”

    林檀嗔道：“人不大點花花腸子還挺多，”

    二位高手抬著林母走出來了，說道：“少爺，是帶著這位姑娘一起走？”

    奚凜徹點點頭，“帶她找我四叔，就說她是我的人，不許任何人欺負她，當然，除了我。”

    兩位高手同時看向臉頰緋紅的林檀，有些感慨這姑娘的好運，說是一步登天也不為過吧？

    “那走吧，不用擔心我，我很安全。”奚凜徹催促高手們帶著林檀走人。

    高手抬著人，不便行禮，隻能直接往外走。

    林檀有些憂慮地看著奚凜徹，小聲說了一句你自己要小心就跟著兩位高手離開了。

    奚凜徹重新回到林山的家裏，發現院子和門都沒關，林玉臉色焦急地一個人坐在門口正好與奚凜徹四目相對。

    林玉冷哼一聲，自己進了屋子。奚凜徹乖乖關好門，看著南方心裏不知道在想著誰。

    與此同時奚緲仙遙望北方，心裏有些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