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毒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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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泉州之所以被稱作泉州,是因為隨處的山泉,青石鋪砌的長街,紋理之間泉水蕩漾。整座城市濕潤細膩,因為春雨的緣故,這座龐大滄桑的城市更加潮濕。



    



    黃梨街木雕店內,楊燁懶散的躺在藤椅上,燦爛的日光緩緩照耀在身上,隻感覺連日來的濕氣都消失了,整個人變得幹爽許多。這幾日他沒有出去,一直在翻閱《山海經》,對於這本書第一次了解,還是因為魯迅的文章。



    



    這是一本千年以來,聚集無數想象而成的奇書,其中包含地理、神話、醫術、巫術、宗教之類,尤其是各種各樣的奇獸。原本應該是全圖,後來流失成為現在的文字為主,插圖為輔的書籍。薄薄一層書,讀起來卻異常吃力。楊燁雖然識字,卻對於一些生僻的字毫無辦法,唯有一個個查閱搜尋。而且現在必須讀透,不是以前的生生背下來便可。這樣一來,楊燁唯有苦下工夫。



    



    丫丫穿著紅色的衣衫,在書房內地麵鋪著毯子上玩耍,這幾日楊燁發現她自己試著站立,卻因為腿部力量不夠,剛站起來便摔倒。好在有毛毯護著,不然那光滑的小臉早就破爛了。即便如此,楊燁給她洗澡時也發現,她細嫩的肌膚上膝蓋處青了。雖然心疼,但楊燁逼著自己不去管,對孩子過高的溺愛,其實是另一種傷害。



    



    回到書房,休息足夠的楊燁重新坐在書桌前。書桌明淨,檀木深紅散發清香。潔白柔軟的泉紙厚厚一層堆砌在桌上,陽光透過窗戶照射在上麵,如湖麵波光粼粼。這種紙張是泉州特產,紙張細膩墨滴不散長久不褪而聞名。



    



    拿起毛筆,沾染墨滴,拿起一張泉紙,將《山海經》繼續抄寫起來。



    



    南山經之首曰鵲山。其首曰招搖之山,臨於西海之上。多桂多金玉。有草焉,其狀如韭而青華,名曰祝歙,食之不饑。



    



    一行漆黑的小字在白紙上徐徐出現,字跡小巧端莊秀氣,宛實不像男兒的字。但細細看去,雖然沒有多麽出色,可一撇一捺間,隱隱可見桀驁之氣。都說字如其人,縱使楊燁wěi zhuāng的多麽深,但看一斑便之全豹。



    



    時光在一勾一劃間逝去,紙張上已經慢慢都是黑色如蠅。丫丫玩膩了,爬到楊燁腳下,肉乎乎的小手抓住楊燁的褲腳,整個人靠著楊燁的腿站立起來。明亮如同月光的眸子中出現狡黠之色,身體用力不停的搖晃著楊燁的腿。



    



    “丫丫。。。燁。。。抱抱!”口中稚嫩的說道。



    



    “嗬!”無奈的將筆放下,手指輕揉眉間,搖了搖頭,低頭看著腿邊的丫丫。臉色平靜無喜無悲,蹙著眉頭,抿著唇低垂的眸子,好似責怪之色。但細細看去,那漆黑的眸子中滿滿都是疼愛。



    



    “你這個小麻煩,越來越調皮了,也越來越纏人了。”看到丫丫單純不諳的眸子和笑臉,楊燁含笑將其抱在懷裏,鼻尖抵在在丫丫的鼻尖,看著她充滿歡樂的眼睛說道:“你總會長大,會嫁人,這樣下去隻會積攢更多的不舍難過,你知道嗎?就算你不嫁人,假如有天我不在了,你一個人該怎麽辦啊?一個人多孤單,快點長大,我給你找個善良的男孩,讓他代替我照顧你!”



    



    看著丫丫無邪的目光,楊燁不禁一笑,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曾經冰冷如霜的心,何時變得如此多愁善感了。



    



    和丫丫玩了一會,將她放在地麵,讓她繼續和小老虎嬉鬧,自己重新拿起筆寫起《山海經》。古話說的好,眼過千遍,不如紙過一遍。自己必須爭取時間,他從來沒有忘記那個男子所說的,假如魂飛魄散,就算找打那幾種神物,也無法救活死去的人。紋,他必須救活。因為她就是他的一切,是他的神!



    



    許久,楊燁依舊停止腰杆,雙目有神的細細寫著。可他的額頭卻出現一層汗水,眉頭緊蹙如川,汗水順著雙鬢流下,那好似從來不會彎曲的身體卻微微顫抖。抓著筆端的手指,細長的手指骨節處,沒有一絲血色,因為用力手指泛白。漸漸發出“吱吱”聲,那是用力過多將筆杆捏著發出的響聲。



    



    “噗!”最終還是沒有堅持住,一口毒血湧出喉嚨,從緊閉的口中噴出,血液猩紅帶著黑色,還有一種濃鬱的異香。七日散的毒性終於發作了,陳鏡宇說雖然不會致命,卻疼痛難忍,許多中毒之人不是活活被痛死,就是忍耐不了這種感覺而自殺。當初楊燁不屑一顧,再痛能有多痛。



    



    這幾日飲酒,每一次酒水入喉那種非人的疼痛他都感受過了,以為最不濟也不會使他崩潰自殺。但此時,他終於明白,死亡有時真是最好的解脫。全身的每一寸肌膚如螞蟻趴伏,然後張開小口鋒利的齧齒撕咬,而後就如蒸汽燙傷,每一寸肌膚發燙發癢。



    



    那錚錚鐵骨,自以為天雷都轟不碎的骨頭,一塊塊好似被生生碾碎。每一處神經,都緊繃到極端,有時如烈火灼燒,有時如掉入冰川。



    



    “呼呼!”楊燁趴在桌上,身體縮成蝦米樣,眼睛裏密布血絲,瞳孔睜的好大,牙齒死死咬住唇,不讓自己發出淒慘的痛聲,主要是丫丫在屋內,怕嚇到她。



    



    “啪!”一個時辰後,楊燁轟然倒地,從椅子上摔了下去,整個人縮成一團,全身不停顫抖,汗水浸濕一杯,肌膚上青筋暴起,毛細血管一根根扯裂,血珠從身體溢出,瞬間成為一個血人。



    



    “啊。。。吼!”楊燁喉嚨中發出野獸臨死前的絕望的怒吼般的低吟,努力壓抑著自己的聲音,將那嘶吼從嗓子壓住。



    



    楊燁掉下椅子時,丫丫正扯著小老虎的尾巴,半爬在小老虎身上,努力騎上去,一次次摔倒一次次站起,卻總是上不去。楊燁摔下去時的聲音嚇了丫丫一跳,小丫頭瞪著烏黑的眼睛,看著縮在毯子上,口中低沉的發出痛苦嘶吼的楊墨。



    



    楊燁隻感覺自己的心髒快要從自己的胸膛跳出,濕漉漉的發絲搭在眼睛上,鼻子中喘著粗氣,牙齒咬著唇邊破裂,一絲絲鮮血流出。



    



    “丫。。。燁。。嗚嗚!”丫丫爬在楊燁身旁,撇著嘴,肉肉的小手搭在楊燁的頭上,不停的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