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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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黝黝的洞穴裏空氣的流通都變得緩慢,這條路似乎比進來的時候長的多,按照他們這個速度,早就已經回到了那個主路上了,班長叫停了隊伍,他發現他們迷路了,因為快速的推進,本以為隻有一條路的行進方向,由於光線的昏暗,沒有去觀察周圍的具體環境,現在他們才發現周圍的岩壁上多出了許多大大小小的洞穴,五個人的呼吸聲不斷加重,每個人冥冥中感覺到這次恐怕是出不去了,“班長,我們現在怎麽辦?”,一向樂觀的老王現在聲音裏也多了幾分焦急。陳班長沉聲道:“我們現在被困在這裏,沒有具體的路線,我們隻能繼續前進,不能坐以待斃。”於是五個人最終選擇了一個和原來大小相同的洞穴繼續推進下去。

    漆黑的洞穴,昏黃的燈光,長達幾個小時的神經緊繃狀態讓五個人感到疲憊,被黑暗吞噬時才知道光明的可貴,每個人迫切的想走出這個洞穴,但縱橫交叉的洞穴走廊讓五人看不到希望。忽然,空氣的味道變得有點不同,越往前走,空氣中的血腥味漸漸加重,老王感覺腳下一粘,他以為又是那種腥臭的液體,不耐煩的甩了甩腳,卻踢到了一個奇怪的球狀物體,隨著老王手電筒的燈光照過去,昏黃的燈光下,副班長臉部殘缺的頭顱讓老王喊了出來。接著五人在附近又發現了其他五個人的身體碎片,岩壁上都是血液噴濺的痕跡,屍體上布滿撕咬的痕跡,五個人沒有過多的言語,再多的語言也沒法說出看著兄弟死在自己麵前的感受,五個人忍著眼淚將隊友們的頭顱裝進了背包裏,老王坐在班長邊上,吐了口痰點上煙說道:“班長,估計咱們哥幾個都要交代在這了,這山洞裏的鬼東西能殺了班副他們六個,它們的數量肯定不止兩三個,它們一定回來找我們。我們哥幾個拚死也要留下一個,希望小張等不到我們,能和上級匯報情況,我們也不算死的沒價值。”一向大大咧咧的老王突然說出這種話,僅存的五個人也沒有多說,隻是將手緊緊握在了一起,五個普通的邊防士兵,沒有抱怨,沒有爭吵,沒有哭泣,麵對這幾乎必死的結局,他們在等待敵人,在等待為戰友報仇的時刻。

    周圍的沉寂不知過了多久,遠處傳來堅硬物體和岩石摩擦的聲音,五個人迅速做好準備,“呲呲呲”,刺耳的摩擦聲越來越多,仿佛無數的刀片從不同方向的洞口衝了過來,聲音在不同的洞穴裏來回碰撞重疊,無法分清到底有多少是真的來源,不能確定真的來源距離有多近,可以肯定這些洞穴就是這種鬼東西挖掘的,他們可以很好的利用洞穴的走向和連接來迷惑班長他們。班長五個人慢慢後退,靠著牆壁。可慢慢的,這種聲音又消失了,就像這洞穴裏隻有班長他們五個活物。老王咽了口口水,嘟囔著:“這鬼東西幹啥呢?”突然,左上方的洞口處露出了一雙猩紅的眼睛,老王迅速扣動九五式的扳機,卻隻打在了岩石上,這猩紅的眼睛盡管反射著昏暗的燈光,但是卻依然紅的發亮,這鬼東西的夜視能力很強。還沒等老王回過神來,在他們正麵的洞口處露出了好幾雙猩紅的眼睛,老王大罵了一聲“幹你大爺”,老王抓下腰間的82手雷,班長他們也立即扣動了扳機,手雷在狹小的洞kǒu bào炸,一瞬間的光亮照亮了原本漆黑的山洞,老王借著這一瞬間的光亮看到了這輩子他都無法相信的場景,從洞口閃開的鬼東西通體長著暗紅的毛發,肌肉的輪廓清晰,體型相當於成年男子,站立在地麵上,如果僅是一個怪獸也就罷了,可這家夥長著個老鼠的腦袋,和老王以前抓的那些老鼠有些相似,這一瞬間老王看到鬼東西露出了嘲笑的表情,老王不知道老鼠的表情怎麽分辨,但他感覺那就是一種嘲笑,它在笑什麽老王並不知道,老王整個人已經僵住了,手中的九五式掉落在地上。火光散盡,洞穴裏歸複了漆黑,短暫的強光讓五個人暫時失明。

    “老王,打!”班長的怒吼讓老王回了神,他趕忙蹲下在昏暗中撿起槍。當他抬起頭時,麵前出現了無數雙猩紅的眼睛,就像在地獄之海中搖曳的靈魂火蓮,從容不迫的靠近,五個人靠著生存的本能扣動了扳機,彈雨傾斜,卻像打在了虛無,那片火海依舊向前推進,老王腦子裏閃過班副的那張臉,現在還在自己的背包裏,他的手顫抖著摸向腰間的82手雷,突然,一個身影衝到了他的身前,這身影比老王這個東北大漢還要高大魁梧,借著昏暗的燈光他看清了那張臉,那張有著表情的臉,它的胡須在微微顫抖,像是在生氣,班長正想舉槍,卻聽‘咚’的一聲,班長人頭落地,另外三個戰士的槍聲也在火海湧來時消失,這些都在一瞬間發生,老王下意識的,可能也不是下意識,而隻是他摸向手雷動作的延續,當他手指扣到拉環的時候動作停止了,鬼東西的利爪刺穿了他的心髒。老王覺得這是個夢,自己被一頭老鼠殺死了,在老王意識模糊的時候,他仿佛變成了邊防站院子裏橫杆上的那些老鼠,可是自己連掙紮的能力都沒有,最後埋身在這不知道離洞口還有多遠的地下洞穴中。紅色火海撕碎了五人的屍體,如同潮水退去,隻剩下空氣中的血腥味和地上的強光手電照亮著昏暗的空間。

    邊防站的塔樓上,張奕站著軍姿,盡管隻有他一個人,他還是按時的值班站崗,望著遠處雪山上的‘窟窿’,他在心裏默默想著班長在裏麵的情景,想著老王肯定在給大家開玩笑解悶,這次任務很快就可以結束,想到這,他不禁列了咧嘴。望著雪線和天空連成一線,遠方的鷹在空中盤旋,它是不是又發現了新的獵物,哪隻雪兔又要遭殃了呢,想著想著,張奕的想法越來越不著邊際。

    一天一天的過去,張奕的心裏越來越擔憂班長他們的處境,天氣總是晴好,不用擔心在山裏迷失方向,張奕守著一個人邊防站,依舊按時值班站崗,遠處的鷹再也沒來盤旋過,這裏的雪兔沒有了嗎?又等了一星期,張奕終於等不下去了,他想去尋找班長他們,但又想到班長交給的任務,他跑去傳達室給上級匯報了情況,上級說他們馬上派人去處理情況。張奕不安地放下diàn huà,有跑到塔樓上去,他想第一時間看到班長他們的身影。

    張奕守著一個人的邊防站,等待著班長和老王,等待著上級派來的支援部隊,張奕站在塔樓上,他高原紅的臉龐麵色沒有了紅潤,眼神卻依舊充滿這渴望。忽然,他看到遠處有一條線在移動,他本以為是自己眼花,盯著雪線看了太長時間,產生了錯覺。它揉了揉眼睛,但確實有條紅線在那裏移動,而且朝著塔防站越來越進,張奕覺得很像草原上的動物遷移,但這裏是雪原,哪來的大規模遷移。感到困惑的張奕繼續看著這條紅線,當這條線離邊防站沒有多少距離時,在望遠鏡裏張奕看到了這輩子都無法想象的場景,像雪豹般大小的紅色的老鼠像潮水一般湧來,有的站立著奔跑,有的四肢奔跑,張奕忽然明白了,他知道為什麽班長和老王沒有回來,他們再也回不來了。張奕急忙跑進自己的房間,找出了自己平時用來拍照的相機,爬上塔樓,固定好他的相機。張奕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他隻想有人知道一切,知道他們最後的時刻,或許隻有他自己最後的時刻,班長他們已經埋葬在大山裏了。張奕吸了口冷氣,又趴下了塔樓。

    張奕拿著槍走出了邊防站,鎖上了大門,他不想讓這群畜生進入邊防站,盡管他知道抵擋不住這些不知道為什麽變異了的老鼠,鼠潮在離張奕大約500米的地方停了下來,這群野獸似乎有智慧,它們不理解張奕為什麽沒有落荒而逃,張奕吸了口涼氣,高原紅的臉龐恢複了紅潤,就這樣靜靜的相持著。

    突然,張奕大喊了一聲“殺”,衝向了鼠潮,鼠潮發生了一點小躁動,它們疑惑張奕的舉動,但很快鼠潮恢複了平靜,整齊的向前移動,在高原陽光的照耀下,張奕向鼠潮發起了衝鋒,他像神主宙斯,帶著他的埃葵司神盾衝向體坦諸神,他默念班長和每個戰友的名字,與鼠潮碰撞在一起,他的身體被拋向空中。

    然後重重的落下,淹沒在鼠潮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