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六月三十三號……”朱湯達男爵冷靜了下來，一字字地說出了令他倍感恥辱的那個日子和那些話語，“費托斯男爵代表費朗斯林特公爵而來，說是經過慎重的考慮，公爵殿下非常遺憾地表示，將取消愛女費朗捷琳娜小姐與犬子朱利安的婚約，並且索回了費朗捷琳娜小姐的婚書——這麽重要的事情，我怎麽可能記錯？當時這個大廳裏又不止我一個人，怎麽可能全部記錯？”

    “費托斯男爵是嗎？”費朗寧也冷靜了下來，“他來的時候可曾帶了什麽憑證？有公爵殿下的親筆書信嗎？帶來了令公子的婚書嗎？”

    “沒有！”朱湯達男爵眯起了眼睛，“嗯？什麽意思？”

    “不久前，費托斯男爵因長期酗酒而導致精神異常，遭到了公爵殿下的放逐。”剛才那個拍桌子的家夥說道，“看來他病得不輕啊，竟然早在三年前就幹出了這樣的事情。”

    隻聽那費朗寧子爵痛心疾首地說道：“尊敬的朱湯達男爵，不是我說您，這麽重要的事情您怎麽可以如此草率呢？您怎麽能夠輕信一個精神異常者的胡言亂語呢？您難道不知道，這會對公爵殿下的名譽和你們兒女的終身幸福造成多大的傷害嗎？”

    老爺子也是徹底蒙了，“可……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的。他沒有帶來的東西，這次我們都帶來了。”費朗寧小心翼翼地取出兩份文書，將其中一卷由土黃色絲帶綁紮、封蠟上蓋著火漆印章的羊皮紙交給朱湯達。

    “這是公爵殿下敦促您盡快為你們的兒女完成婚禮的親筆信。殿下寫信的時候可能有些激動，言辭或許會比較激烈，相信您可以理解。畢竟我家小姐下個月就滿十八歲了，而十八歲都還沒有出嫁的公爵小姐簡直是聞所未聞。”

    “而這個，就是令公子朱利安的婚書了，公爵殿下和夫人一直小心地保存著。”費朗寧揚了揚手中一個小木匣，“上麵有他的出生日照和您的親筆簽名，您不會不認識吧？”

    看著那紙決定著朱利安命運的婚書，朱氏父子三人目瞪口呆，一時沉默了下來。

    一聲怒吼打破了沉寂。

    “老朱！這是怎麽回事？”

    朱利安回頭一看，隻見一臉通紅的羅伊爾男爵正大步走來。他的身後跟著臉色鐵青的羅伊爾夫人，還有臉色蒼白的羅麗絲……

    “老羅！”朱湯達沒想到羅伊爾一家這時會突然出現，急忙站起身迎上前去。其實他們在大廳裏拍桌子摔椅子的鬧出這麽大的動靜，羅伊爾一家不來看看那才是怪事了。

    “事情有些誤會，我待會跟你解釋。”男爵尷尬地對心目中的親家說道。

    “事情的確是有些誤會。”費朗寧平靜地說道，“我承認，錯誤最先是發生在我們身上。尊敬的公爵殿下由於公務繁忙，一時失察，以至於讓一個精神異常者借著他的名義，來到這裏招搖撞騙。

    “不過，朱湯達爵爺，您也必須承認，您的輕忽草率，同樣是造成這場誤會的主要原因。這裏離阿頗頓城才幾天路程？事情如此重大，派個值得信任的人，去找公爵殿下證實一下，不是什麽難事吧？”

    “所以，大家扯平了。”費朗寧再次露出了溫和的笑容，“讓我們將話題回歸正軌吧。尊敬的朱湯達男爵，我代表公爵殿下請問您，您究竟打算在什麽時候，為您的朱利安少爺迎娶我家的費朗捷琳娜小姐？”

    羅伊爾男爵憤怒欲狂，一把扯住了朱湯達的衣服，“這算什麽？剛剛你還說要你兒子娶我女兒的？”

    費朗寧子爵的臉頓時陰沉了下來，“朱湯達男爵，令公子的婚書還在我們的手裏，您竟然就為他張羅其他的親事了？”

    “我……我……這個……”朱湯達男爵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一時間焦頭爛額。

    “尊敬的費朗寧子爵……”看到老爺子那尷尬的樣子，朱利安說道，“那費托斯男爵僅僅憑著一張臉和一張嘴巴，就可以取信於我的父親，他一定是公爵殿下極為親近的人，對吧？”

    “您說得不錯？至起碼以前是的。”費朗寧對朱利安說話時，態度更加恭謹，想來是不敢輕易得罪公爵殿下的未來姑爺。

    “那麽他以公爵殿下的名義說出來的話，我們又怎麽會去懷疑呢？”朱利安怒視著費朗寧，“事情已經過了三年，但是他那副表麵上謙恭、骨子裏傲慢的做派，一直盤旋在我的腦海，至今揮之不去。當時他哪裏像個精神異常的人？恕我直言，倒是和您現在的模樣有幾分相似呢。”

    費朗寧頓時坐不住了，連忙站了起來，“您言重了，我可不是他那種人。”

    朱利安哼了一聲，“您說什麽我們沒有派人向公爵殿下當麵求證？嗬嗬，可您有沒有想過，我佐治亞朱氏家族和高高在上的公爵殿下原本就門第懸殊，從我和那位公爵小姐訂婚的第一天起，就開始惹人非議。費托斯男爵聲稱代表公爵殿下，與我解除婚約之後，我和我的家族更是淪為克萊頓縣各大家族的笑柄，到現在都抬不起頭來。

    “費朗寧子爵，佐治亞朱氏家族雖然門第低微，卻也沒有自取其辱的習慣。至於說到我的婚書麽，嗬嗬，按照當時費托斯男爵的做派，當時我們隻能認為，這張可憐的薄紙不知被尊貴的公爵殿下扔到哪個垃圾堆裏去了，難道要我們尋遍阿頗頓城，一個一個垃圾堆的去找麽？”

    這下輪到費朗寧尷尬萬分了。他用一種看陌生人的目光深深看了朱利安一眼——好像他以前跟朱利安很熟似的。

    “是的。好吧，我承認，這場誤會錯在我們。”他向朱氏父子深深鞠了一躬，“在此，本人謹代表公爵殿下，向諸位致以誠摯的歉意。”

    費朗寧直起身，誠懇地說道：“不過，朱利安少爺，您也不用妄自菲薄，說什麽門第低微。”他話題一轉，忽然問道，“您或許會奇怪，費托斯男爵假傳公爵旨意的事情，在克萊頓縣引起了一場不小的風波，以至於對您和您的家人造成了困擾。可為什麽我們在阿頗頓城卻沒有得到一點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