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有時候，我還挺羨慕，死後可以回到最初得起點。”

    “噢，你的語氣，不像一個年輕人，這其中，好像有些故事。”

    “我，死過一次，我在雲寒大陸重生，我知道這聽起來有些詭異，但，這是真的，我也有自己的好奇心，是什麽殺死了我，是什麽讓我複活，這些我都毫無頭緒。”

    “一般來說，殺死你的記憶不可能忘記，看看你自己的說法吧，你知道你是被殺死，而不是別的原因，這就說明，你記憶還在，隻是不完整。”

    “我記憶破碎，重生之前的事盡數被毀。”

    “啊……這就足以解釋你的靈魂為何如此不堪，重生法術必然屬於禁咒，甚至可以是說，是禁咒中的禁咒，為你施展禁咒的人定然付出了巨大代價……關於重生禁咒，我略有耳聞，但你這種不太一樣……我無法描述。”

    “別管那些了，費尼亞德，既然你還在這裏，那我就直說了，其實我目前並不想去搞清楚死之前的事，因為我現在沒有能力去對付那些，我現在最想知道的，是你的龍塚要怎麽進去，你還能告訴我裏麵放了什麽好東西嗎？”

    “你已經拿到了鑰匙……我並不喜歡討論自己的遺物這種話題，就這樣吧，做好準備，我留下了一點魔法，若你身邊的朋友願意幫助你，或者她們更願意自己取得寶物？是時候了……讓我們，虛空再見。”

    “喂！等等，費尼亞德！還有一個問題……”

    沒有任何回應，費尼亞德是真的消失了，虛空開始從四麵八方傳來震感，矢心不知該如何脫離這個環境，虛空塌陷，任何在其中的靈魂都將湮滅，矢心感覺像是再一次麵對死亡，這是直覺上的危機意識，此刻甚至比歸塵當日帶來的威脅更令矢心感到迫切，沉重壓迫隨著虛空震撼著矢心五感六識，這隻是夢境，隻是夢境，矢心提醒著自己。

    直到虛空再也承受不住，矢心發誓在從夢境醒來之前，看到了周圍那些暗淡光斑盡數爆發光芒，照亮整個虛空，那裏，正是一片汪洋星空，美麗，夢幻，幽深，遙不可及，那就是虛空龍的世界嗎。夢中的矢心不知何時已經從背靠巨木姿勢滑落下地，伴隨著無數迎接費尼亞德的龍鳴聲，矢心猛然從巨木下坐起，嘴中兀自大呼：“等等，費尼亞德！”

    歸塵似乎早就來到矢心身旁，矢心大聲呼喊的聲音驚動了還在冥想中的洛靈，洛靈站起身，向矢心走去，獸王跟隨在洛靈身旁，看起來戰戰兢兢，多半是以為主人生氣了。

    “你？你在旁邊多久了。”矢心剛一醒轉就發現歸塵佇立在旁。

    “從你剛睡去，我就過來了，有不尋常的魔法波動經過你身邊，我自然要來看看，究竟是什麽穿過了我設下的屏障，這麽說，費尼亞德是誰？”

    “黑龍的名字，他叫費尼亞德。”矢心抬手擦去額上汗珠，結果手上沾染了泥土，這一抹，臉上頓時一道泥印。

    洛靈走到跟前，道：“你這是幹什麽，矢心？果然我想的沒錯，你終於還是發瘋了，對嗎？早就要你想辦法解決記憶的事情了。”

    “別胡說，我沒瘋，隻是做了個夢，我記憶的事情，你以為我不想解決嗎，就目前來說，根本沒有辦法，不過，我很少做夢，剛才的夢並不尋常。”

    歸塵接過話頭，道：“沒錯，顯然那是黑龍費尼亞德托夢給你，這麽說來，我們多半已經能夠開啟龍塚，看不出這黑龍還挺想把藏起來的寶物送人。”

    矢心稍作思考，站起身道：“他不在龍塚寫上名字，是因為他覺得慚愧，接連幾次虛空之旅失敗，最後還導致無法回到巢穴化塚，死在異鄉，他認為他不配在龍塚上刻下名字，在夢中，我能夠感受到一些……情感。”

    “好了，管他怎麽想的，現在，我們要再次返回龍塚，老規矩，我先進去。”歸塵看起來誌得意滿，得到了寶庫鑰匙，沒有理由不去打開。

    洛靈並不這麽想，道：“我也要去嗎？”

    “這個自然，我若進去龍塚，矢心留在外麵卻無戰鬥力，若遇到虛空龍留下的魔法，勢必身首異處，這時你得在旁邊保護他，必要時，用你的性命代替他被殺。”歸塵看起來已經安排好了一切。

    洛靈滿臉怨憤卻隻能朝矢心發泄，矢心見狀大感不妙，若洛靈真要出手使絆子，現在絕無能力反抗，隻得趕緊出言安慰，道：“別擔心了，有歸塵在，不會出什麽事的，她鬧你玩兒呢，你好歹也是個女王級別的人物，拿出點風度來。”

    瞥了瞥嘴，洛靈還是很不爽，“什麽必要時，代替你去死，她還真把我當成是你的奴隸了，惡魔都不是好東西，不是！”

    三人再次回到龍塚前，氣氛依然陰森肅然，歸塵讓矢心上前一步，“你在這裏叫黑龍的名字，他應該會答複你。”

    矢心深深呼吸，道：“費尼亞德！”

    仿佛空氣都停止了流動，數秒後，龍塚大門開始發出巨物拖動般聲響，龍語符號依次亮起藍中透黑的虛空之光，直至所有符號亮起，大門在眾人眼前逐漸透明，緩緩消失了，符號從大門上剝離，向龍塚內部推移而去，附著在大廳四周牆麵，巨大廳堂，竟沒有任何立柱支撐，所有龍語符號盡數融入四周牆麵所刻壁畫，正所謂畫龍點睛，有了這些符號加入，每一麵壁畫都被賦予了魔力，看著龍語符號發出的光芒，似乎可以將人吸入壁畫之中，巨龍風格建築當真令人大開眼界。

    “在夢境裏，費尼亞德告訴我，他留下了一些虛空魔法，你當心點，當然，你要被費尼亞德幹掉了，那我也算解脫了，所以，你可以別把我的提醒當回事兒。”矢心向歸塵道來，見矢心出言嘲諷歸塵，在一旁的洛靈總算心情好轉不少。

    “廢話少說，哪怕是活著的虛空龍，老娘也不放在眼裏，你那點花花腸子還是爛在肚子裏吧，若我沒能取得寶物，那便由你去，哼，你就繼續在這裏逞口舌之利吧。”

    話語剛落，歸塵便已向大廳盡頭走去，很明顯，那裏有一個亮閃閃的物件再向眾人招手。

    矢心笑了笑，道：“洛靈，我看，我們還是先退出大廳比較好。”

    “為什麽？這裏麵可真不錯，要不是顧及虛空魔法，我早就去看那些壁畫了。”洛靈一臉向往得神色瀏覽著遠處。

    “可別怪我沒提醒你，若接下來你看到歸塵出洋相的場景，她隻會更加討厭你，說不定，殺了你滅口。”矢心嚇唬洛靈道。

    “歸塵莫非拿不到寶物嗎？”

    “我說，腦子的確是個好東西，但你總得經常去用，你認為，這個大廳光線不強，就是為了襯托個一眼就能看得見的寶物？然後任人開啟？歸塵這人什麽都好，就是腦袋缺根筋，怎麽樣，出去嗎？”

    “快走吧，矢心，不要看下去了，你不知道歸塵有多令人害怕！”洛靈趕緊抓住矢心手，將矢心往外拉去。

    洛靈纖手輕舞，在淡綠魔力環繞下，植物伸展盤旋著，隻數息功夫兩個樹椅出現在眼前，示意矢心可以坐下來等待。

    “那些壁畫，你知道嗎，我認為，每一個都是費尼亞德生前的回憶，這個龍塚就像是他的回憶錄，他定然將那些生命中重要事情記載了下來。”

    “真如你所說，這個龍塚便蘊含了大量知識，巨龍一生曆時很長，數千年時光都在這龍塚之中，的確是一塊寶地，倘若能得此壁畫之意，即便是沒能找到珍寶，也不虛此行。”

    “還有，矢心，從魔法建築學角度分析，這些龍語符號多半是一次性用品，我們精靈長期用魔法來製作樹屋，經常會用到類似的銘文，這些可以留下一段話，或是影像，精靈經常有這些作為留言手段，沒有魔力補充，這些銘文激活後便失去效果，而費尼亞德已然死去，這些龍語符號是無法得到他魔力補充了。”

    洛靈所說的內容，矢心挺感興趣，“如此說來，這些龍語符號的確不僅僅是裝飾，費了這麽大工夫，留下來的，必然有所幫助，有必要去拿下它們，你說得我也躍躍欲試了，不過為了不影響其完整性，你找個時間動手便是。”

    洛靈沉默了一會兒，道：“不，我跟你說這麽多，其實是希望你去得到這些知識，黑龍托夢給你，證明他看好你，這些龍語符號若真和我想的一樣，那麽這留言對象也多半是你，在這點上，你的機會最大，何況，歸塵不會看著我得到好處，她定會阻止我，所以，你才是最佳人選。”

    一人影從龍塚內走出，道：“不知道你們之前在說什麽，但最後這句說得沒錯，這龍塚與我無緣，我看也是矢心最有機會，就讓矢心去吧，洛靈就排在最後吧。”

    歸塵臉色並不好看，語氣冰冷，眼神漠然，顯然龍塚並沒有給她tí gòng任何好處。

    “你是說，你允許我去碰碰運氣？”洛靈有些難以置信。

    “這個自然，你好歹也是矢心的契約精靈，奴隸變強從另一個角度看，也就是奴隸的主人變強。”

    “果然……”洛靈不知道能說什麽。歸塵坐在矢心的樹椅上，看起來還是很不高興。

    “咳……那個，這裏麵的虛空魔法？”矢心站在大門旁還有一絲猶豫。

    “快給我滾進去，老娘已經把它們全部破解了。”歸塵沒好氣道。

    “你對他還真是不錯。”洛靈小聲道。

    “是嗎，我們惡魔沒有你們那麽多心思，想做的事就做，他是狂血的族人，也許有一天，可以利用它回到狂血那去看看，這麽長時間了，指不定離紅已經死了呢，我可不允許他身邊有除了離紅以外的女人，如果要有，那必須得是我！”

    洛靈表麵上點頭讚成，但心裏麵還是決定以後都不要再提到相關的話題。

    矢心獨自步入大廳，仿佛再次置身於星空之中，明知是錯覺，卻難以抗拒，大廳牆壁上的龍語符文盡數亮起，和在夢境中沒什麽不同，星光絢麗流轉不息，龍鳴不絕於耳，在美輪美奐的星空下，矢心警惕得四處觀望，企圖找到某個突破點。

    而矢心不知道的是，在踏入龍塚的那一刻起，虛空魔法便激活了，龍塚大廳內的空間被獨立，此刻矢心無論在大廳內度過多長時間，龍塚魔力退去之前，外界也就一炷香左右罷了，虛空魔法自有其神妙之處，這也是虛空龍族強悍的原因之一。

    歸塵感覺到什麽，轉過頭去，卻已無法看見進入大廳矢心的身影，不多想便已明白怎麽回事，“看來，你不用進去了，這黑龍果然看中了矢心，這龍塚寶藏是屬於他的，運氣真是不錯，包括那黑龍也是，這般容易就找到繼承寶物之人。”

    洛靈道：“明明你這麽強，黑龍為何不把寶物交給你。”

    “誰知道呢，也許正因如此，我並不需要他的寶物吧，龍族的古怪脾氣你應該也有所耳聞，或是從典籍上讀到。”

    “但要說親眼所見的，還是你的脾氣更古怪。”洛靈想也想沒有便順口說道。本以為會惹歸塵不快，可歸塵的臉色此刻看去，已不像之前那般難看。

    “活得久了，自然如此，你個一百歲的小妮子，懂什麽。”

    這句話說得洛靈很高興，當然這不是歸塵本來的意思。

    龍塚大廳搖身一變成為虛空一部分，在眾多星光之間，矢心行動猶如在宇宙穿梭，雖然完全不懂龍語符號，但這不影響矢心開始，費尼亞德所擁有的記憶長河在矢心眼前緩緩流動。

    “費尼亞德，別鬧了，今天的功課，你必須學會飛行，你已經出生三天了，若再不會飛，你就自個兒在這等死吧。”另一條巨龍得聲音響起，不必懂得龍語也能聽得出，這條巨龍的聲音盡顯老態。

    “費尼亞德，不要玩弄食物，和其他幼龍一樣，你也得好好進食，有一天你也會長出堅硬得鱗片，虛空之大，任你翱翔。”

    “費尼亞德，你總是這麽貪玩兒，你看看和你同一時期出生的幼龍們，他們已經可以自己捕獵了，我最後再給你一個月時間，不然就自己等死吧。”

    “費尼亞德，回來，你還不能就這樣踏入次元之門，你得實力太弱了，不足以應付外麵的危險，你還得繼續在虛空龍界鍛煉！”

    “費尼亞德，我已經老了，用不了多久，我便會化塚，讓我好好睡一覺吧，你，可以離開了，每一個成年巨龍，都必須離開，你也不例外，去吧，外麵的世界，等著你。”此處伴隨著費尼亞德聲音，但被其他巨龍的嘈雜的聲音蓋過。

    費尼亞德離開了巢穴，群山漂浮在虛空之中，相互輝映，陽光永遠被一層巨大幕布般的天空阻擋，浮空群山便是虛空龍旅行的休憩地，和其他同一時期的成年巨龍一樣，這一天，費尼亞德離開了家鄉。

    記憶長河不曾停歇，費尼亞德學會了次元之門，終於開啟他的次元之旅，第一個到達的世界，就是雲寒大陸，這裏的充斥著人類，下位精靈，以及獸人等不同種族，在雲霄中看著相安無事hé píng共處的不同種族，費尼亞德感覺無比神奇，在虛空龍界，除了巨龍外，不同種族的魔獸隻知道互相殺戮，最後弱者淪為食物。

    費尼亞德在雲寒大陸逗留了許久時間，漸漸了解到關於人類社會無數知識，武者有武者的實力評級，法師則是另一套評級體係，然而修煉之人大多隻有一個目標，超越，不斷的超越自我，人類，多麽渺小的生物，剛出生的嬰兒是多麽脆弱，沒有堅硬鱗甲，沒有飛上天空的羽翼，沒有與身俱來的魔力，甚至力量成長也會很快到達上限，修煉之人在追求超越的過程中逝去了，然而成功的人，他們最終不懼刀兵，他們最終踏步躍上藍天，他們可以移山填海，甚至將巨龍踩在腳下，被征服的巨龍與人類使用同一個名字，龍騎士，這個名字就連巨龍也感到榮耀。

    然而直至戰爭降臨，費尼亞德離開了雲寒大陸，記憶長河未曾停歇。

    矢心很快便深陷其中，忘記了時間，一幕幕場景就像刻在了腦海之中，成為自己記憶般，再也無法忘卻，費尼亞德無法將矢心破碎的記憶修複，但費尼亞德為矢心留下了新的記憶，甚至比矢心年齡還要長上百倍的記憶。

    星光暗淡了，虛空逐漸退去，所有龍語符號光芒不再，一杆漆黑長槍立在大廳中央，矢心用費尼亞德視角瀏覽了數千年記憶，此刻隨著虛空退去，矢心也逐漸從記憶中退出，腦海還有些發熱，但這不影響矢心一眼看見費尼亞德留下的寶物，融合了費尼亞德數千年記憶精華，鍛鑄的長槍。

    槍名——虛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