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江湖風波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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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江湖風波惡(上)
景依舊,人已非。
人依舊是昔日的人,麵目卻已非昔日的麵孔。
沉悶一歎,驚破沉悶壓抑的氣氛。
驚異眼神中,蘇星河長身而起,步走奇玄,掠過眾人,直麵聾啞穀穀口。
聾啞穀前,一頂轎子,一群人。
轎子是上等的轎子,華麗而精巧。人是武學造詣不凡的年輕高手,四人抬轎,四人舉旗,十六人擁護於藍轎前後,氣勢非凡。
蘇星河負手而立,冷瞥藍轎,沉默不言。
轎前青年神色玩味,冷眼蔑望蘇星河,蘇星河神色自若,不為所動,依舊如泰山而立。
半晌轎子響起一聲極洪亮極低沉的聲音:“師兄你不用緊張,今日我隻不過來殺幾個人而已,並不想做其他的事情。”語音平靜,似乎隻不過在講述一個事實而已。
蘇星河冷聲一笑,身上湧現極強悍氣勢,沙啞聲響起:“你想殺誰?”
轎中人明顯沉默一下,道:“你我兩人的師傅無崖子,或許還有你。”
蘇星河冷笑不已:“你可知江湖頂尖高手都匯聚於此欲破珍瓏棋局?”
轎中人淡然道:“那又如何?”
蘇星河道:“你想在此時此刻出手?”
轎中人語調平靜,道:“那又如何?”
蘇星河道:“你不害怕在座人合力殺了你嗎?”
轎中人大笑,似乎聽到了一件極其有趣極其好笑的事情,很久,笑聲才止住,他漠然道:“他們即使有心難道師兄你會願意請他們出手相助嗎?即使師兄願意求他們出手相助,難道你認為我今日就真會潰敗於此嗎?我既然敢來那就有應付他們的法子。”
蘇星河身上氣勢一點一點收斂,旋身,走回座位坐下,瞥了一眼坐在對麵的慕容複道:“慕容公子可有破解妙法?”
慕容複不應,隻是觀棋,口中已吐鮮血。
包不同、風波惡匆忙上前,拍慕容複肩膀,驚呼:“公子,你怎麽了?”
聲音未落,慕容複身體湧現巨力,擊飛兩人。
慕容複蹣跚而立,猛然拔劍,自斬頭顱。
此時電光火石間發生,欲阻止已來不及。
眾人一陣驚呼,唯獨墨傾池冷眼旁觀,連聲音都未發出。
耳畔風聲起。
青白兩光虛空山過
青光閃擊中長劍,慕容複一抖手腕,劍墜落。
白光亦驚鴻一閃,已立身慕容複身後,飄渺一掌猛然擊下。
慕容複踉蹌而走,吐血滿地,劍落地,人倒地。
包不同、風波惡已趕至,扶起慕容複,抬頭望著王語嫣,既感激又神色複雜。
王語嫣已收回雙手,望著昔日故人,淡淡道:“他隻不過入局太深不能自拔而已,回去修養幾天便可康複。”言畢,人便出現在棋局前座位之上,坐下。
此時,武林中人抑或星宿弟子目瞪口呆,如遭雷亟。
不可置信身側寫在臉上。
————
蘇星河皺了皺眉,瞥眼望著驚豔全場的女人,問:“你欲下棋?”
王語嫣點頭,解釋道:“我欲破局。”隨即抬手撥棋局。
蘇星河揮手阻止,問:“你可看見段延慶、慕容複因看棋而走火入魔?”
王語嫣淡淡道:“自然見到,而且我還救下了慕容複。”
慕容複盤膝而坐,麵閃陰沉,刹那而逝。
蘇星河道:“你自認可勝過段延慶、慕容複?”
王語嫣微笑搖頭:“不敢。”
蘇星河又問:“即使如此,你為何願意下棋?”
王語嫣平靜回應:“原因有二,一我是好奇之人,想一破四十載無人勘破的棋局;二,我想見一人。”
蘇星河神色自若,依舊阻止:“你想見什麽人?”
王語嫣抬頭望著蘇星河,神色清冷,道:“難道蘇老先生不知道?”
蘇星河搖頭:“不知。”
王語嫣笑了笑,回道:“無崖子,也便是蘇老先生、丁春秋的師傅,亦是我外公。”
“好大膽子,我師傅名諱豈是你能冒犯!”陰冷笑聲響起,一柄折扇劃過,宛如白光,刹那已至。
墨傾池輕聲歎了聲麻煩,身影一閃,人出現在王語嫣身後。
拔劍、揮劍、回鞘。
劍光揮舞,折扇回轉,速度更快。
藍袍青年陰笑戛然而止,折扇已回身,但卻不在手,而在於脖頸。
下一刻人頭兩分,鮮血如噴泉上湧,染紅聾啞穀。
“攪亂珍瓏棋局,殺無赦。”語畢,墨傾池沉步回到眾人中。
一時萬籟寂靜。
剛才竟無一人看清墨傾池如何拔劍揮劍,隻見墨傾池將劍回入劍鞘——眾人同聲感歎:劍如人,風華內斂,絕世無雙!
星宿派弟子回頭望向轎中,轎中人一反常來並不言語,眾弟子噤若寒蟬,但有一人卻頗為有趣。
一位女人,年輕貌美,機靈古怪。
她小跑上前,彎腰,拾起那位星宿派內身份地位不凡弟子的人頭隨意一拋,丟出穀外,笑容燦爛。
星宿派弟子並無表情,在場江湖人一陣心寒,暗忖:不愧是邪門歪道,果真冷血。
狂風如刀,王語嫣的笑容卻如春日陽光,眼神清澈凝視蘇星河,問:“我是否可以下棋了?”
蘇星河收回手,問了最後一句:“你為何下棋。”
王語嫣沉默半晌,抬頭慢慢開口道:“或許我隻是想問當年你師傅也就是我外公為何拋棄妻子吧,我需要一個答案。”
蘇星河不再言語,揮手示意下棋。
劃上棋盤的石壁下,康廣陵煢煢孑立,瞥望見蘇星河手中白棋已有破裂之象,暗自一歎,隨即回過視線,望向函穀八友中其餘觀棋六人:棋魔範百齡、書呆苟讀、畫狂吳領軍、巧匠馮阿三、花癡石清露、戲迷李傀儡
六人點頭,心有靈犀。
除範百齡以外,其餘五人都至石壁之下。
王語嫣執子先行,一子落地,萬眾矚目。
棋魔報棋。
康廣陵拾起黑棋騰空而起,擺棋上棋盤。
黑子落,白子隨落。
洪亮聲音響徹不止。
石壁之上六人或攜黑子或帶白子騰空越上石壁,接二連三敗棋,眨眼間兩人已連下六手,棋已至關鍵之時。
墨傾池望了一眼石壁之上陷入膠著的縱橫十九道,隨即瞥了一眼身側李秋水,笑了笑,傳音道:“此棋勝負如何?”
李秋水望了墨傾池一眼,亦傳音回複:“自此聾啞穀再無珍瓏棋局。”
墨傾池笑了笑,意味深長回複:“或許世間再無無崖子。”
李秋水淡然:“或許吧!”
墨傾池笑了笑,不再言語。
李秋水卻開口了:“你準備如何?”
墨傾池故作不解問:“什麽如何?”
李秋水白了墨傾池一眼,風情萬種,“你如何對付丁春秋?”
墨傾池肅穆道:“我若殺了他你會傷心嗎?”
李秋水沉默,腦海回憶當初,刹那回歸思緒,輕歎道:“有些感慨,但不會傷心。”
墨傾池點頭歎道:“那就好,而且我相信他若知道你這句言語也會很高興了,至少在你的記憶中曾有他這個人。”
李秋水苦笑一聲道:“恐怕難以忘記了。”
墨傾池微微一笑,回過身,望向身側一位手持逍遙扇的年輕男子,輕聲歎道:“丁春秋,你可滿意?”
眾人沉迷於棋,竟沒有人聽見墨傾池這句詢問。
手持逍遙扇男子笑了笑,撕掉麵上麵具,白發、白須隨之展現而出,那是一張李秋水有些陌生但還有幾分熟悉的麵孔。
那人望著李秋水,笑了笑,眼淚笑了出來,長長一歎:“我丁春秋為惡一世,可以聽見你這句話也算心滿意足了。”
洪亮聲音響徹山穀,群人呆滯,視線冷掃,隨即眾人四周後撤,留下一片空地。
刀槍棍棒兵器之聲忽起,氣氛頓時凜冽如隆冬。
空地之上僅餘下墨傾池、遮輕紗的李秋水以及已經展現出真容的丁春秋。
墨傾池、丁春秋相對而立,身側是李秋水。
望著麵前為惡之深不下於段延慶的魁梧老人,墨傾池笑了笑,瞥了一眼正在安安靜靜下棋的王語嫣、蘇星河,直接拉住李秋水的手,未等李秋水訝然、丁春秋大怒,就將李秋水拋出,同時拋出一句聲音:“你在石洞前等著,去見無崖子吧。”
隨即,墨傾池正了正身,望著丁春秋,道:“我知道你是機關算計不到最後一刻不會放手的人,我同樣也知道你在想方設法殺我,但現在你最好先別動手。”
丁春秋已經將視線從李秋水身上移到墨傾池身上,輕搖逍遙扇,撚著長須,輕笑道:“為何?”
墨傾池淡淡道:“你若此時動手那我可以保證你不出三招就將死在我的手中。”
丁春秋不惱,繼續問:“那我若不在此時出手呢?”
墨傾池道:“那你至少可以見到你想見到的人。”
丁春秋問:“無崖子?”他瞥了一眼全神貫注對弈的蘇星河,譏諷道:“你認為可能嗎?”
墨傾池笑了笑,搖頭歎道:“你錯了,無崖子隻不過是其中一人而已,還有一人你肯定更想見。”
“還有一人?”丁春秋沉吟一下,麵上流露震驚神色,口齒有些不流利問:“她?”
墨傾池愉快笑了起來,點了點頭。
此時,棋已至僵局,王語嫣自填棋眼,將自身黑起殺死大片。
棋盤之上棋局頓時波雲詭譎。
一片驚呼聲中,墨傾池肆無忌憚轉過身背朝丁春秋,道:“如果我估計得不錯,你也在苦思冥想這局棋吧?今日棋局將破,你我就好好目睹一番吧。”
丁春秋望著墨傾池背影,眼神變幻不定,終究還是沒有出手。
丁春秋、墨傾池、範百齡三人低頭觀棋。
玄難、段譽、慕容複等一眾武林眾人抬頭望石壁,觀棋。
崖壁,巨石上。
李秋水眺目遠望,忽然瞳孔猛縮,繼而她回頭衝著石洞一笑,輕聲道:“師兄,師姐來了,你可開心?”
聾啞穀外,一位婦人牽著一個小女孩,不急不緩行走,小女孩嘟著嘴,婦人溫婉笑著,真是一副美妙的母女圖啊。
石洞內,聲音響起。
無崖子全身一顫,眼中依舊一壇死水,繼續下棋。
不能看見石洞之景的李秋水嘴角勾起一個輕微弧度。
是笑,是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