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殷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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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道:“公子,要不我們把他送走吧,在外麵找戶人家安頓,等傷好了,讓他離開便是。”

    北雪子墨想了想,搖頭道:“他的傷太重,若是沒有好的醫師照看,沒有上好的藥材治愈,他也不一定能活下去,我們既然救了,便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讓你們避開他,隻是以防萬一而已,此事就這麽定了,小五子留下照顧他,其他人明天一早離開,等他走了,我會給你們發信號,到時候你們再回來。”

    第三天,北雪子墨練劍回來,小五子上前道:”公子,他醒了,隻是不吃不喝的,也不說話,就那麽躺著。“

    北雪子墨點點頭,洗漱幹淨,換過衣服後,他走進了少年的房間,少年的臉色依舊蒼白,他躺在床上,雙眼無神的看著房頂,聽到聲響,他微微轉頭,看向北雪子墨的雙眼卻是毫無神采,空洞而灰敗。

    北雪子墨愣了一下,隨即不屑的冷笑一聲,道:“怎麽?覺得曆經大劫,了無生趣?你若想死,請盡早,別占著我的地方還浪費我的藥材。”

    這充滿譏諷與不屑的話令殷灼的麻木的神色有了一瞬間的呆愣,隨即,他那空洞的眸子漸漸染上了一絲亮光,兩處火苗隱隱在黑色的眸子中跳躍,臉上也染上了一抹紅色。

    殷灼終於反應過來少年說了什麽,他心中頓時憤怒無比,不過是一個孩子,憑什麽就敢折辱他。他猛的坐起身,劇烈的動作牽引了傷口,強烈的痛楚頓時令他倒吸了口涼氣,身子忍不住輕輕顫抖著,臉色也一瞬間變得蒼白,雪白的牙齒緊緊咬著唇,倔強的不肯發出痛哼聲。

    過了一會,許是疼痛終於減輕了,他才再一次抬眸看向早已坐在那裏喝著茶的北雪子墨。此時,他眼神中已沒有了怒火,黑眸平靜無波,靜靜的看了好一會,才吐出兩個字:“多謝。”由於太久沒有說話,聲音聽起來有些暗啞。

    北雪子墨唇角微勾,道:“若你真的謝我,便好好吃藥,早日養好身子,早日離開,別給我添麻煩!”

    殷灼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心中湧起一絲怪異的感覺,他長這麽大從沒有人敢這麽跟他說話,可是他卻明白,話雖不好聽,那意思卻是好的,深吸一口氣,將翻湧的怒火壓下,淡淡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了。

    北雪子墨也不再說話,站起身便走了出去。

    殷灼這才看清,原來諷刺了自己半天的,隻是個半大的毛孩子,不禁又好氣又好笑,這樣一來,倒是將那一腔的苦悶衝淡了不少。

    跟著北雪子墨走出去的小五子不解的問道:“公子,你平日從不那般說話,為何會對那位公子如此不客氣?”

    北雪子墨看了他一眼,道:“我雖不知他發生了什麽事,不過,顯然是被極為信任的人所傷,無法接受,人最怕哀莫大於心死,對這種人,不能開解,隻能刺激,激起他的怒火。”

    小五子似懂非懂的哦了一聲,隻是看向北雪子墨的眼神更加燦亮了,之前他說了好多,那人就是一動不動,可是公子不過兩句話,那人便打起了精神,公子太厲害了。

    北雪子墨卻是搖搖頭,這幫人,日日養在山穀中,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性子都極為單純,將來跟在自己身邊辦事難免反應慢,這樣可不行,自己是不是該帶著他們出去走動走動了。

    又過了十天,殷灼的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他終於下了床,這是他第一次走出屋子,也是從上次見麵後第二次看到北雪子墨。

    陽光下,北雪子墨一襲黑衣,烏發高高束起,手中的軟劍如同蛟龍靈蛇,時而劍風淩冽,時而刁鑽詭異,一時竟是令他看呆了,直到少年收劍,他才開口說道:“你家公子的劍術真不錯。”

    跟在他身後的小五子得意的道:“那是,我家公子厲害著呢。”

    兩人說話間,北雪子墨已經走了回來,衝兩人點點頭,道:“你既然好了,今日便跟我一起用飯吧,整日悶在房裏有什麽意思,等會讓小五子陪你在附近走走。”說完,也不理會他的反應,直接轉頭對小五子道:“擺飯吧,我去換衣服,馬上來。”

    是。”小五子應了一聲,轉頭去忙自己的。

    不一會,北雪子墨一身清爽的坐在石桌旁,示意仍站著的殷灼坐下。

    用過飯,小五子利落的泡了一壺藥茶過來,北雪子墨拿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道:“可是都好了?”

    殷灼抬眸看向他,點點頭道:“嗯,好的差不多了,多謝公子出手相救。”

    北雪子墨淡淡道:“順手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

    殷灼一愣,忖道:“這是在告訴自己,他不想跟自己有所牽連嗎?他知不知道,攀上自己會得到多大的好處?”隨即又暗自失笑,“這樣隱居山中的人,又怎會想那般深遠的事,對他們來說,不過是遇難施以援手罷了,自己怎麽可以拿他跟那些阿諛奉承之人一同視之。”想到這裏,心中不禁升起了一絲結交之心。

    打定主意,言語中不覺客氣了許多,他道:“在下殷灼,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北雪子墨又喝了一口茶,垂眸道:“子墨。”他的語氣有些疏離,殷灼自然聽出來了,但他既有心結交,又怎會這般就退縮,他笑道:“剛剛我看子墨劍法很是高明,明日我們一同練劍可好?”

    北雪子墨抬眸掃了他一眼,忖道:“他這是示好嗎?也不知這人是什麽身份?不過,自己遲早是要出去的,多一個朋友總是好的。”想到這裏,他點點頭,道:“殷公子不嫌棄我們山野之人粗鄙,子墨倍感榮幸。”

    又聊了一會,兩人各自回去休息,第二日,殷灼果然跟北雪子墨一起去練劍,因為他的加入,北雪子墨自然不能和平常一樣的訓練,將小五子趕去山林訓練,他便陪著殷灼練劍,喝茶,聊天,著實過了幾天清閑日子。

    隻是他是清閑了,殷灼的心中卻是猶如翻起了驚濤駭浪般,越是接觸,他對北雪子墨便越是欣賞。僅僅不過是個十歲左右的孩子,不禁功夫好,醫術好,還能寫的一手好字,舉止優雅貴氣,見聞廣博,每每自己說起什麽,他總是能一針見血的點出關鍵,這樣的人,不出世便罷,若是他有一天入世,必將會成為呼風喚雨的人物。

    清閑的日子總是過的很快,這天,殷灼突然問道:“子墨,你對以後可有什麽打算?”

    北雪子墨勾唇輕笑,道:“以後麽,不知。”

    殷灼聞言,笑道:“子墨,你不如跟我一起出去,到外麵看看,我家在皇都還有些勢力,也說的上話,你若願意,等你再長大些,哥哥我定能給你謀個好前程的。”

    北雪子墨輕笑,道:“若子墨有一日出去了,定然去皇都看望殷公子。”

    當真!”殷灼眼睛一亮,雖然子墨言下之意不與他同去,但若是他願意去找自己,總比跟了別人的好。

    北雪子墨點頭,笑道:“自然,子墨若去皇都,豈有不去拜訪之禮,隻盼到時殷公子別忘了子墨才好。”

    殷灼哈哈一笑,道:“那怎麽可能,我殷灼豈是那種忘恩負義之人。”說罷,他從腰間摘下玉佩,遞給北雪子墨,道:“我們可說好了,這塊玉佩是我出生時祖父送的,到時便以此為憑,隻要你來,提前給我送個信,哥哥我定然在十裏長街鋪上紅毯,親自迎你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