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書院已經時午時，閣樓外的桃林已經敗了，滿地桃花沾染了泥土，看起來顯得有點髒兮兮。碧瑤很沉默，眼中的灰塵更加多了起來，靈氣的眼眸顯得灰蒙蒙的，如同有了一層霧氣般。

    

    “幽七九聖人死了，悍秦幽州城和孫州城被圍，白起聖人重傷。”碧瑤蜷縮在閣樓窗口褐色藤椅上，好似看著窗外衰敗的桃花幽幽的說道。楊燁不確定她是不是在看，因為那那被霧氣遮蓋的眼睛沒有焦點。

    

    楊燁給她倒了杯茶，散發的清香和霧氣，遞到她手心，說道：“小心燙！”

    

    “嗯！謝謝！”碧瑤回過神來，雙手捧著茶杯，低頭淺淺喝了口，然後捧著茶杯繼續看著窗外說道：“我是不是真應該嫁到大夏，那樣就不會死這麽多人了。”

    

    “你嫁不嫁戰爭都會發生，這不過是一個理由而已。”楊燁一愣，坐在一旁，喝著茶同樣看著窗外說道。

    

    “為什麽要發生戰爭啊？我們這樣不好嗎？”碧瑤發了許久的呆，突然開口問道。

    

    “總有些人會不滿意，戰爭不隻是死人，還有財富、資源，各種利益交織在一起。”楊燁實在不好細細回答她這個問題，隻是簡單的說道。

    

    “我們盛唐邊境大夏屯兵六百萬，五洲岌岌可危，不知又要死多少人，不知這次又要死多少聖人。”碧瑤停頓了一下，說道：“以往的戰爭從來沒有死過聖人，連大學士都沒有死過，幽七九聖人一死，這場戰爭已經停不下來了。”

    

    “或許一開始就沒有想過停止！”楊燁看著手中的茶杯說道。

    

    “幽七九聖人我見過，老祖帶我去幽州做過客，他是一個有些古板但心腸很好的老人。”碧瑤說著眼淚卻從霧色的眸子流出，卻沒有擦，任它留著繼續說：“幽三二叔叔還送給我一隻七彩鵲，是他打獵時抓的，他總是笑嗬嗬的，一點不像一個集團軍的jun1 zhǎng。幽州很美，不像泉州，那裏四季分明，有很多山。”

    

    碧瑤一直說著，楊燁靜靜聽著，或許這樣，她才會不那麽將所有責任擔在自己身上，許久碧瑤輕輕的睡去。這幾天她一直沒有睡過，隻有今日才睡著。楊燁取過一見青色，領口繡著竹紋的長衫給她披上。

    

    日頭從窗口斜射進來，暖暖的灑在身上，楊燁看著眼睫上掛著淚珠沉睡的碧瑤，心頭微微有些心疼。他想起那日大夏古城牆上那個紅衣似火，卻寂寞如煙花的女子，他不明白為什麽她突然要發起這場戰爭。

    

    對於幽七九的死，楊燁是震驚的，對於聖人在這個世界的價值，他非常明白。可戰爭一開始就有聖人隕落，他忽然感覺這窗外的天灰蒙蒙的。

    

    對於書生楊燁的理解一直是按照以前世界的看法來的，一個人讀的東西多了，心思就靈活了，故而一般真正危險來臨，殉國的一般都是沒有怎麽讀過書識過字的莽夫。“捐軀赴國難，視死如己歸。”楊燁一直以為不過是說說而已，畢竟能做到的有幾人。

    

    有就義的老儒，但更多的是折節的書生，涼薄自古以來似乎就與讀書人扯在了一起。崖山那一跳，好似那個世界讀書人的魂已經沒了。但在這個世界，楊燁似乎又看到了，許許多多。

    

    幽七九當時其實可以走的，就算走不掉，項羽敢殺嗎？楊燁想不敢。但這個固執的老頭，就這樣為了一個信念死去。他是想用一死告知白馬老祖，這次戰爭如果不停在，會有無數的他，更多的聖人死去，一死換取幽州萬萬生靈的活，他是偉大的。但他難道沒有想過，他這一死，就算大夏停止了戰爭，悍秦能停止嗎？這一死就是你死我活的世仇啊！

    

    孫州，太守府。白起麵色蒼白的躺在床上，孫武走在木椅上，窗外天色微微暗了下來。

    

    “幽老呢？現在戰況如何？”白起咳嗽數聲，看著孫武一笑道。

    

    “幽老殉國了。”孫武麵無表情的的說道。

    

    “咳咳！”白起激動的連咳數下，唇角血液流出，染紅白色的被子。

    

    “好！好啊！”白起眸子中出現滔天的殺氣，咬牙喃喃道。

    

    “幽州和孫州是守不住了，大夏的兵馬源源不斷，我讓人送你去草州吧！”孫武依舊麵無表情的說道。

    

    “你呢？”白起聞言蒼涼的一笑。

    

    “我是孫州太守！”一句話意思已經非常明了。孫武繼續說道：“而且幽老不能白死。”

    

    “我也不走！我是三軍統帥，豈能先走？”白起明白孫武已有死誌，他也沒有勸解，因為此刻他和孫武一樣。孫幽兩州相連，同為悍秦臨近血月草原的邊州，這千年來戰事起起落落，孫武和幽七九之間的交情太深。可自己何嚐不是？

    

    “你必須走！”孫武冷聲說道：“孫某隻是一個殘廢，死則死矣！你不一樣，而且我悍秦不能再死兩個聖人了。”

    

    明月高懸，這幽州城外的明月有著淡淡的紅色。霸王看著眼前高大的幽州城，目色如水，手中的霸王槍泛著冷芒。

    

    “將軍！是否攻城？”參將身著銀色戰甲，頭盔銀色翎羽在月下耀眼。

    

    “攻城！”霸王長槍一揮，沉聲說道：“命令第三、第四、第七集團軍遠距離轟炸。第一、第二、第六、第十一、寒槍素雪長槍步兵集團軍搶奪城牆。命令第二十七、第三十四、第五十六白馬銀槍騎兵集團軍在外圍收割殘餘虎賁。”

    

    “是！”參將領命，快速的向各集團軍發布命令。

    

    幽州城牆上，無數虎賁將士手握戰斧，一個個戰甲破裂不堪，眸子中隱隱露出疲憊。

    

    “敵襲！注意防空。”守城將領看著高空無數火球、雷霆、冰球襲來，高聲喊道。然後這座曆經千年的古城牆開始搖晃，巨大的青石城牆被炸出一個個彈坑。有些來不及躲避的虎賁將士，一個火球砸在身上，全身燃燒的烈火痛苦的嘶吼。一個冰球掉落下來，連同人和城牆一大塊被冰凍起來，化作一個個栩栩如生的冰雕。

    

    城牆下，密密麻麻的的銀色洪流，一個個悍不畏死的向著城牆衝去。百米長的梯子搭扶在城牆上，一個手握長槍的大夏兵士剛露出頭在城牆，幾把戰斧同時落在頭上。連慘叫聲都沒有，便從高空掉落，被下麵無數的戰友踩成肉泥。

    

    這樣的事非常多，一個個都變得機械，不停的向前衝，不停的揮舞手中的戰斧，不停的殺與被殺。喊殺聲震天，城牆下的屍體累積的三米多厚。

    

    孫武看著眼前的地圖，其餘參謀偏將一個個忙碌的，一道道命令傳達出去。幽州太守戰死，那麽隻有他一人負責兩州的防禦，好在這隻是單純的守城之戰。白起本來強硬的不走，被他捆綁起來，命令親兵送走了。此刻他突然沒有了壓力，或者說壓力太大，大到感覺不到壓力了。

    

    孫州城外同樣密密麻麻的的大夏將士悍不畏死的攻城，看著那一個個身影，聽著那一聲聲嘶吼慘叫，無邪意興闌珊閉上眸子，靠著戰車上。

    

    天亮，幽州城外的屍骨如山，城牆上赤紅與白色的相交。項羽站在幽州城牆，濃鬱到散不開的血腥味，就算這無盡的風也吹不散。幽州城內，無數的白馬銀槍和寒槍素雪在街道、巷子和殘餘的虎賁將士廝殺。

    

    “命令第二、第六集團軍守城，其餘集團軍三天之內，將幽州其餘各縣、各城全部占領。”項羽看著飄揚在幽州城牆上大夏的軍旗說道：“三天之內，我希望整個幽州，隻有我大夏的軍旗。”

    

    “是！”參將點頭，戰旗一揮，城牆下無數的集團軍，戰馬嘶鳴，四麵八方的向幽州各縣城而去。

    

    曆經一天一夜，幽州這座古城，終於還是被大夏的長槍所破！幽州陷落，孫州城成為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