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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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穀這通掛給老黃的diàn huà,在女看護員緊張的屏息中持續了六十秒。但很遺憾,手機那頭的老黃並沒有接起來。
cbs的同事都給他送了果籃,哲穀的頂頭上司在短信裏告知說新聞社有意為他做一期專門訪談,但現在部裏都忙亂了套,一切隻能等出院再談。
新聞社從其他分部抽來了許多幫手,但眼下的新聞事件實在讓人喘不過氣。sh黑夜世界的鬥爭還在持續,隻不過由台麵轉入了地下。警署方麵又有王朝陽引咎cí zhí,各方的關注點都集中在了遠東共和國高層的反應上。
早前不久,坊間有一則秘聞在網上持續發酵,雖然這個消息目前還沒被證實,但人們從警署始終未作回應的態度上推斷:這則消息恐怕不是空穴來風。
消息稱:在sh黑夜世界集體bào dòng的當晚,有身份神秘的個人盜用了共和國首腦辦公室的diàn huà,wěi zhuāng成高級長官給老局長下了某項指令。而警方的態度忽然變得強硬也與這通diàn huà有極大關聯。
如果情況屬實,那麽整個事件就值得人玩味了。一個國家最高首腦辦公室的diàn huà被泄露,甚至被人wěi zhuāng了身份,這可是涉及國家公共安全與機密的大事,guān fāng肯定會嚴查此事並對民眾有個交待。
但更令人嘖嘖稱奇的方麵:究竟是什麽人偽造了這通diàn huà,而他做這樣的冒險又有什麽目的。總不能是一個普普通通希望黑幫滅絕的社會熱心人士吧,因為正常人也沒這能耐去假造信息。
哲穀感覺腦子裏亂糟糟的,瀨戶長島失蹤了,但他一點也擔心不起來。哲穀始終覺得那個女生不簡單,興許人家隻是想翹班休息幾天,事件一過她又會生龍活虎地蹦出來,依然是銀幕前知性美麗的當家花旦。
怎麽會有這種糟糕的想法,哲穀自己也鬧不明白。與瀨戶輿論中的“男友”白敬離比起來,白家老四的態度才更像一位有擔當的男生。
為了說服白家對瀨戶長島展開私下搜尋,據說白敬離在家族會議上大鬧了一通,根本沒給身為族長的大哥白敬乾一點麵子,甚至有傳聞白敬離已經離家出走。
但也有白氏的內部消息稱,白敬離實際上是被軟禁在廣州的大祖宅裏,根本沒有“大鬧”一說。而且“敬”字輩八人除了老小白敬兌之外,其餘六人一個不差,全被革除了職位,白敬乾終於走上了大義滅親的集權之路…
一時間真真假假的消息滿天紛飛,隨便逮著個街邊喝茶看報的老頭都能為你指點一二,說什麽sh一事根本就是共和國高層在政治洗牌,沒看guān fāng到現在都沒出來回應麽。
其實guān fāng是做過回應的,隻不過發言人中規中矩的新聞稿根本難以滿足大眾對事件的集體意淫,除開一些理性人士還在保持觀望外,社會大眾都選擇陷入了盲目的偏見與吐槽中。
哲穀的出院時間初步定在後天早上,事實上他根本沒心思待這裏。
不是那位主治醫師求爺爺告奶奶幾乎哄祖宗般的挽留,讓哲穀也不好意思再開這個口,否則他今晚就要拎包走人,雖然哲穀的行頭隻有一身剛買就成了垃圾的高檔西裝。
女看護在晚飯後出了趟門,說是要采購一些女生日常的物件,大概十分鍾後就能回來。哲穀沒有細問,很幹脆地放行了。
他在醫院這幾天的費用都被人付過了,包括這位女看護的fú wù費。
付賬的人還留了高額的押金,哲穀後來找護士問了情況,可他發現所有付款單上的簽名都是同一個名字,一個哲穀不認識的陌生名字。
護士對哲穀的疑問倒是釋懷,笑稱這幾天的事件爆出來以後,搶著為哲穀買單的人都能從住院部一直排到大門口了,應該說是那位好心人很xìng yùn。
隻是一個普通的熱心市民麽,哲穀喃喃,暗中記下了賬單上的名字。
哲穀枕在柔軟的長枕上,歪著頭按著一個又一個電shì pín道。
如果一個人想改變他日常的作息,住院絕對是最好的選擇。
安靜舒適的環境,在遠離市心的病房裏,所有浮躁的**都會被按下來。無聊是正常的,因為這種無聊你不到十一點就會產生困意,早睡自然就會早起,一切轉變的發生都環環相扣…
哲穀也不知看了多久的電視,隻是朦朦朧朧間,熒幕上的畫麵好像變幻了很多次,他也斷斷續續醒了很多次。
門口有開門的聲音,哲穀想著是那位女看護回來了,她一向很守時。
那人進來後順手就把電視關了,哲穀也沒惱火,他本來就睡在半夢半醒間,電視屏幕一黑反而有些解脫。
**滾落到雪白的床單上,哲穀安心睡了過去,身邊有人坐了下來,在那張熟悉的看護床裏。
“人們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其實這句話是不對的。”哲穀耳邊響起一個好聽的男聲,“沒有貪欲,匹夫怎麽會去懷璧呢,都有罪,都是罪人。”
潛意識裏覺得不對勁,哲穀睜開惺忪睡眼。
看護床裏坐著一位劉海清爽的男生,他的黑發那麽柔軟,哲穀覺得男生的性格一定也很溫柔,要不然也生不出這樣的軟發。
他白皙的下巴上掛了一塊黑口罩。
“你好,我叫苔郎,來自雨林刀。”
哲穀似乎還睡得迷迷糊糊,但內心裏早已滔天波瀾,他看了眼床頭的呼叫按鈕——兩秒,隻要這個男生的反應出現一絲遲緩,他就能在兩秒鍾之內按下它。
哲穀坐了起來,身子悄悄挪向床頭。
雨林刀!
哲穀當然知道這個來自西區的地下勢力,它的名字恐怕在全遠東共和國,不,就是在國際上也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因為他們是shbào dòng之夜後,唯一一個跳出來宣稱對此次事件負責的sh黑幫!
“值班護士可都是無辜的,你手裏拍到的shì pín,我和他們是一類人。”
哲穀的麵色猛然一變。
“看來你確實拍到了不得了的東西,我雖然沒看過,但你的表情已經告訴了我。”苔郎伸出手,神情嚴肅。
“給我吧,就算你能按下那個按鈕也是徒勞,我能殺光這家醫院裏所有的警衛。”
這麽快就找shàng mén來了麽,哲穀下午才看見hhiaceun123給他警告,這個名叫苔郎的少年居然晚上就坐到了他的病房裏,而且還是一個被全國通緝的黑幫頭目!
“我時間不多。”
“你會殺了我麽。”
“本來是這麽想的。”苔郎表情真誠,沒有一絲猶豫。“那個手機大概就在這間病房裏,但我懶得找,看你怎麽選了。”
“你是樂土藩人?”哲穀突然問。
苔郎想了想,忽然對哲穀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在哲穀都沒來得及反應的當下,他一巴掌扇紅了哲穀的麵頰,黑亮的皮靴直接踩上病床,他掐著哲穀的脖子。
“對啊,說起來我們還是老鄉。”他笑道。
“手機呢?”
哲穀被他死死掐進床墊裏,呼吸急促,眼裏都是血絲。
“你覺得我會沒備份麽,一旦我出了事——”
——苔郎掐住哲穀的喉管,粗重的鼻息噴打在哲穀臉上,兩人幾乎唇對唇般在相互呼氣。
“你好像不知道自己捅了多大的簍子,是不是認為自己發現了世界的真相?嗯?廣大人民心目中的英雄,是不是覺得自己在未知的道路上做了好大的貢獻?”
“你好偉大噢。”苔郎陰陽怪氣,哲穀可以看到他脖子上逐漸暴起的青筋。
“很多事情不是‘你以為’那麽簡單,我們的存在是被世界默許的,沒有人是傻瓜。任何一個國家的領導人都模模糊糊地知道我們,為什麽他們不查,讓你一個小小的記者來多事?”
“沒有什麽你們…我們,你們和我們一樣,都…都是人。”哲穀聲帶沙啞地說,哪怕苔郎掐在他脖子上的手幾乎要讓他喘不過氣。
“你們…並不高等!”
潔白的牆壁上倒映著一團扭曲的影子,一個男生掐著另一個男生,居高臨下。哲穀的腦子裏突然變得很重,雙眼混沌,他的呼吸已經是進多出少了。
“諷刺嗎?說出這樣的話自己都會覺得慚愧吧?”苔郎眼望向逐漸翻白眼的哲穀。
“你手裏的東西一旦被公布出去,他們數百年來所建立的地下秩序都會崩壞,到時候會死多少人,人類的命運…會不會淪為傀儡和奴隸,這些東西你想過嗎?”
苔郎鬆開了手,哲穀像岸邊瀕死的魚般大口呼氣。
“如果能統治人類…你們早就不用躲躲藏藏了吧,哈哈哈…”哲穀胸腔劇烈起伏,“其實我一直很好奇的…”
哲穀的表情很諷刺。
“大家都是九年前從樂土藩被趕出來的落水狗,我雖然不明白你口中的‘他們’指的是誰。但你好像忘記了。”
哲穀捂著胸口,一字一頓。
“你的家是怎麽沒的,親人朋友是怎麽死去的,你跑到我麵前高高在上,維護的又是誰的利益?你們又在害怕什麽?”
苔郎笑眼眯眯,哲穀卻感受到一絲徹骨的寒涼。
“最後一遍,手機在哪。”
“那你殺了我吧,這個shì pín我一定會公之於眾,除非我死了。”
哲穀的話音剛落,一陣短促的電子震動聲從牆邊的抽屜裏傳了出來。兩個男生的視線同時被牽引了過去,哲穀的心卻在此刻跌到穀底。
他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上麵是一則老黃發來的短信:
“怎麽了穀小子,你不在我們都忙瘋了。今早又出了條新聞,現在被全網封鎖,就連本部長都妥協了…sh,又出現了新的碎屍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