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節 你們把事情鬧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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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弩箭帶起了以撒的身體,向後飛起了一段距離,隨後二者一起重重的落在了甲板上。

    老法師坐定在了原地,望著不遠處沒有了動作的軀體,不敢置信的搖著頭,伸出了顫抖的雙手,卻觸摸不到遙遠的男孩。嘴巴張開,喉嚨裏卻隻能發出沉重的喘息。

    “媽的!”站在三桅戰船甲板上的威廉,目睹了整個事情的經過,一切發生的如此突然,以至於他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從懷中取出一把bǐ shǒu,一擊結束了海麵上行凶者的生命。威廉隨後一個翻身,跳入了海中,拚命遊向二人所在的甲板。

    老人在甲板上爬行,雙手捧起了以撒的軀體,沒有任何呼吸,沒有任何心跳,就連體溫也慢慢地降低。往事的一幕幕頓時湧上了他的心頭。

    四十年前,他就是這樣手捧著兒子的屍體,在漫天飛舞的煙塵中,在衝天燃燒的火光下,坐在了戰亂席卷的家鄉山坡上,一言不發。而奧康納身後,是整整一個編製戰團的士兵組成的屍山,四百餘名侵略者,無人生還。

    在那之後,正值中年的法師向灰穀法師協會,提出了放棄坐席、外出遊學的請求。作為法師議會主席的第一順位候選人的奧康納杜納威爾,要放棄唾手可得的榮譽和權力,轉而成為一名流浪法師,這在其他人看來,是喪失了理智的表現,是瘋狂自墮的前兆。有人勸說他,更多人嘲笑他。

    法師沒有理會,沒有反駁。僅僅是安靜的打包起屬於自己的物件,與交好的老友一一道別後,低調的離開了生活了半輩子的灰穀。

    在那之後,老人遊曆於迦奎恩世界的多個地方,隻身拜訪過巴圖姆活火山口,火焰之主——紅龍炎瀑的巢穴;冒死前往了科速爾死亡峽穀的不死王座,了上古先賢們撰寫的編年史。本著發掘未知,學習一切的精神,奧康納最終將視線放在了“創神紀”的寶物——“世界之石”上。

    ……

    “法師大人!”

    威廉約克的聲音將老人的思緒重新拉回了現實。

    奧康納用著死灰一般的眼神,看向青年,嘴中喃喃:“諸神在上……我……究竟犯了什麽過錯……”

    從來沒見過法師這副表情的威廉,朝後挪了挪身體,忽然發現了什麽,疑惑的說道:“衣服上為什麽沒有血?”

    老人低下頭去。

    一隻弩箭插在了以撒的右胸處,直沒入尾。

    奧康納眯起了眼,小心的掀開了男孩的布袍,光滑細嫩的皮膚上,殘留著弩箭的尾羽,傷口處真的沒有任何鮮血溢出。

    釋放“漂浮術”,將載著三人的甲板,從海麵上降落到三桅戰船上。奧康納將以撒的身體放平,左手右手懸空放置在男孩的上方。

    “生命偵測。”

    淡淡的魔力從法師的手心處,飄至了以撒的胸口,想要再向裏前進一寸,卻被一股巨大的暗灰能量震蕩了開來。

    奧康納看著自己微麻的雙手,沉吟了片刻,小聲的自言自語:“這是……世界之石……的力量?是因為妮婭嗎?”

    他從自己的行囊中,取出一塊尚未使用的世界之石,嚐試著放到了以撒的胸口,試圖喚醒男孩身體中,沉睡的另一個靈魂。

    結果……

    什麽也沒發生……

    法師皺緊了眉頭,暗暗心忖:“我記得妮婭、夏洛特、愛芙妮神殿的祭司都使用過世界之石。第一個人使用時不需要借助任何道具,甚至沒有咒語催動。而後麵兩人使用時,是需要法器作為媒介的。”

    “媒介嗎……”

    法師陷入了苦苦的思索。

    就在這時,滿身是血的聖騎士,從下層船艙來到了甲板。

    夏洛特伸了個懶腰,一臉的滿足和愉悅:“啊,啊!今天實在是太開心了!好久沒有打的這麽爽快了!你們聚在那裏做什麽……”

    很快,半精靈看到了以撒的身體和他胸口處的弩箭,尖叫聲和慟哭聲同時響起:“不!不!!究竟發生了什麽?!”

    被女人的哭喊吵得心煩意亂的法師,站起身,來到了死去的愛芙妮祭司身邊,拾起了那本鑲嵌著世界之石的黑色巨書。

    “閉嘴!”法師低聲喝道:“我要嚐試救他,但任何一步出錯,將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夏洛特呆呆的看著奧康納手中的書冊,已經猜到了對方想要做些什麽,通紅著眼睛厲聲質問對方:“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任何直接接觸世界之石力量的生物,都會化為烏有,我親眼見過!”

    老人用著絕然的目光看向對方,嘴中一字一句的說道:“隻有一個人除外……”

    “誰?!”

    “你我都見過她。”

    夏洛特睜圓了眼睛,眼神中逐漸浮起了狂熱和虔誠,語氣中也帶上了堅定的信仰:“我的主人!”

    ……

    “這是唯一的辦法,這是唯一的辦法……”反複念叨著這句話的法師,看著手中的黑色巨書,猶豫不定。

    一臉不安的夏洛特,焦躁的咬著手指甲,用顫抖的語調問道:“如果法術失敗,沒有了軀殼,是不是意味著我的主人也會消亡?!”

    法師茫然的看向聖騎士,嘴中輕輕說道:“我不知道……”

    夏洛特憤懣的用雙手攪亂著自己的頭發,轉頭看向了威廉,嗬斥道:“為什麽?為什麽你沒有早點殺掉那個混蛋?!”

    青年看著對方擇人而噬的模樣,不敢刺激這個狂暴的女人,保持了沉默,但心中卻暗自罵道:你個瘋婆子!如果你用船錨那一下打準點,又哪用的著我來補刀?!

    “我要開始了。”

    奧康納深深的吸了口氣,雙手按住書本的內頁,吟唱起書中記載的咒語,體內催動魔力,啟動了黑色巨書。

    封麵上的世界之石,發出了耀眼的紅色光芒,一條暗灰色的魔力線,從魔石中遊蕩飄向空中,慢慢的朝著以撒的身體接近。

    慢一點,再慢一點。

    法師集中起自己所有的注意力,盡力控製著暗灰色能量的大小和速度,打定著如果稍有不對,就立即收回魔力的主意。

    很快,他發現自己錯了,錯的太離譜了……

    世界之石的暗灰能量一接觸到以撒的身體,就好似遇見了強磁石的鐵粉,瞬間就被吸附了過去。法師突然感到手中的法器一沉,如果不是自己對魔力高超的掌控能力,連人帶書都會被吸過去。

    從世界之石溢出的暗灰能量,越來越多,越來越濃,在三桅戰艦的上方形成了一個變大變高的魔力漩渦,漩渦下落的“風眼”就是平躺在甲板上的以撒。

    空氣中逐漸增強的氣壓,讓夏洛特和威廉連睜著眼睛都極為困難。

    “老頭子!你究竟幹了些什麽?!停下!”

    奧康納根本沒有任何閑暇去回答半精靈的問題。手中黑色巨書上的世界之石,魔法紋路上的紅光,好似燃燒的火焰般明亮而熾熱。仿佛在呼應這股力量,法師腳下的行囊透過厚厚的麻布,也開始散發出陣陣的紅光。

    突然,放置著世界之石的秘銀圓筒,從行囊中飛出,被魔法能量吸引到了半空中。蓋子被衝開,裏麵放置的六塊閃耀著刺眼紅光的世界之石,被吸入了以撒上方的魔力漩渦。

    奧康納愣住了,發現事情不對的他,開始強製撤回自己的魔力,但一切已經太晚了。

    手持著黑色巨書的老人,僵在了原地,明亮的雙瞳逐漸被灰色所取代。

    夏洛特見狀,用盡全身力量,雙手拉住了老人的雙臂,想將他與書本分離開來,卻也在接觸到法師的瞬間,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

    威廉約克看著頭頂,越來越巨大的暗灰魔力漩渦,咬了咬牙,想用雙手奪下法師手中的書本,卻和夏洛特一樣,身體失去了所有的感官,眼中一片灰霧。

    事態完全失去了控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