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荒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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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渾身是血的李玉成已經找到了一個好地方平靜的躺好了。

    他累了,雖然隻有短短的十幾年人生,但是,他累了。也許,再沒有下一次了。他什麽都不在乎了。

    眼前,變成了一片純白。

    可惜的是,此時此刻,此方天地,正紛亂不休。也就一個午睡的功夫,李玉成就不由自主地打著哈欠,睜開了眼。

    看著眼前好像並沒有什麽變化的樹林和那套依舊肮髒,但很幹淨的衣服。李玉成那幹涸的雙眼卻怎麽都流不出眼淚。

    自己到底是個什麽東西,他已經不想知道了。他隻是深刻的理解了屬於他的苦難還遠未結束。

    看似完好無損的李玉成,其實不然。剛剛受到的重創還是有著負麵影響的,於是,當他開始如往常一般準備集中注意力、強打精神的時候眼前的世界開始不斷的虛化、抖動。這種感覺他很熟悉,就是之前沃霍爾帶人襲擊他們的時候給他留下來的負麵影響。

    一切又開始波紋化,它們真實的形態又一次隱沒在李玉成的眼前。那無數或深或淺,有著無數形狀和不同密度的“可能”漸漸覆蓋了空白的背景。

    如果想要在一團包含了一切結果的“可能”中去尋找確信,那就需要不知何處來的、激烈的碰撞。但是要想在這些可能中尋找更大的可能,相反卻很輕鬆。所以他,一眼就看見了眼前的巨大可能。

    那是一團直衝天際的破碎能量,一直在向外部拋射著劇烈波動的殘餘,奇怪的是,它沒有任何的衰弱,沒有任何的減少,就像在丟棄的過程中也在不斷的從別處獲得。可是李玉成向前望去卻得不到任何常理之內的dá àn,除了無數穩定卻衰弱的能量在幹擾,也有著好多他無法看透也無法理解的東西。直覺告訴他,那裏很危險。

    既然有危險,那就是個好消息。知道應該向什麽地方努力的李玉成,費力的站了起來,向危險走去。

    轉眼,天色已過正午。

    “他還真帶著那家夥走啊。”在李玉成離開有一段時間後,嚴柳二人又一次的返回。不過麵對著什麽痕跡都沒有的地方,讓兩個人不禁的撓了撓頭。

    “要是有問題,那人應該完蛋了。要是那人夠強,那秦默為應該完蛋了。可是什麽都沒有,難道說是——狼狽為奸?”柳是之根本沒想往好的方麵猜測。

    “雖然我們來到這裏是他的提議,但是我們在表決的時候並不是受到他的勸誘才做出的決定,反而最後是我們勸的他。”

    “啊——我們當時在想什麽?為什麽不同意遲xiǎo jiě的主意呢?”柳是之自然清楚地記得,所以,他很煩躁。

    “我們?哼,還不是為了顯得——”“刀山”那牙縫中擠出的冷笑仿佛還帶著肺裏咳出的鮮血,而那一番自嘲卻在柳是之連連的作揖下止住了。也許,他們都有那麽一絲的羞恥。

    當找到了昨天休息的地點後,柳是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無端生出一股煩躁感的他,又開始不斷地撓頭,“要是現實和那個幻境一樣就好了,一刀斬過去便是。”麵對著那個被他捅了個對穿的人,也隻敢小聲的嘀咕一下。

    不知是否合他本意,就在不久之後,他的渴望實現了。

    嗡嗡嗡嗡,巨大的噪聲從遠方傳來。這個聲音就像是有一萬個蒼蠅在圍著你轉一樣,經曆了音襲之後凡是聽到奇怪的聲音,柳是之總是下意識的擺出防備的姿勢。一邊恨著自己那張破嘴,一邊想著“手中這一把刀該斬到哪裏去”。

    “刀山”倒是淡定的很,隻是站在那裏側耳聆聽。

    也隻有聲音。於是,二人略微放鬆下來。

    不過轉眼間,他們那三位去尋找更粗的大腿的同伴突然出現在二人的視野內。

    “先不說體麵不體麵,單論這味道也太——”雖然隔得很遠,但是柳是之的視力好得很,所以當他看到了衣裝破爛的三人那眼淚鼻涕一把抓,褲襠裏頭屎尿齊流的樣子;感覺那股味道就跟著這幅景象撲麵而來。

    那三人也是靈敏,在淚水模糊了的視線中依然能第一時間發現同伴的身形。於是,狂奔的時候身體開始不自覺的向前躥那麽一點,一邊揮手一邊大聲喊著:“不好啦,不好啦,快快,快跑啊。”

    可是在巨大的背景音的幹擾下,這話語傳到另一邊卻變成了另一個樣子——“好啦,好啦,快快,快抱我!”

    饒是給人以混不吝的形象示人的柳是之也打了個冷戰,神色尷尬,不知該如何應答。

    巧的是,就在這時,嗡嗡聲變得更大了,簡直震耳欲聾。

    那三人好像早就經曆過這個場麵,就在聲音變大的同時,他們就像遇到了絆馬索一樣直挺挺的向前倒去。

    接著,咻——的一聲,一個巨大的黑色不明事物就向著這裏急襲而來!

    “來得好!”再沒了團隊束縛的柳是之興奮地大叫一聲。舉起了手中的刀,通過雙手不斷地捏合握緊來微調著角度。然後,麵對著那個東西,一刀——斬了下去。

    劈劈啪啪的響聲不斷響起,隨即,森林又恢複了平靜。

    “呼。”看著不遠處“刀山”的處變不驚,內心好強的柳是之卻不想掩飾此時的驚訝。因為如果不是他的靈力運用對刀有獨特的加成,那麽他手裏的寶貝恐怕就要如同他周遭的大樹一樣被蹭的處處傷痕了。

    那黑色的東西應該是由無數黑土磨碎而成的細沙集成的,不過不同於被熱力卷起而形成的黑風,它被聚集起來,隻在人的肩部的這個高度上維持著著薄薄的一層。那些細沙形成了一個個的微小的弧形,隨後這些弧形又混雜在一起組成了一個更大的弧形,最後向著他們的方向橫掃過來。那些小弧就像是一個個小刀片一樣刮削著所經過的一切。

    柳是之明白那三位為何這麽狼狽了,不過更好奇他們是否還知道些什麽。

    可就在他調整呼吸的這個功夫,嗡嗡聲再次響起,並且越來越大。

    “管你是什麽東西!”看著如那三人一樣選擇趴在地上的“刀山”,柳是之依然舉起刀——一意孤行。

    咻——又一道弧襲來。

    “小姨,我們回頭,去找大夥吧。”小玲用盡自己所有的力量,接近了遲羽然,然後抓住了她的袖子,大聲的向她央求。

    遲羽然木然的低頭,望向小玲的目光中空空洞洞,什麽都沒有。過了好久,她才慢慢反應過來,隨後努力拉起嘴角做出一個微笑。接著,拉著小玲回頭。

    然而,即使回頭,她的身體狀況依然沒有任何的好轉,僅僅是沒有繼續惡化。

    遲羽然的每一步就像是踩在刀刃上一般,走的還是無比的痛苦、艱難。

    陽光普照大地,自然有著遮擋,而物體遮擋了陽光,就在背後生出影子。

    可是遲羽然的影子,並沒有隨陽光變幻角度,而是像有著能維持存在的必要實體一樣——自在。於是她的影子就自由自在的動著,不斷地潰散,就在它們散播於大地消弭於無形的當口,又突然匯聚重新變回完整的形狀,接著循環往複,繼續的潰散——匯聚——潰散。

    影子潰散時,就發出了巨大的嗡嗡聲;影子匯聚的那一瞬,又變成了咻——的聲響。

    就像個彈弓一般,遲羽然的“影子”正在不斷地裝填,不斷地發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