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虎扭著屁股，跳到車架上，濕潤的鼻子嗅了嗅楊燁的衣服，趴在腳底睡了起來。猛虎眼角瞄了眼幼崽，繼續耷拉著腦袋緩緩跟著車行走，它今天興趣一直高昂不起來，它感覺自己的威嚴受到了挑釁，這一匹匹駿馬對於自己居然沒有恐懼感，它們是草吃多了腦子壞掉了。

    

    “年輕人，你這兩隻寵物挺稀罕的啊！”趕車的是一位年齡六十歲上下，身材枯瘦，眼角布滿皺紋，頭發花白，下巴留著胡須的老者。他的雙手如同枯木，綻開一道道紋路，抓著韁繩有種使人無比心安的氣息。他的眼睛灰暗，給人一種總是看著遠方的感覺。這種人經曆了無數事，身上帶著時間的氣息，你可以在他們身上嗅到歲月的味道。

    

    “它們不是我的寵物，而是我的朋友！”楊燁看了眼他，他叫他年輕人並不是托大，他有資格叫楊燁年輕人。

    

    “有趣！有趣！是我執念了，活的還沒有你透徹啊！”老者一愣接著哈哈大笑起來。他的笑聲洪亮無比，使人不禁詫異那幹瘦的身軀裏怎麽會有如此力道。

    

    “你這年輕人不錯，喝酒嗎？”老者從懷中取出一個土huáng sè的酒壺，大口喝了一氣，抬手擦拭了一下胡須上的酒澤，灰暗的目光泛起光彩。

    

    “咳咳！”楊燁起身接過酒壺，酒香撲鼻，隨口大喝了一口。入口辣澀無比，入喉如同火燒，隨著喉嚨進入胃部，整個胃裏好像烈火灼傷，如同一團火焰在胃裏跳躍。楊燁喜愛酒，五十多度的白酒大口喝都沒事，但這一口酒卻嗆的他咳的不停，眼角都出現了水漬。

    

    “好酒！”楊燁精神一震，一個酒鬼遇見好酒，如同一個色鬼看見měi nǚ一般。連續喝了數口，楊燁赤紅著臉，對著老者說道。

    

    “哈哈！不錯不錯，你是老夫見過挺不錯的後生！我這雪裏燒，別人都嫌棄過於猛烈，但老夫就愛這個味，酒要不是這樣，那如同水有什麽區別，那便是馬尿了！你這小子倒好，一口氣喝了一半。”老者大口喝了一口，將酒壺放入懷中喃喃道：“多乎？不多已！”

    

    楊燁看著老者心疼的樣子，不禁有些笑了，突然發覺這老者挺可愛的。沒有老人的故作威嚴端重，也沒有經曆事故的狡詐深沉，他性情灑脫無比，端是一個真人。

    

    “小子作為一個酒友你挺不錯的，但我還是要說說你，你今日對於xiǎo jiě態度過於驕狂了。”老者半躺在馬車上，看著天際徐徐升起的明月，臉色平靜但語氣中夾雜著一絲怒氣。

    

    “哦？怎麽說？”楊燁有些意外的問道。

    

    “xiǎo jiě天真不諳，單純無比，對於人心見的太少，所以說話可能有些不得當。但本心還是好的，沒有什麽壞心思。但你作為一個男人，也經曆過不少事吧！心胸過於狹窄，和一個女人慪氣，你說你是不是驕狂了？”老者閉著眼，讓馬車自己行走，娓娓說道。

    

    楊燁啞口無言，自己今日確實對於那位女子態度有些不好，但性格就是這樣，骨子裏的淡漠是去不掉的。搖了搖頭，從懷中取出銀色酒壺，喝了一口，遞給老者沒有說什麽。

    

    “我知道你不是一個窮酸書生，你手指修長有力，眼睛犀利無比，雖然刻意掩蓋，但身上的血腥味卻掩藏不掉。老夫我沒有多大本事，但見過的人多了，事多了，有些東西還是可以看出來的。我不知道你為什麽在這裏，也不管你來這裏為什麽。但最好不要多事，不然。。。。。”老者睜開眼睛，抿了一口楊燁遞過去的酒水，眼神裏露出一絲舒服，話語也沒有再說什麽。

    

    楊燁卻是心頭一震，雖然他一開始便沒有小瞧這個老人，但還是把他看低了。“你老放心吧！我就是一個過客，到了有人煙的地方便會離開。”楊燁摸著懷中熟睡的丫丫光滑的臉龐，隨口說道。老者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麽，又眯著眼睛，小口小口享受著楊燁老白幹的滋味。

    

    月上西天，沒有一顆星辰，有月的夜晚星星總是少見的。商隊停了下來，四周漆黑無比，草木從中不時發出夜梟的鳴叫。一堆堆篝火燃氣，隨後食物的香味散開。自從白日見過那個女子一次後，楊燁便再也沒有見過她。

    

    丫丫睡醒了，楊燁討要了一碗熱水，將虎奶溫熱，一勺一勺的送入她的口中。小家夥顯得有點調皮了，喝了一口隨即吐出來，不顧楊燁黑著眼，自顧自的玩著。小老虎早已經停了喝奶，丫丫在過一段時間楊燁也會讓她停下喝奶，因為她也到了停止喝奶的時間，而且猛虎的奶一日日也稀少了。她稚嫩的牙床上已經長出了一枚枚智齒，雖然很少幾顆但總算有了，楊燁心頭出現一絲溫暖，沒有理由的溫暖。

    

    “給你！”一身碧綠裙衫，胖乎乎的臉蛋，眼睛明亮，帶著一絲火氣，看起來有些可愛。小丫鬟遞過來一盤糕點，柔軟色彩鮮豔，散發著香味。

    

    楊燁啃著堅硬如石的饅頭，看著眼前的小玉，如同看著一個發脾氣的小孩子。小孩子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不多時便好奇的看著丫丫，丫丫也瞪著純淨的眼睛看著小玉。伸手摸了摸丫丫的小手，帶著一絲興奮和好奇，小玉對著楊燁說道：“我可以抱抱她嗎？”看來喜歡小孩子是所以女性的天性，別管她們嘴上有的說不喜歡小孩，但當她們看到孩子時，總會散發出女性獨有的溫柔細膩。這是天性，不是可以改變的了的。

    

    楊燁沉默了一下，有些奇怪這小麻煩居然有人喜歡，但還是同意了小玉的請求。在小玉伸手把丫丫抱過去的時候，楊燁突然感覺自己心裏有點不舒服，好像自己的一份獨有被人分享了。隨後將這種奇怪的感覺壓在心底，我怎麽會有這種感覺，我應該很討厭這個小麻煩的。嗯！是的。

    

    “哇！”丫丫被小玉抱在懷中，突然哭了起來。小玉嚇了一跳，連忙哄了起來，但不管怎麽哄丫丫還是哭個不停。小玉著急的臉龐都紅了起來，都快被丫丫帶著哭了。那位女子不知何時來到小玉的身邊，從小玉懷中抱過啼哭的丫丫，小玉連忙遞給女子，如同將一個火盆遞了出去。女子目光如水溫柔的哄著丫丫，但依然丫丫依舊哭個不停。

    

    丫丫的哭聲響起，楊燁感覺心頭一顫，平時厭煩無比的哭聲，此刻對他來說化成滿滿的心疼。“我來吧！”從尷尬不止的女子懷中接過丫丫，小家夥立刻停住啼哭，梨花帶笑的看著楊燁笑個不停。

    

    女子身穿一身梨花白裙衫，螓首低垂抿著唇，雙手交纏，如墨的青絲撒在肩頭，目光裏充滿了尷尬和委屈。繡花的鞋子踢著腳邊的草屑，好像一個犯了錯誤的孩子一般。

    

    “以後在要是隨便撒尿，我就不要你了知道嗎？”楊燁好氣的看著傻笑的丫丫，口中冷冷的說道。

    

    “噗！”女子聽到楊燁一本正經的話語，不禁笑了起來。“她還是個孩子聽不懂的，不要對她那麽凶！”

    

    楊燁抬頭看著女子，月光下她的眸子一閃一閃，如同夜空中閃爍的星。這樣的眸子，楊燁隻有在星空的眼睛裏看到過，想起死去的星空還有那些沒有說過太多話，但為自己死的朋友，楊燁不禁有些呆了。

    

    看到楊燁呆呆的看著自己，女子臉頰出現一絲紅暈，低下頭嗔道：“想什麽呢你！”

    

    楊燁從回憶中醒來，看著眼前嬌羞的女子，心中歎了口氣，說道：“謝謝xiǎo jiě的糕點，還有收留之情。”大恩不言謝，但總該說一聲的。

    

    “你這書生好有趣，一會知書達理，一會野蠻粗俗。一會冷若冰霜，一會又溫文爾雅。究竟那個才是真的你啊？我都想將你的臉皮剝下，看你是不是戴了miàn jù！”女子目光狡黠，輕輕笑道：“還有不要xiǎo jiěxiǎo jiě的叫我了，我叫雲煙！”

    

    楊燁一陣凝噎，苦笑了笑，這女子果然小孩心性，單純不諳世事，一個人怎麽可能隻有一種樣子。雲煙？楊燁不禁想起地球的一種煙來，名字便是雲煙，煙絲酥軟，一口吸下，味道輕柔。雲煙，女子如煙。

    

    “你又發什麽呆啊！你不會真是個呆子吧？”看著又發呆的楊燁，女子撅了撅嘴，有些惱火的說道。

    

    “隻是想起了些事，xiǎo jiě的名字很好聽！”楊燁隨口的恭維一句。但女子卻很高興，所有女人都一樣，不管你說真話假話，她們都喜歡聽好聽的話。如果你真心相信她們所說的，她們討厭你說假話，但當你信以為真，那麽你才是會明白，什麽叫真話。

    

    和紋在一起時，楊燁深切的明白了女人的口不對心，經曆過幾次紋的教訓之後，楊燁如此木訥的人，終於懂得了這個道理。紋如貓，性格更是多變，難以揣摩，就算一個呆板入木的人，和紋生活這麽久，也會變得聰慧許多吧！紋！哎。。。

    

    雲煙看著又發呆的楊燁，輕咬著嘴唇，溫柔的眸子中出現一絲怒火，雙手緊握，踩著腳下的樹枝，腦海中氣惱的想道：這個呆子又發呆了！本xiǎo jiě就這麽沒有存在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