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禦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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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時把所有感覺集中在手上的秦默為,發現了一些難以言說的東西。像是觸手,像是樹根,也像是絲線;正在自然的律動,但卻不像是活的。剛欲再探究竟的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尖銳,急忙鬆開了手。

    對方終於顯露了形狀,那是一個低矮的黑影,黑到在夜色的襯托下,反而因為黑的完全不可見,讓它十分的顯眼。

    弓步向前,踏腳跺地,隨即一拳揮出。隻是堂堂正正的起手式,效果可不僅於此。

    秦默為開始有些焦急了,不知道小玲身上正在發生著什麽,但是他感受到的是跟自己身上有相似氣味的東西。

    對方不閃不避,硬挨下了這實實在在的隔空一擊。可奇怪的是,剛剛在拳風的影響下軀幹都被拉長的身體,正在一扭一扭的恢複成原貌。隨即一個弓腰,向秦默為撲去,消失,然後出現在他的身後。

    雙方第一回合交手結束,就如同進入暫停般,沒了後續動作。

    就在秦誠想著是不是應該上去幫一把的時候,他周遭的空氣突然炙熱了起來。

    秦默為俯身,手掌觸地,肩膀不斷聳動。於是地麵變成了海麵,一起一伏。

    而黑影就像是氣化了一樣,在小玲的後方化成一道一道的黑幕,如同刀一樣切割地麵,用它獨特的方式讓地麵的波動恰巧到了小玲的周圍變成了平整如常。

    一波未平,“呼!”的一聲在秦默為周圍誕生了一股火焰,這股火焰席卷了一切,並迅速擴散像小玲。火勢極速迅猛,卻並未淨化一切。如果細看,每一個被點燃的事物上都緩慢地自外向內侵蝕,並生成大量的煙塵。

    一聲低吼,對方好像被秦默為的這種行為所激怒,於是,黑幕變薄了,而在小玲周圍的所有東西都像是被什麽東西撥弄了一下,緊接著,迅速的在秦默為點的火中化為了灰燼。而小玲依然毫無所覺,專心致誌的在挨顆牙齒的確認是否出現了鬆動。

    秦默為停下了攻擊,全力探知。不出所料,那些莫名的線條,全部避開了他的攻擊,並且漸漸收縮聚攏,以小玲為中心形成了一道道拱橋的形狀紮向目不所及的遠方。

    於是秦默為收勢立正,然後又失去了所有的huó dòng跡象。形容枯槁,雙目緊閉。但未過多久,他便抬手過頂,然後用力的把雙手並攏。雙掌一合,並無聲息,初無異象。“轟隆!”突然,聲音自天上來,滾滾如雷鳴。

    這是秦默為集中全力的一擊,這一式也並非源自於“本能”,而是他們家的外用功法;雖然以前因為體質問題不可能施展,但自幼熟讀,對於運作施放之法也是了然於胸。而此時他展出的這一式也極為霸道,名為“禦雷”,是以引雷轟頂之勢先聚氣反衝於天,後強行借天地之力灌注於身化為己用。危險性極大,且無法反複研習,所以長期被束之高閣,幾乎是理論假想的代名詞。因為按照功法理論,功力不夠無法以氣引雷,一旦功力足夠引發的氣象範圍卻會過於廣大也過於暴烈,效果完全不可控;因為秦家不缺內外的修煉之法,所以這一式也就在它被確立的那一刻,作用僅僅是大家聊天吹牛時的談資,出人意料地是這卻是秦家最為知名的功法。而這四海之內大名鼎鼎的“禦雷式”未被列入禁術的原因,也是因為這還是基於秦家人的天賦之下的極限理論,旁的人更是絕無嚐試的可能。以至於私下裏流傳著這麽一個冷幽默:“不是沒人見過禦雷,而是所有見識過的人都死了。”

    麵對天威,人都有些不自覺地惶恐。據說熵峰之上有呼風喚雨者,但是三十餘寒暑未有人下山;據說宗門中有號令四時者,但是數十春秋變換卻從未曾聽聞宗門迎人。所以這對於弱冠之年的秦誠,實在是前所未見的景象。風雲聚集,天空在那隱隱的電光中從黑色變成了灰暗。麵對他理解之外的東西,他把求助的目光落到了身旁的二位“木頭人”身上。但看到兩人大嘴微張,眼瞳放大的樣子,他知道沒人有應對的方法。更不可思議的是,少爺帶給他的感覺從理解,震撼,順服到現在的略微的懼怕,隻用了幾天的時間。看著那遮藏不住,如龍奔騰的閃電,等待命運降臨的同時,他開始思考些深遠的事情。

    終於,一道巨大的電龍從天而降,盡數沒入秦默為體內。渾身劈啪作響,焦香四溢的秦默為沒有保持這個姿勢多久,突然渾身一抖,雙臂一震,上衣上燃起了一層藍火,赤膊的他除了比別人白淨一些的肌膚,外表乍看之下並無不同。

    此時的秦默為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暢快感,即便仍然被“困在”自己的身體裏。而此時的他也終於能看清對方的樣子,它時時刻刻的處於變化之中,也同時具有無數的形態。但是從這眾多的形象中總有些反複出現的麵孔,有些是黑豹,有些是黑虎,有些是黑貓。而這諸般表象之中,這個黑貓是秦默為見過的。

    這讓他對自己之前一再錯過李玉成更加的懊惱。而這時的他像是又溝通到了什麽,突然間意識與外界的隔離敢不再那麽強烈了。有了更多自由的他,嘴角露出了一個從沒有人見過的咬牙呲笑,隨即雙腳微分,左手伸向天空。

    就如同變戲法一般,在秦默為收回手臂的時候,手上多出了一匹布——一匹編製的並不精細,光澤並不豔麗,在大片的灰色中還能感覺有些肮髒的布——一匹好像在時時刻刻流轉不停的布。接著,秦默為就把它在腰間一裹,穿過胸前,越過肩頭然後隨意地搭到後背上。與此同時,他的左手再次伸出,胳膊青筋暴起,然而手掌卻無法看清。在一陣看不懂的舞弄之後,秦默為使勁向下一拽,眾人看到了一個沒有任何美感的大棍出現在了他手裏,透明但不通透,歪歪扭扭,夾雜裂紋,內中電光閃爍。

    這也許就是傳說中的受命之人,裁雲做衣,集雨成器,籍蒼天之威巡檢一方。看著頭頂回複晴明的夜,秦誠在這無邊無際中感到了渺小,深刻理解了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