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趙雲贈鴿

    （字幕）公元212年。

    孫權召張昭密見。

    張昭行禮道：“主公千歲。夜召老臣有何要事？”

    孫權道：“張閣老請坐。”

    張昭端坐傾聽。

    孫權道：“吾兄桓王孫策臨終囑咐，內事問張昭，外事問周瑜。孤現在心中一事，既是內事，又是外事。可歎周瑜已經舍孤而去，好在他生前曾有留言，現在就想聽聽閣老之策。”

    張昭問道：“周瑜大都督留下何言？”

    孫權道：“周瑜言道，主公欲取荊州之時，須先拔除郡主那一營女兵。”

    張昭驚道：“主公欲發兵往公安與郡主、趙雲一戰？”

    孫權笑道：“非也。拔除者，有武拔除，亦有文拔除。不動刀兵而拔除之，更為上策。”

    張昭點頭放心道：“如此最好。”

    孫權突然更換話題，問道：“閣老，你看魯肅此人如何？”

    張昭道：“魯肅大都督麽，乃東吳大功臣，大能臣，又是大聖人。”

    孫權道：“說來聽聽。”

    張昭道：“早先，魯肅雖是白衣鄉紳，為資助周瑜起兵，乃傾家財相助。若無魯肅資助，周郎空有大誌而不得施展也。現在魯肅擁兵與關羽對峙，文攻武衛。臨江亭與關羽一會，則取回江夏、長沙、桂陽，此周瑜大都督當時所不能也。所以老臣認為魯肅是大功臣，又是大聖人。”

    孫權歎道：“可惜呀，如此賢人，孤請他寫書信一封，魯肅都不肯。”

    張昭也頗感訝異道：“這是為何，請主公明說。”

    孫權道：“你知道，孫尚香稱魯肅為哥哥，與魯肅最好。所以我想請魯肅修書一封，稱母親病危，要孫尚香火速回吳看望母親。不料魯肅卻道，吳國太身強體健，豈能胡亂咒她？如要孫尚香回鄉省親，修封家書，稱母親與諸兄均想念於她，如此即可。且家書者，須家人自修，魯肅不能幹涉家事也。”

    張昭道：“魯肅大都督言之有理，家書須家人自修。”

    孫權道：“閣老差矣。此非家事，乃國事也。孫尚香回吳，那一營女兵自然帶回，周瑜交代的拔除郡主那一營女兵，則可以不動刀兵而用文拔除也。”

    張昭笑道：“其實郡主那一營女兵不足為憂也。”

    孫權道：“此話怎講？”

    張昭笑道：“周瑜大都督看重郡主那一營女兵，劉備、諸葛亮則不然。有人自西川回報，諸葛亮曾對法正道：‘主公之在公安，北畏曹公之強，東懼孫權之逼，近則懼孫夫人生變於肘腋之下。’眾所周知，劉備去孫夫人郡主之處，見到那一營女兵，心常凜凜。可知郡主女兵雖強，但不為所用也。”

    孫權道：“如今荊州無戰事，不為所用。一旦荊州戰事起時，自然會用到這支精兵。那時東吳要取荊州，可就難了。”

    張昭道：“沒有遠慮，必有近憂。主公說得是。主公喚老臣做什麽？”

    孫權道：“孤素知閣老善摹百家書法，所以請閣老仿魯肅筆墨，書寫家書一封與孫尚香，言吳國太病危，思女心切，望孫尚香速速返吳。”

    張昭聽命，麵有難色。

    孫權道：“還要加蓋魯肅印信。”

    張昭點頭道：“老臣遵命。”

    張昭想想又道：“郡主與那一營女兵回吳，東吳又要多支許多軍餉。”

    孫權笑道：“孤情願養著這一營女兵，也不願劉備得到這一營女兵。孤要讓孫尚香知道，劉備不容她的女兵，而孤卻看重這些江東子弟兵。”

    一艘大船飄揚“孫”字大旗，揚帆東下。

    孫尚香懷抱阿鬥（劉禪），麵露焦慮。阿鬥仍在酣睡。

    ‘張’字旗戰船一字排開，將航道截斷。

    張飛威風凜凜叉腰立於船頭，偏將範疆、張達立於身後。

    花一朵來報：“郡主，前麵江上有大隊水軍攔截。”

    孫尚香問道：“是哪裏的水軍？”

    花一朵道：“是蜀軍。旗上是‘張’字，怕是張飛將軍的部隊。”

    孫尚香道：“是三叔的水軍，有什麽事嗎？我去船頭看看。”

    張飛在船頭大聲喊道：“奉諸葛軍師將令，請大嫂留下小侄兒。”

    軍士一起呐喊道：“留下小主人！留下小主人！”

    孫尚香點頭道：“原來是為阿鬥而來。”

    孫尚香立即高聲喊道：“請三叔過船商議。”

    張飛喊道：“大嫂等著，俺這就過去。”

    張飛說著，就要下小船。

    範疆與張達對視一眼，一起上前將張飛攔腰抱住道：“不可！張將軍不可。”

    張飛道：“有何不可？”

    範疆道：“蜀吳兩軍近來頗有衝突。那孫尚香雖是主母，卻是東吳的金枝玉葉。孫尚香此次東下，並未告知主公，所以諸葛軍師方才遣張將軍截江，要保回小主人。張將軍如上主母之船，孫尚香翻臉不認人，恐有不測。”

    張飛道：“不會吧？前番大嫂保大哥回荊州，與東吳四將對峙盡日，老張見大嫂對大哥十分忠心。”

    範疆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張將軍統帥全軍，主帥不可輕動。萬一軍中無主，如何是好？”

    張飛道：“那該如何？”

    範疆道：“最好是主母自己將小主人送過來。”

    張飛遲疑道：“這個……”

    張達立即高聲喊道“請主母將小主人送過張將軍船上。”

    孫尚香一聽，氣道：“豈有此理！”

    孫尚香對花一朵道：“你喊話，請張將軍過船商議。”

    花一朵高喊：“小主人事大，請張將軍過船商議。”“

    張飛道：“還是俺過船去見大嫂較好。”

    範疆、張達又抱住張飛道：“不可，不可！”

    張飛道：“那該如何？”

    範疆道：“龍潭虎穴還是末將闖一闖。末將去將小主人請回，主將不可輕動。”

    張飛道：“也好，就你去一趟。對主母的禮儀定不可少。”

    範疆道：“請張將軍放心。”

    範疆上小舢板往孫尚香的大船駛去。

    範疆駛小舢板到孫尚香的大船前。

    範疆喊道：“張將軍帳前偏將範疆求見主母。”

    花一朵問道：“範將軍求見主母有何貴幹？”

    範疆道：“奉張將軍將令，末將前來請回小主人。”

    花一朵向孫尚香回報道：“張將軍帳前偏將範疆求見主母，言道奉張將軍將令，前來請回小主人。”

    孫尚香問道：“三叔可有前來？”

    花一朵道：“不曾見到張將軍。”

    孫尚香道：“小主人事體何等重大！一個偏將，如何能談小主人之事？請逥避了吧。”

    花一朵向範疆傳話道：“主母言道，小主人之事，何等重大，一個偏將，不能談小主人之事。請範將軍逥避了吧。”

    範疆向張飛回報道：“將軍，主母言道，一個偏將，不能談小主人之事。讓末將逥避。”

    張飛圓睜大眼，想了一會，道：“主母此言有理。還是張飛親自接小侄兒過船吧。”

    範疆、張達一齊跪倒在張飛麵前道：“軍中不可無主，請將軍三思。”

    孫尚香船上，孫尚香懷抱阿鬥，阿鬥仍然熟睡。

    突然一陣刀劍之聲，荷葉，菱角立即刀劍出鞘，護衛在孫尚香身邊，眾女兵彎弓搭箭。

    孫尚香問：“何事驚慌？”

    女兵花一朵來報：“子龍將軍乘一快艇，不容分說，不容傳報，扙劍要殺上船來。”

    孫尚香笑道：“原來是趙大將軍駕到，趕快迎接。”

    趙雲匆匆趕上見禮道：“趙雲見過主母。”

    孫尚香道：“聽說大將軍鎮守公安，如何有閑暇來到妾之小船？”

    趙雲道：“聽說主母攜小主人路經此地，因想念小主人，特來看望。主母懷中莫非是小主人麽？”

    孫尚香道：“正是阿鬥。阿鬥福大命大，隻管酣睡，並不吵鬧，十分可愛。”

    趙雲道：“許久不曾見到，想念得緊，讓我看看。”

    趙雲伸手要抱阿鬥。

    荷葉知其來意，以身擋住道：“大將軍舞槍弄劍，如何懂得抱孩子？不要弄哭了小主人。”

    趙雲道：“長阪坡我斬殺二十一員大將，衝出五十萬大軍重圍，阿鬥在我懷中也不曾哭一聲。”

    荷葉笑道：“那時阿鬥才是剛出世的混沌嬰兒。現在可是個會說會跑的小男兒了。”

    趙雲心中焦燥，一把扯過荷葉，但菱角立刻上前補位。

    趙雲又扯開菱角，菱角荷葉二人同時上前，並相互手挽手。

    趙雲這時雙膝跪倒，淚流滿麵道：“主母，請將小主人交與為臣吧。”

    孫尚香驚道：“大將軍為何如此？荷葉，菱角，快將大將軍扶起。請坐。妾與大將軍也曾生死與共，有何委屈，隻管道來。”

    趙雲道：“主母亦記得前番出生入死，當知小主人此次如入東吳，必然凶多吉少也。”

    孫尚香道：“妾此去東吳，乃魯肅哥哥寄書信來說母親病重，故此匆匆而去探望母親，即刻就回。阿鬥自然不離寸步，大將軍不必擔心。”

    趙雲道：“東吳詭計多端，我曾見吳國太身體康健，頗有長壽多福之相，現在信中稱病危，其中必然有詐。不可不防。”

    孫尚香道：“魯肅哥哥一向厚道，對妾也是關愛有加，必然不會害我。書信在此，請將軍過目。”

    孫尚香遞過書信與趙雲。

    趙雲看信後道：“赤壁大戰時，我隨諸葛丞相入吳，曾多次看到魯肅來往書信，字跡倒是不差，但為何使用便章？”

    這裏要說明一下，張昭手中當然有與魯肅來往的書信，其上也有魯肅便章。因此張昭仿的是便章。張昭也可仿魯肅‘大都督’的公章，但仿公章在法律上是有後遺症的，所以小心謹慎的張昭不為也。

    孫尚香道：“我自小與魯肅哥哥兄妹相稱。一向往來書信都是便章，有何不對？”

    趙雲道：“魯肅是個最為仔細之人，昔日兄妹相稱使用便章不差，如今主母貴為國母，仍用便章便是極為不妥，不是魯肅作風。”

    孫尚香道：“將軍說得倒是。但倉促間一時疏忽也未必。我到東吳後，定先行派人打探，確實後方可上岸。”

    趙雲道：“小主人雖是孩兒，卻關乎國運。主公年已半百，僅此一線血脈。小將長阪坡五番出生入死，九死一生方救得小主人歸。望主母容小將將小主人帶回，勿使重入虎狼之地。”

    孫尚香道：“大將軍所言有理，不可不防。阿鬥萬金貴體，交與他人妾都不放心的，唯將軍與阿鬥極有淵緣，故妾也十分放心。待妾將阿鬥喚醒，交待幾句，由將軍帶回。荷葉，菱角，將阿鬥日常衣服取出，交代趙大將軍收好。”

    荷葉，菱角應道：“是。”即回後麵收拾。

    孫尚香又問：“你們誰願隨趙將軍去服侍阿鬥？”

    女兵梅枝道：“梅枝願去服侍小主人。”

    孫尚香道：“你去服侍阿鬥，我極放心。你就隨趙將軍去吧。”

    孫尚香拍阿鬥道：“阿鬥，阿鬥，看看，這是誰？這就是長阪坡從千軍萬馬中救你出來的趙雲，趙子龍叔叔。”

    阿鬥（四歲）睡眼朦朧：“誰是趙雲，誰是趙子龍，我看看。”

    趙雲上前抱起阿鬥道：“臣就是常山趙子龍。”

    阿鬥摸摸趙雲的臉道：“趙子龍原來真大個。皇娘經常說帶我騎馬，衝啊衝，就是你嗎？”

    趙雲道：“正是小將。小主人還記得什麽？”

    阿鬥道：“那是皇娘說的，我記不得了。我隻記得父皇將我丟在地上，就不記得了。”

    趙雲道：“馮斧將軍何在？”

    馮斧應道：“在！”

    趙雲道：“命你率本部人馬，跟隨主母，護衛主母，聽從主母調遣。”

    馮斧道：“末將遵命。”

    趙雲道：“此去東吳凶險莫測，爾等務必盡心盡力護衛主母。主母若有毫發之傷，提頭來見。”

    馮斧應道：“末將遵命。”

    趙雲對孫尚香道：“主母及隨行將士之軍餉，趙雲將準時送到。”

    孫尚香道：“如此有勞趙將軍了。”

    荷葉，菱角捧衣物出。

    孫尚香道：“將阿鬥的衣物交給梅枝，一幹事務，務必交代清楚。”

    荷葉，菱角與梅枝在旁一一交代。

    趙雲攜阿鬥，梅枝欲走。

    阿鬥突然清醒，欲掙脫趙雲，腳踢趙雲道：“我不走，我要皇娘。”

    阿鬥奔向孫尚香，抱住她的腿道：“皇娘，皇娘，你也不要我了嗎？把我丟到地下嗎？”

    阿鬥倒地大哭。

    梅枝欲抱起阿鬥道：“小主人，請起來。”

    阿鬥滾地大鬧：“我不要你，我要荷葉，我要菱角。”

    孫尚香抱起阿鬥道：“阿鬥，娘不是不要你，娘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先寄你趙叔叔把你帶回去找你父皇。”

    阿鬥哭道：“父皇會不會把我又扔到地上？”

    孫尚香道：“父皇最惜最惜阿鬥了，怎麽會扔掉阿鬥呢？”

    阿鬥道：“皇娘，你什麽時候回來惜我？”

    孫尚香道：“娘現去現回，現回來現去接阿鬥。”

    孫尚香將阿鬥交給趙雲道：“阿鬥，你要永遠記牢：趙叔叔是天下對你最好的人。你要永遠聽他的話。”

    孫尚香對趙雲道：“阿鬥雖不是聰明孩子，但他福大命大，日後有趙將軍扶持，妾也放心了。妾為阿鬥，為阿鬥親娘在此拜托了。”

    趙雲手抱阿鬥，不便還禮，連聲道：“折殺為臣，折殺小將了。主母此去凶險，主母千萬保重。他日天下大定，臣將親迎主母返蜀。就此別過了。”

    趙雲說完，抱阿鬥下船，梅枝亦跟隨而去。

    孫尚香目送趙雲阿鬥等下船後，下令：“起錨下東吳。”

    趙雲高喊：“且慢！”趙雲手提鴿籠匆匆又登上船道：“此乃一對信鴿，危難之時放飛，縱使天涯海角，趙雲一定趕到。”

    孫尚香接過鴿籠道：“趙將軍高義千古，尚香謝了。”

    趙雲下船。

    趙雲快船駛向張飛船隊。

    趙雲懷抱阿鬥，手執令旗道：“張將軍，主母已將小主人托付小將。請張將軍將船隊橫隊變縱隊，為主母送行。”

    張飛搖動令旗道：“船隊橫隊變縱隊，將士全上甲板，接受主母閱兵。”

    孫尚香目送趙雲快船遠去，道：“起航！”

    孫尚香‘孫’字旗兵船，後緊跟馮斧‘蜀’字旗兵船，順流東下。

    張飛船隊軍容威嚴。

    孫尚香在指揮艙閱兵。

    荷葉與菱角率女兵站立甲板，軍容整齊，英姿颯爽。

    鴿籠中，兩隻信鴿相親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