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費尼亞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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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獸王被留在歸塵魔力房間內,龍塚一直以來都被公認為危險之地,巨龍設下的機關可以輕易要了弱者性命,為了避免意外,三人都一致讚成讓獸王留守看家,矢心失去魔力後已無法通過精神力向獸王直接傳遞意識,好在獸王足夠聰慧,也就免了讓歸塵親自開口。

    再次來到黑龍墜落之地,一片森林已經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巨大龍塚,龍塚自平地而起,卻又像是早已深深紮根,若非親眼所見,任誰也難以料到整個龍塚僅在一夜之間完成,龍塚主體顯然是一尊巨大黑龍雕塑,氣勢恢弘磅礴令人肅然,一條石板道路直通龍塚大門,道路兩側立著許多龍人族雕像,一個個足有一人半身高的雕像栩栩如生,似乎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去,都會正麵迎上雕像眼中刻下的目光。

    歸塵走在最前麵,忽然停下腳步,開始觀察整個龍塚,道:“龍人,哼,不過是這些巨龍的奴隸,就連龍死了,也要站在龍塚兩旁當個看門的,別問我為什麽知道,我見過的龍塚,多數都有這樣的石頭。”

    洛靈道:“這與傳說中沒什麽不同,倒是這些龍人雕刻若真的足夠寫實,那麽這些龍人還真是有夠崇拜巨龍的,你們看這些雕刻麵部表情,每一尊都無比虔誠,這是尊敬發自內心,才會擁有的表情。”

    矢心不以為然:“你怎麽知道,是不是這些龍人稍有不敬,巨龍就會弄死他們,怕死怕到一定程度,臉上也是這個表情。”

    “不,巨龍不會殺死龍人,即便是龍人犯了錯,最多也就是被流放,當然了,死於流放也很正常,依我看,這就是奴役罷了。”歸塵能夠想起一些以往見過的龍人,被流放到其他世界,最終水土不服死得非常透徹,就連屍骨也被其他世界所吞噬,至少在噬靈魔界中的龍人大多沒有好下場。

    “我在典籍中看到關於龍人的說法,他們每一個都非常強壯,戰技純熟,兼備魔力,若不是因為巨龍壓製住他們,他們可以輕易征服雲寒大陸。”洛靈想起了以前得到的知識,說道。

    “龍人戰鬥力不差,這我不反對,不過你看到的典籍有多少真實性呢,雲寒大陸在已知的六個連接位麵中實力最弱,戰爭時有發生,可從未被征服過,還是不要太小看了人類。”歸塵說出了一句讓矢心難以置信的話,實力強大到不把巨龍放在眼裏的歸塵魔花竟對人類有如此高評價。

    矢心開口道:“欣賞得也差不多了,不如,我們繼續往前走吧,我們跟在你後麵,歸塵。”

    在龍人雕像夾縫中行走,似乎每一步都踩在巨龍身上一般,每一步都伴隨著巨龍的呼吸,當然,巨龍已經化塚,也就是死了,但這呼吸卻又感覺如此真實,三人不多時來到大門前方,明明是不久前立起的建築,看起來不知為何如此古樸,老舊,就像,巨龍一生所經曆時光都在這龍塚之上。

    洛靈不自覺道:“下位精靈有許多家族紋章都來自龍族,木精靈大長老艾登,他的家族紋章就是名為美拉西亞的生命巨龍,身為木精靈女王,我一直沒有機會弄個什麽紋章,生命之樹就是我的家。”

    矢心仔細一寸寸打量著龍塚大門,就像是急需一些新事物來填充他記憶破碎帶來的空虛,聽聞洛靈說道紋章一事,矢心意念微動,隨口道:“這有何難,生命之樹將你帶到這個世界,可從來沒限製你弄個家族紋章,不是嘛,要不就這條黑龍如何,拿他做紋章,這一定很有趣。”

    呆在原地般,洛靈懵逼表情一如既往的典型,“這……真的可以嗎?可是我身為木精靈女王,隻應該忠於生命之樹……這黑龍也和我沒有關係,我甚至都不認識他。”

    “你弄個紋章玩兒就不忠於生命之樹了?你還跟我建立精靈契約呢,你這一身魔力都賣給我了,這黑龍就死在你眼前,你見證了他生命最後一刻,這就是關係。”

    “這不一樣啊,精靈契約是非常莊重的,你可不能這般隨便對待,家族紋章所代表的是榮耀所歸,就算真要弄個紋章,也應該是以生命之樹為基礎。”

    “瞎說,刻根樹有什麽意思,我不是木精靈,不要跟我扯什麽對生命之樹要懷著敬意之類,就用這條黑龍了,你堂堂一木精靈女王,這黑龍才配得上你,不說了,不說了,快找方法進去。”

    “喂,怎麽這樣啊你,你好歹也是精靈契約的一部分了,也得好好尊敬我們的生命之樹,你要不答應,我就天天給你說教。”洛靈說不過矢心,隻好開口威脅,隻是這威脅貌似也難不倒矢心。

    “噢?那你先解釋下這‘尊敬’兩個字,人類通用語我學會得差不多了,但唯獨這兩個字還搞不懂。”

    “你!你明明就知道,”然後被矢心打斷,“現在輪到你來分辨撒謊了嗎?我是魔力全失,但我還是能看穿你,你分明就是想要一個家族紋章,現在我給你的意見絕對更好。”

    不再理會二人爭論家族紋章這種雞毛蒜皮小事,歸塵獨自走到一邊心潮起伏不定,當初的狂血魔君,不也是這麽無理取鬧,整日憑喜好,不,應該是憑本能生活。

    黑龍一定想不到,前來尋找龍塚藏寶庫的人竟有心思在大門前爭執不休,不但爭執,而且還是拿龍塚主人爭執,若黑龍還有一口氣,估計也能被氣活過來。

    “吵完了?吵完了就好好研究下,要怎麽激活這個龍塚。”歸塵見二人總算達成一致意見後淡然說道。

    矢心抬起頭,看向大門頂部,一邊道:“總算說服她用黑龍做紋章了。”

    洛靈接著矢心的話:“不過,前提是矢心也必須帶上這個紋章。”

    歸塵麵紗下的表情看不清楚,麵紗之上的眼神卻格外清晰:“你們這算是……組建……家庭?”

    矢心滿臉不屑,道:“就是弄個紋章玩兒,和家庭沒有關係,誰會跟……這個……”

    “你說什麽?‘這個’是什麽意思?!”

    眼看這兩貨又要開始嘴角,歸塵還是決定製止他們。

    “若再吵個不停,我就把你們嘴給封上,現在,再次提醒你們,你們到龍塚究竟是幹什麽來了?”

    這話果然有效,二人互相瞪了對方一眼後,不再糾結下去,終於將飛到九霄雲外的注意力收了回來,眼前的龍塚總算有了一點存在感。

    歸塵率先說道:“若我沒猜錯,這扇門中藏有黑龍的名字,隻是我不明白,這黑龍為何要以這個作為開門鑰匙,以往見過的龍塚,巨龍名字直接就寫在門旁邊了,我想,我們中沒人能夠讀龍語吧。”

    矢心一副懷疑神態:“既然你我都不懂龍語,為何你猜這大門中有黑龍名字”

    “我是看不懂,可以前遇到過懂龍語的惡魔,即使是不同種類巨龍,他們都習慣在龍塚大門旁寫下名字,而這個龍塚門旁並沒有類似的龍語符號,可見名字就是關鍵,我得告訴你們一點,龍語文字並非普通的字,龍族刻下一個符號,那麽這個符號中就包含所有他當時要說的話,你一旦能夠理解龍語,就能從這些符號中看到一切,明白了嗎,我們要找的,是這大門上許多符號裏的其中一個。”

    洛靈皺起眉頭,道:“我們都不懂龍語,這難道不是在浪費時間嗎?難道那些進去龍塚並拿走寶藏的人都懂得龍語?巨龍本就神秘,更莫說龍語了。”

    “當然不是,否則,我也不會提議要來這一趟,若懂得龍語自然如魚得水,但巨龍不傻,他們在生活中也會結下仇敵,而那些仇敵多半就是其他巨龍,他們可不希望自己的珍藏被仇敵拿走,是以龍塚的激活方式還會有很多,根據巨龍種類而不同,我們麵對的這隻黑龍隸屬於虛空龍族,很有可能我們接下來要麵對的就是一些空間魔法,做好心理準備吧,別到時嚇蠢了,若影響我奪寶,可就別怪我翻臉揍人。”

    矢心自然不會被歸塵幾句話唬住,“少咄咄逼人了,歸塵,你早就說過,龍塚寶藏,有緣者得之,說不定,緣在我這,到時怎樣,殺我越貨嗎?”

    “哼,誰知道呢,我若心情不錯,沒準會放過你,但這小妮子就不同了!”歸塵話鋒突轉,直接針對洛靈。

    洛靈嚇了一跳,“還是趕緊找吧,你這樣子怪嚇人的。我又不想要什麽寶藏。”

    “這樣最好。”歸塵不再威脅洛靈,讓洛靈鬆了口氣。

    古樸大門非金非木非石,不知是何材料築起,但不用嚐試也知道,若強行破開,寶藏自然會隨之毀滅,龍族絕非易與之輩,是以歸塵也無需向二人解釋這一點,隻是,這龍塚大門之上,龍語符號成百上千,究竟哪一個代表名字,或者像墓誌銘般概述黑龍一生?

    洛靈終究忍不住伸手觸摸,歸塵心中一驚,但卻來不及阻止,當矢心轉過頭發現異樣的時候,洛靈指尖已經接觸符號。

    從洛靈口中傳出不自覺得讚歎:“多麽精致,這每一個符號都代表巨龍留下的故事嗎?好多啊,好想一個個去了解,多麽神秘的種族,就連文字都充滿魔力……”

    “不知道你是蠢還是不怕死,一個巨龍的魔力即便是死後也不是你們這種角色能夠隨意觸碰的,若這黑龍反感被人觸碰,你這樣做,會讓你不知道自己怎麽死的。”見一切如常,並沒有出現想象中的畫麵,想來科普得還不夠,歸塵趕緊說道。

    洛靈趕忙收回手,“啊,是這樣嗎?好險,好險……”

    “不明白的東西,不要隨便碰,這麽簡單的道理,難道沒人教過你,你要是就這麽死了,往後誰給我帶路。”矢心不忘再強調一遍。

    同樣是警告得話,矢心說起來讓洛靈更不愉快,“好,好,好,我就當你是在擔心我好了。”洛靈沒好氣道。

    龍塚現世非同小可,雲寒大陸極北之境,冰龍薩克塔藍的崇拜者,蒼鱗教不知用何秘法知悉無盡林海某個方向傳來巨龍化塚xìn hào,蒼鱗教選出數名年輕才俊由一名長老帶領,毅然向無盡林海出發,一同出發的還有百兵崖,蛛雨潭,毒煉穀,長生殿,迷歡閣等各教派精英。

    位於雲寒大陸中部,無主之地,白獅塔頂端,星辰術士露水清在手中水晶球的指引下,派出了數名手下精英,幾名潛力股組成隊伍一路向無盡林海搜尋而去。

    雲寒以東是戰亂之地,早已沒有原本的國界線,隻剩下領主與城堡,城堡之外更是一片狼藉,任何人都能憑實力打下一片區域並占山為王,黑龍化塚同一天,這片戰亂之地突然冒出許多隊伍從自己領土內出發了。

    而大陸西麵的獸人領地遵循著大薩滿意誌,各部落盡皆派出尋寶小隊。

    至於雲寒大陸南境那是人類帝國與五大精靈城的地盤,強大的古衛帝國幾乎占據整個雲寒大陸南部,國境線北麵直至無主之地外,南麵直逼無盡林海,西鄰圖森卡大沼澤,東築牆以禦戰亂之地,五大精靈城就像一顆顆晶鑽般鑲嵌在整個古衛帝國的版圖之上。龍塚現世,各法師塔盡數得到情報,消息不脛而走,很快,皇室就派出了人選,五大精靈城自然也不落於人後,民間更是掀起一陣尋寶狂潮,正可謂一石激起千層浪,隻是千算萬算,卻沒有人能算出,有人早就到達了龍塚附近,甚至比龍塚還要更早出現。

    “看來,我們連門都進去不,這麽多符號,根本無從分辨哪個是名字,而且,歸塵所說的也隻是猜測罷了。”洛靈說出了大實話,歸塵哪怕是實力再強,麵對這種解謎遊戲,和矢心一樣束手無策。

    三人在門前駐足了不少時間,最後在一排排龍人雕像環嗣下選擇了離開。

    矢心不甘心道:“既然如此,幹脆就毀了它,我們拿不到這寶藏,也休叫其他人取走。”

    歸塵卻有不同意見:“你這麽做,與三歲小孩兒有何區別,我若出手,毀去龍塚自不在話下,但這寶藏也就當真灰飛煙滅了,龍塚現世,非同小可,雲寒大陸雖比魔界小千萬倍,但總有人會盯上這裏,由他們去取,取出來,再奪。”

    默默點頭,這句話說得矢心深覺有理,“不得不說,要比這邪惡之事,在下甘拜下風。”

    “好像你其他事能比我強似的,小家夥也不害臊。”歸塵極少被人奉承,矢心雖實力不濟,但隨口幾句話還是相當受用,龍塚打不開,心中正覺惱火,此時也就暫且擱置下了。

    洛靈翻了個白眼,懶得理會兩個惡魔再聊什麽勾當,反正這龍塚寶藏到頭來都與自己無關,還不如多花點時間努力練功,魔力積累存在上限,而要突破這個上限,就需要足夠努力,平時懶散慣了,當身不由己之時方知勤修苦練有多重要。

    獸王用圓臉攻勢讓矢心心情好轉不少,這讓矢心不後悔養了一條寵物。看起來,歸塵今天不打算再叫白獸來與矢心幹架,雨林龍蜥也早已離開,魔力房間內安靜無比,不多時,歸塵將矢心趕了出來,“現在這房間內有兩個女性和一條母狼,你一個男的,給我滾出去!”

    “什麽鬼?!母狼!算你狠!”矢心嚷了幾句便不再廢話,獸王隔著魔力牆壁眼巴巴望著被趕出去的矢心,卻並不打算離開這舒適環境。

    矢心白了獸王一眼,撒了下氣後,找到一顆巨木,背靠著坐下,忽然一股倦意襲來,竟陷入了沉睡之中。

    夢境一向不由人自主掌控,對除夢魘惡魔之外的惡魔來說,也是一樣,矢心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於一片溫泉之中,舒適得讓人無法自拔,就這樣任由溫泉洗滌內心得疲憊。

    “好了,希望這對你有點作用,我很好奇,你的靈魂破碎不堪,卻為何沒有消散,你真的是一個惡魔?”龍鳴般得吼聲讓矢心從溫泉中脫離,不著任何衣物的身體完全暴露在空氣之中,精壯健碩的肌肉還散發著水汽,大口呼吸讓胸口起伏不定,矢心臉色平靜如水,並沒有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有絲毫懼意。

    “黑龍?是你找我?你已然化塚,卻又為何再次出現?”

    “年輕的惡魔……”水汽盡數散去,矢心發現自己來到一片虛空之中,周圍是深邃剔骨得黑暗,黑暗中似乎藏著許多暗淡光斑。黑龍在這虛空之中變得難以分辨,黑色成了迷彩。

    黑龍繼續用龍語與矢心交流:“我的確已經化塚,但化塚卻並不意味著立即死去,我將肉身鑄成龍塚,卻還保留了一份意識,也可以說,這是我僅剩的靈魂,我將你帶入夢境,是想最後滿足一番好奇心。”

    “果然,無論有多強大,好奇心卻總是這麽令人熟悉,你問吧,黑龍,出於對一位強者的敬意,我也許能從僅剩的記憶裏找到dá àn。”

    “費尼亞德,我出生之日的標誌,叫我費尼亞德,若有龍族問起,費尼亞德去了何處,你便告訴他,虛空是最好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