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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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飛闕抬起頭來呆呆的望著天空,半晌不說話。良久之後,他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搖頭道:“我練不出。”
“你。。。。。。放棄了?”天書禁不住脫口而出,剛才張三豐說得很明白,練不出那就一切免談。
江釣翁三人莫名奇妙的看著燕飛闕,隻見他時而沉思,時而激動,現在又在喃喃自語。
“尊主不會是悲傷過度得了失心瘋了吧?”瘋火魔擔心的問。
“不像是失心瘋,倒像是真瘋了。”江釣翁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我們且再看看,別讓他自殘就好。回去後再找郎中醫治吧。”
此時,張三豐注視著燕飛闕,不急不惱地問道:“你為什麽練不出來?”
燕飛闕坦然道:“此時站在雲兒的墓前,我感覺自己的心也隨她而去了。現在既沒有隱忍待發的壯誌,也沒有笑觀日月的逍遙,更別談什麽征戰天下的豪氣了。就算是照葫蘆畫瓢練出這三招的樣式,卻練不出張真人的神意。一具沒有靈魂的身體,不過就是一副空架子,想必也不是張真人所要的效果。因此,我練不出來。”
“咳。。。”天書輕咳一聲向張三豐解釋道:“以他目前的狀態是練不出來那三招。但他還是很有抱負的,今天他還成立了雲旗衛呢。我看待日後他狀態好了再請張真人來考察吧。”
張三豐搖搖頭道:“我看人隻看一次。日後他就沒有機會了。你身為天書,隻負有召喚之責,不可幹預俗事。這一點你比我清楚。”
“呃。。。。。。”天書無語了。它本想再為燕飛闕爭取一下,沒想到這個老頭兒還挺較真。但它確實不該越權行事。
“不必責難天書了,它也是為我好。”燕飛闕淒然一笑道:“練不出就是練不出。我再想別的辦法學劍以彌補我對雲兒的承諾吧。有勞張真人了!”說完深施一禮。
“嗬,你這是在趕我走啊?還真沒人敢這樣對我,你是頭一份!”張三豐嘴角一撇,不滿的說道。
“我隻是問你為什麽練不出來。我說過你沒入我的眼嗎?”張三豐緩緩說道。
“晚輩哪敢對張真人不敬!可是晚輩確實沒練啊?”燕飛闕聽得有些糊塗了。
天書卻似乎明白了些什麽,“嗬嗬”的笑了起來,接著想起這老頭愛較真,別以為它又要插手幹預了,趕緊說道:“我隻看,不說話。你們繼續、繼續。”
張三豐“哼”了一聲,慢條斯理道:“我每次遇到要和我學劍術的人都會用這三招來考察。有三種人我不收。第一種:這三招練得形神兼備的不收。”
燕飛闕納悶地問道:“那不是練得很好嗎?您為什麽不收?”
張三豐白了他一眼道:“你腦子不夠使啊?都練得和我一樣了,還要我教他什麽?真不知道達摩看上你哪點。”
“哦。。。哦。。。”燕飛闕不好意思的應著,額頭上不禁冒出汗來。
張三豐繼續說道:“第二種:這三招練得有形無神的不收。”許是怕燕飛闕再冒傻氣,沒等他說話張三豐便解釋道:“那是因為練形容易煉神難。我在比劃三招的時候都講明主旨劍意了,若還做不出一點神意來,那就是笨的可以了。這樣的人終究是練不出來的,我也沒必要耗時間教他。”
“第三種:有神無形的不收。那是因為這樣的人一上來就滿懷心機,將來若是練成難保不會走上邪路。尤其是‘氣吞山河’那招,他日若是君臨天下,心術不正之人就會危害百姓,讓世間不得安寧。所以這種人是斷斷不能收的。”
張三豐看了一眼站在那裏發呆的燕飛闕,奇怪地問:“你怎麽不問問你是哪種人?”
燕飛闕撓了撓頭道:“晚輩沒練啊。確實不知道自己是哪種人。”
“你倒真是傻得可愛。”張三豐無奈的苦笑了一下。說道:“你很誠實。練不出來就是練不出來,不強求我收你。但你卻道出了這三招的真意,需要形神兼備方為上乘。勉強算是第三種人。”
燕飛闕額頭上的汗滴突然變成了冷汗。照張三豐的說法,那自己豈不是斷斷不能收的那種人?
看著沮喪的燕飛闕,張三豐微微一笑道:“但我也說了,你很誠實。這一點非常重要。一個誠實的人,一個有悲憫之心的人,將來若是叱詫風雲,又怎會草菅人命、對百姓不利?”
“他將來若是變壞了呢?”天書用漫不經心的語調調侃著。隨即趕緊補充道:“這純屬我的猜想。你們繼續。。。繼續。”
張三豐正色道:“將來若是他變壞了,我也有辦法收拾他。但兩個都有心機的人,一個誠實,一個不誠實。要我挑徒弟的話,我寧願要那個誠實的。”
燕飛闕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原來這第三種人還分兩類。自己應該是張三豐欣賞的那一類了。看來沒練那三招還對了。真是傻人有傻福!
正想著就聽天書急急地對他說道:“你還不趕緊拜張真人為師?他都說要那個誠實的你了!”說完才感覺自己又犯忌了。趕緊說道:“就當我沒說,沒說。嗬嗬。”
張三豐哭笑不得的對天書說:“你倆啥關係啊?你這麽幫著他。看你那天書紙都破成什麽樣了?你是在耗損自己的天力為他召喚吧?唉!天書做到你這個樣子也真是可以了。就像是人穿了一件破衣服一樣。”
“很破嗎?我沒覺得。”天書嘴很硬,但雖是如此,卻也輕輕的一聲歎息。
燕飛闕急忙跪倒在地,給張三豐磕了三個頭。
江釣翁他們看著燕飛闕又在磕頭,卻不是對著雲兒的墓碑,而是對著別的方向,不免再次緊張起來。
“完!尊主又瘋了!”瘋火魔說完一咧嘴。
巫沉剛急得就要上前去拉燕飛闕,卻被江釣翁阻止了。
“等等!尊主看起來好像並沒有什麽特別的異常。看看再說。”
張三豐眯起眼睛捋著胡須微微點頭,算是認可了燕飛闕的拜師禮。
燕飛闕抬起頭來懇求道:“張真人。。。啊不。。。師父,您能不能現在就教我幾招應景的劍法,讓我在雲兒的墳前履行承諾。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真是個執著的呆子!”張三豐心裏想道。但嘴上卻說:“我不是已經教過你三招了嗎?”
“就是剛才我沒練的那三招?”
“對啊!”張三豐點點頭。
燕飛闕臉泛難色,那三招或是氣勢恢宏,或是飄逸俊秀,但在雲兒的墳前舞起來似乎不太合時宜。他理想中的劍法應是能充分表現他此時心情的劍法,悲慟的劍法。
張三豐似乎看出了燕飛闕的心事,嗔怪道:“同是那三招,你就不會改一下?比如‘龍盤虎踞’,動作是一樣的,但你可以將劍意改成‘陰陽兩隔’不就合適了?‘摘星換鬥’也可以改成‘飛星傳恨’。相同的動作,在不同的情況下有著不一樣的用途。這就叫‘變’。招式是死的,劍意卻是活的。那第三招‘氣吞山河’的劍意你可以變成。。。。。。”
“變成‘以血祭劍’,以仇敵的血祭奠雲兒的亡靈!”燕飛闕豁然開朗。
“哈哈哈,孺子可教也!從今天起,我就教你武當劍法。達摩果然沒有看錯你。你天資聰穎,良善淳厚。更兼佛道兩家上乘武功,日後必成大器,必成大器啊!哈哈哈。。。”張三豐笑著轉身揚長而去。
“多謝。。。師父!”燕飛闕眼中噙滿了感激的淚水目送著張三豐的背影離去。
“唔,可算是走了!再不走,我估計你也得給我立塊碑了。”天書憂鬱的說。
燕飛闕抱歉的對天書說道:“實在是不好意思!那隋侯之珠要怎樣用才能修補你呢?”
天書歎了口氣道:“虧你還能想得起來!看在我還能恢複的份上就饒了你。今天晚上子時,你找個僻靜之處帶上珠子。到時我自會料理。”
停了一下又用讚賞的語氣說道:“你這次奪寶成功,獎勵天力值一千。你現在可以每天召喚同一個人兩次了。這是你努力的結果。恭喜你!”
“收到!”燕飛闕輕鬆的回答。雖然可以一天召喚兩次同一個人了,但他的卻仍然隻有一值的召喚時間。看來自己還要努力才行。不然,那麽多要學的東西可就白費了。
他轉過身,凝視著雲兒的墓碑。溫聲說道:“雲兒,我這就為你練劍,是張三豐真人親傳的武當劍法!”
烏雲漸去,一抹陽光暖暖地灑落下來,照在雲兒的墓碑上。天空中一縷輕盈的雲彩仿佛雲兒的臉,含笑看著正在舞劍的燕飛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