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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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妤緋緊緊提著手中的帆布袋,這條路她走了無數遍,不知道為什麽,今天卻顯得這麽漫長。走著走著,路燈忽然點亮了,妤緋看了看手表,五點四十,她站立在路燈下,燈不亮的時候她還感覺不到暗,此刻,她才發覺天色已經這麽暗了。
一些人的人生不能給予太多光明,免得她適應不了最初的黑暗……
蘇妤緋悲沉地站在暖黃的路燈下,寒冷的十二月已經過去,沒了蚊蟲相伴,妤緋哈了哈受凍的雙手,遠處傳來幾個男孩子的說話聲,蘇妤緋順著聲音望過去,那一刹那,妤緋有些興奮。
曉宇,給個主意,今晚去哪裏過夜?”
還能去哪兒,去網吧,玩魔獸世界,我最近可是戰功顯赫啊。”蘇曉宇自豪地吹噓著自己的功績,然後一搖一晃地準備朝站牌走去,看見蘇妤緋一臉疑惑地站在那裏,不安地停下腳步。蘇曉宇的小夥伴見蘇曉宇停下腳步,不解問:“幹嘛不走啊?”然後大家齊刷刷地看著蘇妤緋,其中一個男孩子一隻耳朵戴了兩三個耳釘的少年調侃大聲說:“曉宇,你什麽時候找了這麽個乖乖女朋友啊?”
黑毛,你胡說什麽!”蘇曉宇嗬斥道,也是,此時,他們兩個人根本不是一條道上的人,看看自己,典型不學無術的社會小青年,而她呢,一雙平靜無奇的眼睛從來不知道什麽是驚訝,永遠是父母眼中引以為豪的孩子,盡管,那個不知道責任為何物的父親也常常在外人麵前吹噓:“我女兒可是高的。”就連跟她毫無血緣關係的林琳逢人就說:“我老公的女兒是高的,我對她也不錯,經常拿零花錢給她花哩。”見鬼的零花錢,就她那一毛不拔的樣子,蘇曉宇現在想起來還覺得惡心。
姐。”曉宇輕聲叫著,蘇妤緋扯了扯嘴角,的確,除了看不見的血緣之外,自己和曉宇之間找不到一點相似之處。那個叫黑毛的少年驚訝得嘴巴都要掉地上了,蘇妤緋上前幾步仔細端詳著蘇曉宇的臉問:“這麽晚了還不回家不怕爸爸罵嗎?”
罵?”曉宇冷哼一聲,“他現在全心全意照顧那對母女,有什麽時間來管我。”妤緋看了蘇曉宇身邊的幾個少年頗有禮貌地詢問:“我有話跟曉宇說,你們可以回避一下嗎?”黑毛看了蘇曉宇一眼,說:“我們在站牌那邊等你。”蘇妤緋微笑著道了謝,黑毛不自然地撓撓頭,跟另一個男孩子往站牌那邊走去。
黑毛靠在一隻路燈杆上默默地吸著煙,遠處兩個單薄的身影就那麽筆直地站在那裏,自己和他們隔得太遠,聽不清也看不見,但他清楚,那個女孩一定發火了,那個男孩一定繼續特立獨行,接著那個女孩一定心冷了,悲傷著絕望了……
黑毛,真不敢相信,蘇曉宇還有這麽一個漂亮的姐姐,我一直以為他隻有那麽一個任性的妹妹而已。”一個穿著黑色夾克的少年說道,黑毛吸完一根煙又重新點燃一根說:“樹葉,你知道嗎?那兩個人才流著相同的血液。”黑毛指著遠處的兩個身影,樹葉借著黑毛香煙上的火光點燃了自己手上的香煙,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大概十分鍾之後,蘇曉宇慢悠悠地朝黑毛這個方向走過來,黑毛遞過去一直香煙,曉宇自然地接過來,如果黑毛沒看錯,蘇曉宇眼裏泛著眼淚,但黑毛和樹葉都沒有問,蘇曉宇帶著哽咽的聲音說:“走吧。”
黑毛轉頭看了一眼蘇妤緋的身影,她正在她的帆布袋裏翻著什麽,然後擦拭自己的臉頰,黑毛覺得應該是眼淚。
很久,公交車已經過去了兩輛,樹葉問:“你在等你姐姐離開嗎?”蘇曉宇沒有轉頭說:“她一直以來都善解人意。”黑毛轉頭看了一眼說:“走了。”
蘇曉宇這才轉過身看著慢慢遠去的身影繼續說道:“我姐一定在等自己的眼淚幹了,眼睛不紅了才回家,她害怕媽媽擔心。”
黑毛和樹葉不知道怎麽接話,各自保持著沉默。蘇曉宇忽然開朗起來說:“今天不能玩魔獸了,明天去網吧玩。咱們玩個通宵怎麽樣?”
就這麽說定了。”
蘇妤緋依然不改她慢條斯理的個性,連推門都小心翼翼的,潘玉霜聽到開門聲,披了一件棉襖從樓梯縫探出頭問:“怎麽回來這麽晚?”
蘇妤緋將手中的袋子放在一旁的搖椅上,平靜無常地說:“碰見曉宇了,順便聊了幾句。”潘玉霜走下樓梯繼續問:“吃了嗎?”
沒有,等會兒我自己下麵吃,櫃子裏還有麵嗎?”蘇妤緋倒了一杯水,還是熱的,便接著水的溫度暖和自己的雙手,潘玉霜看著蘇妤緋目光無神的雙眼問:“是不是曉宇出什麽事了?”蘇妤緋手一僵,微微愣了愣,最後化成一抹微笑說:“他沒事,隻是瘦了些。媽,您上去吧,這裏冷。”
潘玉霜將衣服穿好,開始在老舊的灶台前燒水,好似根本沒有聽到蘇妤緋的講話,妤緋將水杯輕輕擱置在桌子上,朝潘玉霜走去重複一句:“媽……”
潘玉霜將六神從沉思中拉回,目光疑惑地看著蘇妤緋,似乎在問怎麽了。蘇妤緋笑笑說:“我先去洗個澡。”
嗯,開水已經燒好了,別洗太久。”潘玉霜囑咐道,“嗯。”蘇妤緋應了一聲,拿了一些換洗的衣服進了狹小的浴室。
潘玉霜蹲在灶台前,那股悲傷在蘇妤緋將浴室門關上之際忽然湧上心頭,邊燒火邊抹著眼淚,眼淚滴在地上殘存的柴灰裏,滴出小小的窟窿……
蘇妤緋看著鏡子裏蒼白的自己,腦海浮現出蘇曉宇更加蒼白的小臉,眼淚再一次從眼眶中溢出滑落,一滴滴滴在自己的洗澡水中,默默地泣不成聲……
蘇妤緋和潘玉霜兩個人誰都不知道彼此內心的心疼和悲傷,她們以為隱瞞才是對彼此最好的。卻不知在同個時刻,那個‘罪魁禍首’悶在被窩裏蜷縮一團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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