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朱利安的回答，朱湯達微微一笑，繼續說道，“依靠封臣們的支持，羅伊爾終於在他父親去世之後繼承了爵位。過了沒多久，他的弟弟羅伊多也放棄了封地，進了修道院，成為了一名出家的修士。

    “羅伊爾坐穩了領主寶座，將近二十年來，無論是對治下的封臣還是領民，都還是像年輕時一樣的馬虎。可既便如此，原本為了支持他繼承爵位甚至不惜與他父親翻臉的封臣們，竟然漸漸和他產生了嫌隙，不滿情緒日益嚴重……這又是為什麽呢？”

    還來？朱利安心中暗罵，老伯您放過我好嗎？裝傻本來就是一件很難的事，更難的是還不能裝得太傻……

    “利昂，這個問題你來回答。”幸好老家夥沒有繼續為難朱利安的意思。

    朱利昂略微想了想，笑道：“當年封臣們的本意是侍奉一位好說話的領主，事成之後，難免居功自傲，又人心不足，隻怕是巴不得那位好說話的領主反過來侍奉他們了。

    “而且，也很可能是羅伊爾男爵當時也對他們做出了什麽承諾，但是不能完全兌現，嗬嗬，這樣一來，君臣之間難免就會心生嫌隙了。”

    “說得不錯！”朱湯達笑得更開心了，“原本這也沒什麽，羅伊爾身為封君，掌握著大義名分，又有索姆貝拉伯爵為他撐腰，封臣們既便再不滿也翻不了天。

    “可是，八年前，羅伊多從修道院學成畢業，偏偏被派到了北卡羅來納鎮當牧師。這樣一來，田納西的封臣們就起了異樣的心思。他們早已將羅伊爾的好處和自己當年的立場忘得精光，總覺得當年要是羅伊多繼任領主的話，他們的日子會好過得多。

    “所以一幹人就謀劃著廢黜羅伊爾，奉迎羅伊多為田納西男爵。”

    “他們好大的膽子！”朱利昂冷笑道。

    “嗬嗬，膽子不大的話，他們當年也不會為了羅伊爾繼位，而協力對抗老領主了。”朱湯達也是連聲冷笑，“這麽大的膽子也都是羅伊爾和他的父親一起慣出來的。

    “但是這個時候呢，貝克爾那個老賊跳出來了。羅伊多一到北卡羅來納，就被他軟禁了起來，八年來休想踏入田納西半步。而沒有了羅伊多這張王牌，田納西的封臣們也不敢拿羅伊爾怎麽樣，漸漸的死了心。”

    “我明白了。”朱利昂恍然大悟，“我總奇怪羅伊爾男爵為什麽會自甘墮落，一再充當貝克爾子爵的幫凶，原來貝克爾子爵掐著他的要害啊。”

    朱湯達歎道：“這件醜事我一直替老羅瞞著，連你們都沒有告訴。今天卻不得不說了，要不然的話利安怎麽會死心呢？

    “利昂，利安，我跟你們說了這麽多，隻是希望你們明白，不是我這個做父親的不為兒子出頭。而是女兒外孫固然可親可愛，可和屁股下麵的領主寶座比起來……你們覺得以羅伊爾的為人秉性，他會作何選擇呢？”

    朱利昂聞言若有所思，連連點頭。

    朱利安卻是心中冷笑。沒想到父親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雙眼睛精光爆射，狠狠盯著他的臉上，說道，“利安，你也不要存著什麽鬼心思。且不說羅麗絲到底會不會跟你私奔，既便是她肯跟你私奔，我也隻能把她送回田納西。

    “要不然的話，羅伊爾為了向貝氏家族表明立場，或許會向索姆貝拉伯爵提出申訴，請求他主持公道，勒令我們交出她的女兒；更有可能是直接與我們家族兵戎相見，挑起一場戰爭。”

    老爺子長歎一聲，“當年我的祖母與祖父大人私奔的時候，我們佐治亞兵強馬壯，可以不把貝氏家族的威脅恐嚇放在眼裏。可是現在……一個貝氏家族就讓我們焦頭爛額，再加上一個羅伊爾……而且，在這件事上麵，說到底總是我們理虧，索姆貝拉伯爵也不可能向著我們……”

    朱利安無言以對。隻聽父親放緩了語氣，“利安，不是父親不愛惜你這個兒子，正因為你是我的兒子，斷然沒有好不容易結個婚，不給家族結個親家，卻反倒結個仇家的道理。

    “你的婚姻大事，父親一直放在心上，縣裏多少大家閨秀，你看上了哪個盡管跟我說。”

    朱利安默然半晌，終於說道：“但憑父親大人做主。”他的聲音微弱，其中滿是苦澀。

    “你能向我保證，以後再不與羅麗絲小姐產生糾葛嗎？”朱湯達兀自不依不饒，嚴厲地問道。

    朱利安嘴裏發苦，鼻子發酸，一口悶氣堵在胸膛，卻隻能低聲應道，“我……保證。”

    朱湯達憐惜地看著兒子，“父親能力有限，你想要的，我給不了你。但你不想要的，我也不會硬塞給你。你盡管放心好了，我總不會給你找個又醜又老的女人。”

    朱利安心想您真要硬塞給我，我也沒辦法。他站起身，輕聲說道：“沒什麽事的話，我先走了。”

    “你急著去哪兒？”朱湯達失笑道，“你覺得以你現在的情形，哪位小姐能看上你？就算有，難道等新娘進門後，還能讓她跟你一起擠在你如今的住處？”

    朱利安聞言心頭一陣狂跳，看看哥哥，再看看父親。

    終於要來了嗎？我付出了這麽大的代價，終於等來了我最想要的東西嗎？

    “利安，你晉升二級騎士也三個月了，在今天的比武大會上，更是充分證明了自己的武力。本來我還是有些猶豫，剛才我隨口問了你一個問題，你的回答讓我相當滿意。而且……

    “你能為了家族的利益，不再與羅麗絲小姐繼續糾纏，也確實是難為你了……”

    男爵從書桌後站了起來，“我想冊封你為爵士，並授予封地。”

    朱利安挺直了胸膛，迎上了父親那威嚴的目光。

    “我完全相信你具有保衛領地的勇武，可我一直擔心的是，你有沒有管理領地的智……呃，能力？你要知道，作為一個領主，不單單是要麵對殘忍的匪徒，凶猛的野獸，不懷好意的鄰居，更要麵對那些懶惰的農奴，刁鑽的農民和奸猾的管事，還有……”

    說到這裏，朱湯達指了指自己，“……我這個嚴厲的封君。你要準備好麵對這一切了嗎？”

    “準備好了！”朱利安大聲說道。心想也不看看我身後有多少人，如果連個村子都管不好，那才是見了鬼了。

    “光嘴上說可不行。”朱湯達微微搖頭。

    朱利安心中大罵，二級騎士的考核我早就通過了，今天比武大會的冠軍我也拿了，甚至連個中意的女孩子說不要也不要了，你還想要我怎麽樣呢？

    這時，朱利昂微笑著說道，“父親，咱們趕緊給利安找個聰慧的妻子，這一切就讓他的妻子去麵對好了。”

    這個回答終於讓朱湯達男爵滿意了。他欣慰地看了看長子，然後滿懷期待地看了看朱利安。

    “很好，就這麽決定了。等明天回到安菲爾德城堡，我就和你簽訂契約，現在你先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