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果然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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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這話,劉成放下擔憂,反而有些奇怪這小子分明不是浪得虛名之輩,竟然姿態放得如此之低。
陳起自小被黃正嚴加要求,灌輸的就是一個“腳踏實地”,本就不是好勇鬥狠的性子。又自從認識紅英以來,見識增長,對待自己所不能及的事物都抱了一份學習心態,漸漸脫去乙木鎮上那個莽撞少年的影子。
幾人笑嗬嗬的招呼一聲就準備動手,圍觀的武備士有心開出盤口,賭這小子初次下場能熬過多久,但被眼角帶笑的劉成餘光一掃,都乖乖的閉嘴觀戰。
隨著鞭聲響起,陳起一邊留心他二人手腕動作,一邊戒備身後,劉成不知是有心放水還是別有用意,一根長棍拿的四平八穩,就是不出手攻擊,反而搞得少年心中七上八下起來。
他分心二用,就有些跟不上鞭響,連忙凝神分辨,卻又發現使鞭的二人手法確實巧妙,有時明明揚鞭而出,偏偏卻空揮而回,自然沒有那聲脆響。
神情一凝,當即放棄了靠眼力取巧,專心在耳上,正好聽到微弱破風之聲,是劉成長棍悄然到了身後。
陳起依著先前劉成動作,也是斜跨一步避過,誰知長棍倏收疾出,又向著自己後背戳來。他避過七八次,突然長棍在他右側連刺幾下,陳起剛向左側回避立足未穩,心中暗叫不好,果然後腰上一痛,已吃了劉成一記。
陳起哈哈一笑,停了身形,朝前後三人團團一揖。
“慚愧!小弟這麽快便不成了。”
劉成將棍往地上一杵,卻衝他豎了個大拇指。
“外人第一次下場就能玩到這麽久,三郎你算是第一個!”
他這話倒不是虛言安慰,不過以陳起的名聲,在雜音幹擾下撐了十幾下暗棍也未出他意料。隻是怕他尷尬,沒讓他再報數。
誰知陳起撓撓頭,有些不太肯定地說道:“不過我剛才一直數著沒斷,這兩位大哥一共出鞭六十三響,我是被你劉哥第十四下擊中。”
少年認真看著劉成,“不知是也不是?”
劉成這是真的吃了一驚,圍觀的武備士們轟然喝彩——他們旁觀者清,又是玩熟了的,自然便有人從旁數著,果然與陳起報出的數目相同。
安潮城是海邊重鎮,武備司裏的也都是風浪裏殺出來的直爽男兒,對有能耐的同僚是衷心喜歡。這少年第一次體驗本地“特產”能有如此成績,人人都是既意外又佩服。
頓時把陳起團團圍住,誇讚不覺,少年肩膀都快被拍腫,有格外熱情的便直接邀他下差之後酒桌上再做切磋。
陳起第一次被外人這般厚待,想起與乙木鎮上同僚相處的經曆,豪興一起,就要劉成再來一次,顯然意猶未盡。
大夥兒也想看看這小子能不能一鼓作氣玩到終點,雖然看好的不過寥寥數人,但都是毫不掩飾為他出聲鼓勵。
他們留守司裏,反正無事,難得遇到陳起這外地俊傑,也是戀戀不舍,想多看他表現。
於是陳起又是三次嚐試,前兩次都是跟初次下場一樣,計數不差但被劉成擊中。最後一次則是硬生生從長棍襲擊下撐到時限,但報出數目卻錯了少許。
他來到安潮城已是下午,一直在海上也沒吃什麽東西,這時腹內有些難以為繼,又看日頭漸偏,有在外公幹的武備士陸續回到司裏,正好奇的看著自己。
雖然接連失敗,但陳起卻毫無氣餒之意,見劉成目光蘊藏關切,心中一暖,笑道:“今日看來是不成了,小弟也不好耽誤諸位正事,左右還要再叨擾一天,不如明日再來試過?”
這小子越戰越勇,劉成也是暗自心驚,見他自己表示就此作罷,也幹脆的同意了,又將他與剛到的同僚做了引見,自然賓主盡歡。
屋內靈機跟紅英已聊完正事,感應到外間動靜,對陳起雖敗不餒的沉著也很是滿意,對紅英道:“你這次倒是找到個好苗子。”
紅英正翻弄他桌上雜物,對靈機的評語不置可否,見對方定定看著自己,不耐道:“軍麟閣門下哪有輸不起的人物?要攀登仙途,原本就該有越挫越勇的心境,這也值得你靈機一誇?”
靈機見她神情,分明是有些暗喜,偏偏在自己麵前不肯顯露出來,隻得一歎道:“你這便是替那小子要強了,算得上多事,可不是你紅英作風。”
紅英手上把玩著一支bǐ shǒu,聽靈機這麽說,手上勁道稍稍一大,精鋼鑄就的凡間凶器發出“嗙”一聲哀鳴,頓時斷折。
靈機知道她性子,聳聳肩不再多說。
又把一封書函推到紅英麵前,“此事你有何想法?”
紅英展開紅裙,幹脆在他麵前坐下,秀眉一揚,“這可是你牧首公務,我隻是個過路閑人,你問我作甚?”
“此地原本就是倚天劍宗所轄,隻不過他門中都是武癡,懶得派出牧首管事,才叫我有了個偷閑之所。前日我接到飛劍傳書,說是門中有一場臨時安排的大比,門中弟子有本事的抽不出身,能有空的又未必擔得起這重任,所以下月的護航要延期,也請我shàng mén觀禮。”
紅英撇撇嘴,“你好大的架子,這種事還要人請shàng mén來。看人打架沒什麽意思,跟劍門弟子玩玩又難收手。嘖,每次不搞到頭破血流分不出勝負。你想想這才月中,哪有什麽門內比試會搞出這麽長時間,連下月的凡務都要推遲,定然是打完還要各自休養。”
回想曾接觸過的倚天劍宗弟子,這一貫勇往直前的女仙也有些皺眉。“那些家夥砍起自己人都這般發狠,何況有外人登門找打。你守拙坊與世無爭,也不需找人幫你撐場麵,我還要帶陳起回山,此事恕我敬謝不敏。”
靈機一張臉作出苦相,兩手一攤,語氣無奈至極,“哪裏是我麵子大,分明是他們打得熱鬧,激鬥之中仙劍也難免有所損毀,這是叫我shàng mén做工才對!我那時能接任此地牧首,還高興了一陣,後來才知道他門中鑄劍師就真的隻精鑄劍,在修補一道上還不如我這外人。你可知我除了牧首之外,還jiān zhí他倚天劍宗劍器修繕?”
“噗呲!”
紅英被他逗得笑出聲來,“我還以為你在此地真個瀟灑,原來總有人降得住你!”
“對這世上不講道理之人,我都是由衷敬畏,你也不用笑我。”
靈機苦笑著朝天拱拱手,又轉為正色道:“不過他們催得甚急,我明日就要動身。”
拿起放在手邊的護臂對紅英一揚,“本人一向先公後私,咱們雖然交情不錯,也得按規矩來。你不如便留在安潮,等我回來再為你修複這昆山環,也順便幫我鎮守此地半月如何?”
“嘿,見麵時你還信誓旦旦此事輕而易舉,不出後日午時便能完工。這時又說要等你回來?以師兄你的修為,趕路可不差這一天半天的。”
“唉!”靈機被紅英質問,裝模作樣的歎了口氣,“怪愚兄心誌不堅,一想到要去往那虎狼之地,就忍不住心頭惴惴,連道心都受了影響,不免要拖累這修複的進度啊。”
這明顯是在胡扯了,果然是跟倚天劍宗的劍修交往密切,連這“不講道理”的本事都長進不少,紅英不由有些好笑。
眯起眼睛,露出一個危險笑容,“師兄你果然心思多端,紅英佩服。”
想了想,修好法寶才是正事,隻要自己不多事找人切磋,倚天劍宗總不至於連shàng mén觀禮的客人都不放過。
“也罷,我便陪你走一遭。”
見靈機麵露喜色,急忙補上一句,“不過你可得用心為我修好昆山環,到時我拿了就走,你不可再耽擱我行程!至於陳起,”想了想倚天劍宗傳聞,無奈道:“他們向來不喜歡與凡人交往,我就不帶這小子去長見識了,便留在你這武備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