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死亡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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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的激光射點在我腳前的地方微微跳動著。在我的注視之下,紅點在地上移動起來,畫了一個箭頭的圖案。我抬頭看去,箭頭指向的方向是剛才我所看見的光源所在的那棟樓右側的另一棟樓。
不等我多想,紅點快速移動了起來,我下意識地就跟著紅點開始跑動!
那紅點一開始移動很快,見我跟不上,就放緩了一些,隻有一點點的時間之內,它的移動速度就把握得非常之刁鑽!恰好卡在我需要全力奔跑的那個臨界點——我心裏暗罵:這分明是不給我留餘力的機會,像這樣被遛狗一樣遛上幾圈,恐怕我就得累得夠嗆。
這麽一想,我心裏就留了個心眼,先小心提防上了。
因為,和對方交手至今,我和老刀次次都是完敗,說什麽“落在下風”都算是自欺欺人。而根據對手的風格,每一次讓你看清他出手的時候,都必定是故布迷陣,藏了厲害的後手在等著你。
這種事,我可以允許一而再,但絕不可以允許再而三,否則這等於是侮辱我的智商了。
兩百多米的距離不算遠,很快我就接近了那棟樓。
隨著我跑步的動作而上下抖動的手電光,卻刹那間掃到了令我大吃一驚的景象!
在這棟爛尾樓的二層,一個紅色的人形物體,駭然飄在半空中!
急切間再用手電光照去,這次我看清楚了:那是一個長發女人,身著紅衣,脖子被一根紅藍相間的登山繩吊著,掛在裸露的灰白水泥橫梁下!
燈光聚焦在那女人的臉上,我心裏先是一震,然後,一種極度憤怒和愧疚混雜的情緒,突然間湧滿我的心胸,教我憋悶到直欲狂叫!
因為,那張因為失血和窒息而變得灰敗之極的臉,分明便是屬於柳瑤的!
她那一身衣服,也根本不是紅色,而是被鮮血染紅的。
想必,凶手是先將柳瑤吊起,然後才割斷她的頸動脈,讓鮮血將那件白色的連衣裙生生染成了深紅!
不用懷疑,柳瑤肯定也被割斷了手足靜脈、戳破了手腳十指——和林森、方哲的死法一樣。
原本以為,對方既然約我在這裏見麵,肯定是要將挾持在手的柳瑤當做談判籌碼和擋箭牌,雖然我也想過柳瑤被提前撕票的的可能性,但當事情實實在在發生在我眼前的時候,我還是驚怒萬分!
這個凶手,不但視他人的生命如無物,肆意屠戮,而且一次又一次地戲耍我——拿被害者的屍體來嘲弄和戲耍我!!!
這如何讓我不怒火攻心!
正當我憤怒到無以複加程度之時,突然間,我感覺腳下一空,整個人往下急墜!
急切間,我隻來得及將身體的重心稍稍改變,猛地向後倒去,可盡管這樣,我也無法止住墮勢,下半身首當其衝,先滑了下去。
右手裏的手電也在此時脫手,淩空高高甩了出去。
一時間,漫天亂晃的手電光,下墜的身體,讓我恍惚中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而下一刻,一陣刺骨的痛楚從我左大腿傳來,使我忍不住大叫了一聲!
“吉先生,你那邊出了什麽事?!”耳機裏立刻傳來了肖武急切的聲音。
手電也落在了這個深坑裏,是倒栽在地上的,但漏出的一絲光亮,使我大致看清了自己所在地的情況,我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
隻見這個陷阱足有兩米來深,底部森然倒插著十來根十幾厘米長的鋒利竹刺,其中的一根,就插在我的左大腿上!
這個陷阱最惡毒的地方在於,它被設計成口大底小的造型,也就是圓錐形,這就像一個沙漏一樣,隻要有人中招,便有很大的幾率使得身體發生翻滾,這樣,底部的竹刺就有更大的幾率刺穿致命部位。
而且,對方的陷阱並非單單隻是這個致命的陷坑,而是設定精細的連環套。
先用激光射線做指引,讓我疲於奔命,再故意將殺死柳瑤的現場突然展示給我看,當我一步步被其他事情占去了絕大部分注意力的時候,陷阱的最後一步,才圖窮匕見。
隻能算我命大,在踏入陷坑的時候,調整了一下身體重心,這才保持了“滑進”陷坑的狀態。假若我是直接“摔進”去的,估計此刻我已經是九死一生了。
我用一隻手慢慢摸索著去檢查傷勢,一邊用極快的語速跟肖武報告情況:“人質已經死了,凶手就在我麵前這棟樓左側那一棟的三樓!我掉進了凶手挖的陷阱,傷了左腿。”
“堅持住!狙擊手會掩護你!我們馬上就到!”肖武的回答非常幹練,在關閉通話器的同時,我便已經聽見他開始指揮的聲音了。
左腿上血流如注,我的手摸過去,暖熱而略帶粘稠的血液便浸濡了我滿手。
想到這都是我自己流的,這種感覺著實難以形容,簡直像是我的心髒暴露在體外,而此時卻有一隻貓在用它的爪子把玩著我的心髒一樣。
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大腿動脈被刺破。
雖然我身後有至少幾十個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公安幹警作為後援,肯定是不會有生命危險,但我卻會因此失去行動能力,和凶手錯過麵對麵交手的機會——這個案子由一個怪夢而起,至今已經至少有四人喪命,可謂波譎雲詭至極,這些劇變,又幾乎都是在我接手案子的這一天之內發生。
此外,凶手始終如一個魔影一般,次次讓我摸到痕跡,卻又恰好次次將我甩在身後,而且這種“恰好”,竟像是“刻意為之”,戲耍我於覆掌之間。
這真是久未遇到的強大對手,也是我品嚐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敗感!
試問,這樣擅長在高空走鋼絲的好手,我怎麽能錯過親手將之繩之於法的機會?!
更加讓我不得不爭取和對方會麵的一個原因,便是兩個字——
“夢魘”。
之前已經提到過,這個案子,是個涉及世世輪回、果報不休的“死循環”。而這個“死循環”的顯現方式,是“夢”。
我推測,這幾個生生世世身陷夢噩中的惡靈,早已經糾結在一起,變成了“夢魘”。
這一世,如果依然無法破解“死循環”,這個夢魘,就得不到解脫。
下一世,它依舊要作孽。
而我和老刀,恐怕也要被卷入其中,變成“死循環”的一部分,從此不得安寧。
於人於己考慮,我都必須參加這最後一戰。
我用手緊緊按著腿上的傷處,傷口湧出的鮮血雖多,但漸漸有了收斂的趨勢。我偏過脖子,用肩膀擦了擦滿頭的大汗,長舒一口氣——萬幸,
沒有傷到大動脈。
一咬牙,我雙手用力,一下子抬起了傷腿!
大腿拔離了地上的木刺,剛剛有些止住的鮮血又猛然湧出,一陣劇烈的痛楚襲來,我倒抽一口冷氣,瞬間了產生一種近乎暈眩的感覺。
我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整個身體都被這一下劇烈的疼痛感搞得幾乎失去控製,四肢全部顫抖著,雙手指尖和雙腳的腳尖,都是傳來一陣麻痹感。
我很想就此躺在地上,一動也不要動。可是,我心底有個聲音在怒吼著——起來!爬起來!
我明白,現在是爭分奪秒的時刻。
我不但要和凶徒爭時間,還要和警察爭時間,根本沒有任何多餘的時間可以讓我浪費,哪怕是半秒鍾!
防彈衣上有備用的鬆緊帶,我摸索著扯下了一根來,綁在腿傷處,流血的情況頓時好轉。
我慢慢嚐試坐起身來。
身體摔得生疼,腿上的傷口更是讓我痛的齜牙咧嘴,但好在這些都不是致命傷,也不至於讓我失去活動力。
趁著凶徒可能還不知道我已經知曉了他藏身之處,我繞開了掉在前方不遠處手電發出的光源,匍匐著爬出了陷坑,然後通過昏暗處的草叢,溜邊接近了凶徒所在的那棟樓。
而這時,槍聲響起,應該是狙擊手已經發現了躲在三樓的凶手,開始射擊。
我再不猶豫,趁黑摸進了樓道,但剛在樓梯上走動了幾步,我便覺得身體好像碰到了什麽,隻聽得一陣乒乓作響,我分辨出那是啤酒瓶子在地上滾落的聲音——這家夥居然在地上設了個示警陷阱!
幾乎與此同時,二樓的樓道口突然亮起了一道光芒,直接射向了我,令的我一陣目炫。
我心知不妙,自己運氣真是黴到了家:這他媽八成是和凶手打了個照麵!
我想摸黑去偷襲人家,人家也正打算摸黑下樓,結果我先踩了陷阱,暴露了自己。
滿目的強光照射下,我隻看見對方朝我舉起了什麽東西——
我下意識朝一邊的牆壁躲避,同時用手去擋,猛然間隻聽得“咻——”的一響,我左手小臂已然一痛!
我忍著痛,動作不停,後退出了樓梯,一轉身,背脊靠在了牆壁,躲在了樓道轉角處。
這時我才有空去看清,射中我的是什麽東西。
隻見一支複合箭矢已穿透了我的手臂肌肉,隻露出了一截顫動的尾部,而穿透我手臂的箭矢,其箭頭直指我心髒,而且已經鑽進了胸口皮肉!
這真是驚魂一擊!
我萬萬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會帶著手弩!
如果不是我恰巧舉起手臂,擋去了箭矢的大部分勢能,恐怕現在我已經被一箭穿心,嗚呼哀哉了。
我也不知道該說自己是命大,還是運衰,居然在片刻之間,就和死神兩次擦肩而過。
而更令我魂飛天外的事情還在後麵——對方的手電光和腳步身顯示,他正快步衝樓來!
此時我身處這棟爛尾樓的一樓走廊,要跑出這棟樓,時間肯定是不夠,但左右卻又無處可躲!
對方有手弩在手,而我的武器,隻有綁在小腿上的一把匕首而已。更何況,我現時身中兩處重傷,隻剩右手和右腿可用。
“他媽的,拚了!”我狠下心來,也不打算跑了,右手將小腿綁著的匕首拔出,眼睛死盯住樓道口,隻要對方敢出來,就跟他拚命。
“嗒。”
正當我聚精會神,神經緊繃到無以複加之時,一聲細響傳來,視線所及,刹那黑暗一片——對方關了手電!
我頓時失去了目標!
巨大的危機感撲麵而來——
不,那不是“危機感”,那是致命的威脅!
時間似乎頓時停滯……我能清晰聽到自己狂跳不已的心髒躍動聲,全身的血管都在隨著激烈的心髒跳躍!
一下!
再一下!
“嗒。”
突然間,手電再次亮起。
這一次,那手電光是從直照著我臉的方向亮起的!
強光襲來。
我的瞳孔頓時極具收縮,這一道強烈的手電光,如同一枚閃光彈一般,讓我瞬間陷入了徹底失去視覺能力的境地。
我右手急揮,掌中的匕首電射而出,朝著光芒亮起的方向!
不可否認,我這是在賭博,而且是一場勝率堪憂的賭博,賭注,卻是自己的生命。
可是,若我再不出手,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啪嗒!”“叮!”
連續的兩個響聲傳來,我心裏便是一沉,知道自己已經輸了。
現在我已經可以猜到,原來對方是將手電先拋了出來,這一手,成功的騙得緊張至極的我倉促出手。
腳步聲停在我的跟前。
我慢慢睜開眼,視覺已經恢複。
一把上了弓弦的手弩指著我,閃著金屬寒光的箭頭隻離我三米不到,這種距離,足以射穿我的頭蓋骨。
對方用雙手穩穩平端著手弩,一根食指放在擊發扳機上,我想要看清對方的臉,但很可惜,對方戴著麵具——是派對上常見的那種半臉的狐妖麵具,血紅的花紋,妖異無比。
也正因為是半臉的麵具,所以,我可以清楚看見,對手嘴角泛起了一絲嘲弄的笑容。
而與此同時,他放在擊發扳機上的食指,也似乎要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