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左詩岩:玻璃相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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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份的廈門異常炎熱,我坐在一家老舊咖啡館裏,這次是我7年來第二次回國,廈門一如既往的美麗,也一如既往的燥熱。
我悠然自得地靠在沙發椅上,望著咖啡館外步履匆匆的人們,時光總是消逝太快,轉眼間,29歲這扇神秘的大門緩緩向我打開,而我依然孑然一身。
對麵坐著一個久違的朋友,她隻要了一杯白開水,對著我笑了笑,曾經有人對我說,喜歡喝水的女孩子一般比較容易受傷。可在她身上,我看見了堅強。
六歲以前,我經常做一個夢,夢見一位穿著寶藍色連衣裙的女人站在孤兒院門口微笑著朝我招手,她挽了一個優雅的發髻,手上戴著鑲金玉鐲,修長的手指在空中飛舞,可是當她朝我張開雙臂時,我便醒了,來不及看清她的樣子,來不及跟她握一握手。
周六,一個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日子,院長匆匆忙忙跑進教室把班級裏所有孩子都叫了出去,她將我們從高到矮一列列排好之後一起帶到了大廳。
大廳裏鬧哄哄的,大人們個個低著頭不斷地翻著每個人的資料,我們乖巧地坐在大廳裏的長凳上,個個翹首以盼,等待被領養。
我雙手握拳,輕輕置在膝蓋上,低著頭,緊張到害怕,害怕自己又是被剩下來的那幾個,不久之後一個個孩子接連被挑走,我不安地抬起頭,恰好對上一個男孩的目光,立馬驚慌地低下頭,一雙擦得烏亮的小皮鞋出現在我的視野內。
你叫什麽名字?”
日出。”我抬起頭瞄了男孩一眼,慌張地再次低下了頭,男孩重複著我的名字,略顯不解:“為什麽叫日出?”
我回想了下回答:“院長說,她撿到我的時候太陽剛剛升起,所以就取名為日出。”男孩朝身後不遠處的女人走去,拉了拉女人的衣角,不知道說了些什麽。
女人便朝我這邊看了一眼,我的手不自覺握緊,寶藍色的連衣裙,鑲金玉鐲,修長的手指,好熟悉的場景,她朝我走過來,不同的是她沒有朝我伸開雙臂,隻是在我麵前蹲了下來問:“孩子,你願不願意當這位哥哥的妹妹?”
我傻愣愣地看著麵前的女人沒有回答,她真的像夢裏的一樣美麗,一樣和藹可親,我顫顫巍巍地問:“阿姨,我能當您的女兒嗎?”
男孩聽完忽然哈哈大笑說:“傻瓜,你當我媽的女兒不就是當我的妹妹嘛,好了,從現在開始,你不叫日出了,我要給你改名。”
那我叫什麽名字?”
左詩岩。”男孩牽過我的手繼續說,“現在開始你就是我妹妹了。”
深秋的風開始變得涼颼颼的,小區裏的梧桐葉早已變黃,亭子裏充滿了孩子的歡聲笑語,我的早餐從清粥配小菜變成了吐司配牛奶。
認識周柏帆是在大年初一,分歲酒桌上,我哥指著我說:“周三,她是左詩岩,我的新妹妹。”左濂說這話的時候可驕傲了,頭都快仰到天上去了。小時候的周柏帆看上去像一個非洲難民,八歲的孩子六歲的身高,比我都矮。
其實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周柏帆的名字,隻知道他叫周三。他有個姐姐叫周一,我當時傻傻地問:“那周二去哪裏了?”
大人們都笑了,媽媽跟我解釋說:“二是你哥哥,你哥小名叫左二,現在你也有小名了,叫左四。”所以當我拿周小三嘲笑周柏帆的時候,他老告誡我說。
之後的每一年,我們都會以1234的順序排好拍照,而我一定是左邊數來第四個。
七歲的時候,媽媽突然告訴我該上小學了,跟周柏帆一起上,我記得周柏帆比我大一歲,所以不解:“周小三比我大一歲,我為什麽要跟他一起上?”
大一歲有什麽關係,你們一起上學有個伴多好。”後來我才知道媽媽和阿姨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我們彼此監督互相學習,而我們還特別聽話的給她們當了幾年免費間諜。
剛上學那會兒我還以學校裏有我爸爸媽媽而感到驕傲,可過了一年便覺得自己日日在父母的監督之下,一點點小動作老是被抓個正形,一點點不健康思想就被掐死在搖籃裏的感覺是多麽的不爽。
從一年級到三年級,我的成績總是在周柏帆前麵,可是到了四年級,一種名為奧數的藍色本子出現在江湖上開始,我的成績開始一落千丈,每做一題,自信心立刻被打擊的四分五裂,而周柏帆卻總是能在第一時間解出題目的答案,反觀我,看著題目就兩眼上翻,就差一命嗚呼了。
一個月明星稀的晚上,我專心致誌地坐在書房裏啃筆頭,對著奧數題整整兩個小時了,依然空白一片,左濂手握一杯溫牛奶走進來笑嘻嘻地打趣道:“老妹,恭喜你在老爸老媽的監督加鞭策下上了一個新高度,真是讓老哥我刮目相看。”但是這樣的恭維在看到我空白的題目之後傻了眼,我斜眼看著他,壓低不滿的聲調問:“有何指教?”
左濂朝我豎起了大拇指,我奪過他手中的牛奶抱怨:“我就不是學數學的料嘛,爸爸也真是的,我個人就是比較喜歡語文。”
很顯然,我不滿地指控權當我一個人自言自語,我哥他是一個字沒有聽進去的,因為他的眼睛死死盯著奧數題,最後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小四,我真是服了你了,後麵幾題你空著也就罷了,前麵幾題……”之後他同情心泛濫,搬了張凳子坐在我身邊一道題一道題細心講解著,聲音低沉,大概是處在變聲期的緣故,立體的五官,修長的手指以及一絲不苟的樣子,或許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有一種不明物體在我心裏悄悄萌芽了。
懂了嗎?”左濂放下筆,歪著頭看著我,我嘟著嘴可憐兮兮地搖搖頭,無奈,他又開始從頭到尾講了一遍,最後問我:“現在懂了吧?”我依舊搖搖頭,這次他沒那麽好心,而是雙手環抱在胸前,臉色開始變得難看,我見形勢不對立馬改口:“懂了,哥,我早就懂了,我故意逗你的,主要是想考驗一下你對我的耐心度,別生氣別生氣。”說完嘿嘿嘿地笑著。
左濂聽後翻了個白眼:“如果你把想這些烏七八糟的腦細胞用來解數學題怎麽可能一道題都不會。”
知道了哥,我以後一定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朝你靠攏,晚安,哥。”我朝左濂做了個鬼臉,看著題目上滿滿的答案和解題步驟,心裏暖滋滋的。
我安心地合上奧數,將筆插進筆筒,思緒依然停留在左濂專心講解地回憶裏,忽然覺得,有一個哥哥真好。
五年級一場期末考試,我考得一塌糊塗,再次證明了自己根本不是讀書的料,回到家後乖乖地到陽台罰站,爸爸一看這個情況,笑笑說:“看來,我們的小四這次又考砸了。”
媽媽看完我的舉動啞然失笑:“一次比一次自覺,小四,今天準備站幾個小時?”
7個小時。”上天作證,我說著話的時候,心裏也是無比羞愧的,爸媽還沒回過神,左濂在一邊跳了起來:“7個?”
他拿起成績單,立馬發出嘖嘖嘖的聲音:“左小四,我可真是服了你了,數學100分卷,你竟然隻考了35分,虧咱們爸爸還是數學老師呢。我看7個小時還不夠罰。”
怎麽不夠罰?本來六個半小時,為了表示我的悔改之心,我都自覺地四舍五入給自己加了半個小時了。”
小四,數學學得不錯啊,都會四舍五入了。”左濂搖晃著我的成績單,嘲諷地說,我白了左濂一眼說:“你看看我的語文,98分,整個年段唯個作文滿分的,左濂,你為什麽不看看我好的地方!”我情緒忽然失控了,眼淚嘩嘩地流:“再說了,爸爸媽媽都沒怎麽說我,你說那麽起勁幹嘛?”
左濂從來沒見我哭過,所以一時慌了神,手足無措地幫我擦眼淚,爸爸過來安慰說:“不哭了,爸爸媽媽就是看到你的語文英語的成績才不責罰你的。”
可是,哥他……”我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說,“哥他說得最起勁了。”
媽,你倒是過來幫我勸勸啊。”左濂撫摸我的頭說,“別哭了,小四,我把成績單給你撕了,好不好?”
我啜泣著點點頭,左濂氣憤地將成績單撕個粉碎,看著我說:“給老哥笑一個,好了,吃飯了,也不用罰站了。”
媽媽盛好飯說:“不過小四,咱們玩歸玩,你的數學成績的確有些難看,考初中也是得看成績的。”
知道了媽,我會努力學習,不過得叫哥幫我輔導。”
義不容辭啊。”左濂將紅燒肉夾到我碗裏,我甜滋滋地吃了兩碗飯。這個寒假,左濂承擔起讓我的數學破六十的職責。
我爸和我媽兩個人對我的學業一向都是寬宏大量的,從來不要求我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所以,我媽是個音樂老師,我卻是個音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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