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兒死了。

    死在了燕飛闕的懷裏。

    她還沒來得及和她的燕郎一起去看梅花，還沒來得及享受她憧憬的生活。美好，為什麽總是一場幻夢？

    燕飛闕呆呆的抱著雲兒的身子，腦海裏一片空白。他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但，現實往往就是這麽殘酷。

    “戚將軍”燕飛闕咬緊牙關叫道。

    “我在。”戚繼光慨歎一聲回道。

    “有什麽辦法可以打敗鬼隱？”

    “你？”戚繼光難以置信地問。

    “是。我要殺了他。”燕飛闕平靜地回答。語氣堅定執著。但在這平靜的背後，卻是無盡的憤怒。

    戚繼光想了想說道：“以鬼隱的身手，你們沒有人是他的對手。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用暗器偷襲，或可一搏。”戚繼光直言道。

    燕飛闕將臉貼在雲兒的臉上，那張曾經帶給他無限溫存的臉，此時已經慢慢變冷了。

    “我不會使暗器。也沒有暗器。”燕飛闕黯然了。

    “等等！她的手上是什麽？”戚繼光突然在燕飛闕的腦子裏叫了起來，差點讓燕飛闕的腦子炸裂開來。

    燕飛闕抬起雲兒已經癱軟的左手，在她的手裏緊緊地握著一樣東西。

    燕飛闕定睛看去，是一根短管。設計的極為精巧，烏黑的鐵質管身呈喇叭狀，管身的下部有崩簧，管中還藏著一把細細的銀針。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是傳說中的‘射天狼’！是一種極為厲害的暗器。按動機關，就會同時射出三根銀針。關鍵是由於管壁的特殊設計，銀針射出去之後會呈弧形前進，讓人防不勝防。這也是它不同於其它暗器的地方。據說每根銀針都泡過劇毒，中針者開始會全身麻痹，之後dú sù會入骨、入髓、入心，直至全身腐爛而死。這些我也隻是在古書中看到過相關的記載。”戚繼光快速地講解著。

    燕飛闕想“看來是雲兒潛進服藏老賊的房間後，順手偷了老賊的防身之物。她跟了老賊那麽久，一定知道這是老賊的暗器。”

    “就算這不是‘射天狼’，就算隻能和鬼隱一搏，我也要用它為雲兒報仇！”燕飛闕眼前一亮，fù chóu的怒火登時燃燒起來。

    這時，和大郎混戰的江湖豪傑又有幾聲慘呼傳來，應該是鬼隱幹的。

    燕飛闕將雲兒的屍身輕輕放到地上，把隋侯之珠擺在旁邊。悲愴地說道：“雲兒，你等著，我為你報仇！”

    說罷，站起身來高聲喊道：“都停下來！我要挑戰鬼隱！”

    巫沉剛和瘋火魔都吃了一驚，急忙出聲阻止。但燕飛闕已經站到了院子中央，聲嘶力竭的將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正在交戰的雙方聽到燕飛闕的喊聲，感到既驚訝又不可思議。服藏彌之則哈哈大笑，笑聲中滿是嘲諷和輕蔑。他用日語大聲的說了幾句，大郎等扶桑人便收勢退在一旁。

    鬼隱踱著步走到燕飛闕麵前，上下打量著這個少年。瘦弱的身軀，慘白的麵龐，倦怠的神情，別說挑戰他了，就是現場隨便一個人出手，都會毫不費力的殺掉這個少年。

    “你要挑戰我？”鬼隱用不怎麽順暢的漢語問道。

    “是。”燕飛闕鎮定的回答。

    “你有什麽本事挑戰我？”

    “暗器。”

    “謔謔謔。。。”鬼隱仰天大笑起來。仿佛這是他聽到的最幼稚最好笑的話了。

    “不自量力的家夥！敢向鬼隱前輩挑戰。”大郎撇著嘴譏諷道。

    燕飛闕向前踏出一步，抬眼看著鬼隱低聲問道：“你敢嗎？”

    鬼隱注視著燕飛闕的眼神，這眼神燃燒著憤怒的火焰，帶著刻骨銘心的仇恨，仿佛一把利劍無聲地插向他的心窩。他禁不住一凜，回想起剛才這少年出聲指出了他隱藏的地方，想來一定有過人之處。

    想到這裏，鬼隱收起了笑容，正色道：“我接受你的挑戰。我比你大幾十歲，為了公平，我不用隱身術。而且，我讓你五招。”

    燕飛闕點點頭，回道：“多謝！我還有個條件，就是在我們比試的時候，不能有任何人出手相幫。直到一方死掉。”

    “那是自然！”鬼隱對大郎等人沉聲說道：“你們不許出手。直到這場挑戰結束。聽明白了嗎？！”大郎恭敬的低頭應聲。其實，在他的心裏勝負早已確定。有誰能戰勝得了鬼隱前輩？更別說是眼前這個傻到極致的少年了。

    鬼隱微笑著對燕飛闕說道：“我殺了你之後，會為你和那位被我殺掉的姑娘焚香祈禱。”

    燕飛闕冷冷地看著鬼隱，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殺了你之後，會把你的兵器插在雲兒的墳前，代替你向她跪拜。”

    鬼隱一怔，他沒想到這少年會說出如此的話來。不是這少年腦子有病，就是在說大話壯膽，亦或是真有些深藏不露的本事。

    一眾的江湖人士忍不住紛紛搖頭，這擺明了就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挑戰。就是合在場眾人之力也未必能殺得了鬼隱，若是單挑純屬找死。

    “來吧！讓我看看你的暗器如何殺了我！”鬼隱一揮手，雙目緊盯著燕飛闕，認真地擺了個架勢準備接招。

    誰知燕飛闕將手放在唇邊輕輕“噓”了一聲說道：“等等，讓我先借點兒暗器。”說罷轉身向周遭的江湖人士一抱拳，誠懇的說道：“各位好漢！幫幫場子。把你們的暗器先都借給我。等殺了這廝我加倍奉還。”

    各位江湖人士麵麵相覷，有的差點兒沒笑噴出來。一個注定要被殺的主兒，居然大言不慚的在交戰前還在借wǔ qì。見過誇誇其談的，沒見過這麽耍弄人的。

    鬼隱更是一臉愕然地看著燕飛闕，僵硬的呆立在當場。這哪裏是在比武挑戰生死相搏？完全是在打把式賣藝的感覺。他感到此時的他，就像是一隻被燕飛闕拉出來溜耍的猴子。而自己，居然還那麽鄭重其事的擺了個造型。

    “我把我身上所有的暗器都給你！”江釣翁洪鍾似的聲音在院內回蕩。他抖了抖身上的衣服，“叮叮當當”暗器灑落了一地。

    “我也給你！”

    “拿去吧！”

    眾人拾柴火焰高，轉眼間燕飛闕的腳前已經堆滿了各種暗器。

    瘋火魔急得團團轉，他很想在這個時候為燕飛闕出一把力。但他確實沒有暗器，情急之下，他丟下禪杖跑到牆角，雙手滿滿地抓了一大把石子笑嗬嗬的捧到了燕飛闕的麵前。

    “謝了！”燕飛闕感激的一抱拳。隨即將身上的衣衫脫了下來鋪在地上，一件件的將暗器擺在上麵。當然還包括瘋火魔的那一把石子。

    鬼隱悻悻的站在一旁看著燕飛闕，他不明白這少年在搞什麽鬼。但若現在出手，隻怕會遭人恥笑，所以他隻能耐著性子等。

    燕飛闕不緊不慢的坐下來，眼前是擺滿了暗器的衣衫。他挑了一塊瘋火魔拿來的石子，對鬼隱說道：“看好了，我可要出手啦！”說完用力將手中的石子向鬼隱丟了過去。

    鬼隱動都沒動，冷笑著一揮袖子便將石子打到了一旁。

    大郎哈哈大笑起來，在他看來，燕飛闕這樣的打法，隻是在拖延自己的死期罷了。

    燕飛闕卻沒有受到幹擾，他又拿起了一塊石子放在眼前，瞄著鬼隱的臉。忽然問道：“你剛才說過要讓我五招，是真的嗎？”

    鬼隱不耐煩的“嗯”了一聲，此時他有些後悔答應這場挑戰了。這分明是陪著這瘋子少年在演戲，但話已出口，隻得熬著了。

    燕飛闕“呸”的往手中的石子上吐了一口痰，高高舉過頭頂再次向鬼隱扔去。這次是打向鬼隱的臉。

    鬼隱皺著眉用力一甩袍袖，將飛來的石子打落在地。他滿臉慍色的盯著燕飛闕，從微微泛紅的臉頰和起伏的胸膛可以看出，鬼隱生氣了。

    “這孩子真是聰明！利用五招的時間先激怒鬼隱，再伺機出手。須知高手過招最忌諱的就是心浮氣躁，那樣會使自身判斷的靈敏度大打折扣。尤其是對付暗器，反應更會遲延。”戚繼光讚不絕口的誇獎著燕飛闕。

    “已經是第二招了。”大郎嘶吼道。

    “我知道。”燕飛闕滿不在乎的回道：“這次我換一個。”說完又拿起一塊大石子。

    “納尼？你不是說這次換一個嗎？怎麽還是石子？”大郎惱怒的喊道。

    “我說換一個，又沒說換別的暗器。豬腦子！”燕飛闕翻了一眼大郎回道。

    鬼隱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腮邊的肌肉緊繃著。顯然，他已經有點忍無可忍了。

    “小英雄，你要小心，鬼隱這時候已經被你徹底激怒了。當心他會反手對付你。莫要輕信倭寇的承諾。”戚繼光適時的提醒著燕飛闕。

    燕飛闕微微的點了點頭，隨手便將那塊石子向鬼隱丟了出去。

    鬼隱鐵青著臉抬手用短刀向外擋去，隻聽“當”的一聲，那塊石子碰到短刀後忽地向燕飛闕折返回來。力道之猛比燕飛闕丟出去時不知大了多少倍。

    好在有戚繼光的及時提醒，在眾人的一片驚呼聲中，燕飛闕伏地躲過。緊接著他翻身躍起，指著鬼隱叫嚷道：“你說話不算數！說好了你讓我五招的，你卻出爾反爾！”

    鬼隱輕哼了一聲不予爭辯。旁邊的大郎忍不住喊道：“鬼隱前輩隻是格擋了你的破石子，並沒有出手。你個蠢貨！已經第三招了！”

    就在大郎的聲音未落之前，燕飛闕手裏已經拿了兩枚金錢鏢，暗運內力，反手向鬼隱打去。嘴裏喊著“第四招！”

    燕飛闕這兩枚金錢鏢的打出，和剛才亂丟石子的打法可謂是天壤之別。無論是力道還是方位，都又狠又準。雖然在暗器行家看來，這樣的手法還是門外漢級別。但有著正宗少林功底的燕飛闕，其出手還是讓人刮目相看。

    鬼隱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他暗自吃了一驚。眼前這少年的確有著不同常人的地方，或者說是一種神秘感。他不敢怠慢，一擰身躲過一枚金錢鏢，揮起短刀又打落一枚。

    就在他凝神應戰時，燕飛闕突然將地上的衣服掀了起來，大叫著“第五招！”隨即將所有的暗器一股腦的拋向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