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太陽的光芒映在草葉上，東方露出了魚肚白，青山村的一天即將開始，淡淡的霞光下，溪麵閃爍著一片片銀鱗。幾片樹葉匆匆而落，幾顆珍珠般的露珠滾動在搖晃的樹葉上，好像一個嬰兒似的躺在搖籃裏。

    小九斤的家便坐落在村子的最南邊，四間瓦房，籬笆圍繞著，院子裏種了一棵梨樹，中間房屋裏擺著一張飯桌，四張做工粗糙的椅子，桌上擺幾隻陶碗，一個茶壺。牆上還掛著一副字“天道酬勤”，落款“秦勉之”，正是九斤外公所寫。其他三間九斤一間，九斤父母一間，另外一間是廚房。典型的農家小院，沒有奢華貴氣，隻有小家碧玉，也可以說是一貧如洗。

    正直夏日，清晨最是一天中最涼快的時候，秦婉容早早的便起了床，忙活著早飯，林壯在旁燒火幫忙，小九斤趴在桌子上等著開飯。他也想睡懶覺，可老娘一大早就把他從被窩裏揪了出來，發了一通起床氣，直到屁股上挨了兩下才消停，帶著一臉幽怨，滿腦子自己是撿來的想法起了床，沒辦法，人小沒人權啊。

    農家的早飯也是簡單，一盆稀粥，兩碟鹹菜，隻不過小九斤碗裏有個剛剝好的雞蛋，家裏雖不富裕，可九斤父母每天一個雞蛋從未給九斤少過。孩子小，長身體，苦大人不苦孩子，為人父母，總是把好的留給自己的孩子。

    飯到嘴邊，吸溜一口粥，夾一口鹹菜，渾身舒坦，瞌睡一下就醒了，雞蛋留到最後吃“好東西，總得留到最後”九斤想著。

    飯剛吃到一半，便聽外邊傳來一女子的聲音：“婉容妹子，在家嗎”

    人未到，聲先到，除了牛大娘，整個青山村還真找不出第二個來！

    看著“身材魁梧”的牛大娘邁進了自家大門，生怕她找自己麻煩，畢竟二丫可是給自己扣了一口“鍋”

    牛大娘雖說是個女人，可活脫脫一副男人脾氣，還沒嫁到青山村的時候便是十裏八鄉出了名的女霸王，不知怎麽就瞧上了二丫的爹，正經八百一老實人，被人欺負都不吱聲那種，葉大叔家中父母年邁，也不富裕，幾畝薄田，混個肚圓。托人說媒，介紹了牛大娘，一來二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成了親。以前葉大叔性子敦厚，不愛說話，受了委屈也是悶頭低聲就過了，可自從牛大娘嫁了過來，村中再也沒人敢欺負他，無他，惹不起啊，聽老爹說，五大三粗一漢子，被壓在屁股底下，兩手左右開弓的抽巴掌，直到那漢子沒了門牙，牛大娘才停了手，站起身來才說：

    “再敢欺負我男人老實，你這滿口牙，都給你抽沒了”

    自從那以後再也沒人欺負過葉大叔。

    牛大娘人雖彪悍，對家中老人卻是孝心十足，好東西都是緊著兩位老人用，二老病重，衣不解帶的照顧，兩老人相繼去世，披麻戴孝，禮節一樣不少，喪事也辦得圓滿。村中無人不豎個大拇指，說她持家有道，葉憨貨娶了個這樣的婆姨，真是上輩子積德！

    “昨天二丫可是扣了我一記黑鍋，我這小身板兒，可經不起兩巴掌”

    小九斤弓著腰，端著碗，正想趁牛大娘不注意溜走，誰知還是逃不掉。被一隻手揪住衣領，順手抱了起來，另一隻手也沒閑著，揉搓著小九斤的臉蛋，嘴上說道：

    “婉容妹子，九斤這小臉蛋長得跟女娃一樣，真嫩啊，哈哈跟我家二丫似的，捏著真舒坦”

    小九斤滿頭黑線“感情你生二丫就是為了捏著玩兒”

    林壯在旁笑著說到：“這孩子隨他娘，弟妹吃了嗎，坐下一塊吃吧。”

    “是啊，牛姐，一塊吃吧，我們也剛上桌”九斤他娘在旁附和道。

    “不了，婉容妹子，我來是告訴你們一聲，太爺叫各家吃了早飯，去祠堂，他有事要和大家夥說，哦，還得把自家孩子也帶上，你們吃了飯記得也要過去，聽太爺口氣，好像是很重要的事。”

    林壯在旁聽了，應道“得了，弟妹，我們待會兒一定到”

    “哎，那我就先回去了，一會兒祠堂見，小九斤，大娘走了啊，哎喲，這小臉，捏著真舒坦哈哈”

    放下九斤，又捏了一把九斤的小臉，轉頭便往外走去。

    “牛姐，我送送你”秦婉容放下碗筷跟著走了出去。

    掙脫魔爪的九斤抹了一把並不存在的汗，故作大人狀的歎了一口氣：“終於走了…”

    林壯兩眼一瞪筷子往九斤頭上一敲：“兔崽子，你牛大娘有這麽可怕嗎？”

    剛想繼續自己的教育大業，秦婉容便從門外走了進來了，嘴中還說道：“這牛姐，真是一副男人性子啊”。

    “唉，她也不容易，對了，你說太爺叫去祠堂幹嘛，還讓帶著小孩子去，你說會不會是。。。。”林壯皺著眉頭，低語到。“對了，昨天有人騎馬進村，難道是夫子書院又要開了，二十年一次開院，再過十年，不是又到了嗎？肯定是，不然叫帶著孩子去幹嘛，肯定是要選孩子啟蒙念書。”

    秦婉容一臉興奮“我兒這麽聰明，定然學什麽會什麽，說不定還能考進夫子書院，就算進不了夫子書院，進城讀書，要是遇到貴人，就不用和我們在鄉下受苦了，說不定以後還能在大唐國都安家”

    林壯聽了自家妻子這般說，黝黑的臉上也是滿臉興奮，粗糙的雙手也不消停，搓來搓去嘴中念叨：“對對對，我窮，我爹娘窮，總不能讓兒子也跟著我受窮，這次怎麽也得拚命爭取一下，去把嶽父送我的長衫拿出來，我得穿上，那是臉麵”

    九斤端著碗，看著爹娘滿臉興奮走來走去，聽著耳邊傳來的話語“大唐？這裏也有大唐？國都？為什麽不叫京城？夫子書院？是科舉嗎？狀元？做官？封侯拜相？”

    “兔崽子發什麽愣，快吃，吃完你娘給你換身整齊的衣服，咱們去祠堂，兒啊，能不能進城蒙學，就看你自己的了，爹娘沒本事，隻能做做表麵功夫，平時那些聰明勁兒，都給我使出來，要是討得太爺歡心，事情就成了一半”林壯見兒子端著半碗稀粥發呆，拍了拍桌子說道。

    “你幹什麽呢，別嚇著兒子，兒子，慢慢吃，吃完咱們換身新衣裳，就帶你去祠堂玩兒，見著人可得嘴甜，太爺來了就過去扶著點，雖說你外公肚子裏有點墨水，給你蒙學綽綽有餘，可那不一樣，你外公當年也隻是考了個秀才，連書院大門都沒進過，聽懂了嗎？”

    九斤撇撇嘴，有這麽說自己爹的嗎？當然隻能心裏想想，真要說出來，又得“家法伺候”了！

    “娘，書院是什麽地方？”九斤滿臉疑惑的問道。

    “娘也說不清，反正進了書院就是人上人了，再也不用像你爹和我一樣種地吃苦了”秦婉容直白的解釋道。

    “哦，放心吧娘，你兒子聰明著呢，以後兒子一定給你掙一誥命夫人給你當”九斤小臉滿是驕傲。

    秦婉容滿臉慈愛，把九斤抱進懷裏：“好啊，娘等著”

    初生的陽光灑進庭院，林壯摸出了煙袋，叼在了嘴上，九斤抬頭看了一眼老爹，老爹在笑，眼角的魚尾紋又露了出來。

    “不就是去祠堂，拍馬屁、討歡心、最後在太爺那兒得實惠嗎？不要太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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