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偉大的托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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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兒的diàn huà時間可並不算短,當她和趙西野再回到病房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將近半個小時。



    “表叔他又罵你了?”王檸文見玉兒一臉的不開心,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小姑娘這半小時沒少被批評教育。



    玉兒撅了噘嘴,公主發脾氣般說道,“永遠就是那兩句說辭,聽得我耳朵都快生鏽了,沒事,誰敢生他的氣啊!”



    “文兒,王大先生讓我連夜回去一趟,順便將這多事的丫頭帶回去,時間也不早了,咱們就和一白告別吧!”趙西野對王檸文寵溺地說著,然後轉頭溫柔地衝一白笑了笑。



    一白聽罷趕緊吃力的起身,想要送他們到門口,卻被還坐在床頭的王檸文一把按回了床上。



    “就安心休息去吧!明早我開車來接你,我知道你一定想去看看廖天龍家的官司。”



    一白看了看身前的檸文,心中暖暖的,不用說謝謝,隻是點點頭就仿佛已經心照不宣。



    玉兒就要走到門口,又不舍的走了回來,癡癡地道,“李一白,你可不能把我忘了。這次爸爸是真生氣了,不然我也能留在這裏,不過你放心,一抓到機會我馬上偷偷溜回來。”



    看著玉兒一臉青春的笑容,一白突然又想起了帶她從大雨滂沱的酒店衝出來的場景。那瘋瘋癲癲的女孩,就如同給他毫無驚喜的世界畫上了第一筆重重的濃彩。



    “千萬別再做傻事,你獨一無二,誰也無法代替。”



    一白低聲呢喃話讓玉兒的眼裏閃起了爍爍的精光,隱隱約約,難以形容。



    “不會的,那都是故意氣我爸的。以後我再也不用氣他了,因為我有你了。”



    李一白並不懂玉兒的意思,可能腦子真的被燒的成了漿糊,直到三人都相繼出了門去,聽著他們走遠的腳步,一白才徹底鬆了口氣。



    “猴子,為難你了!瞥了這麽久,沒壞掉吧!”



    之前一動不動的猴子是一個跟頭從床上翻身而起,一副八卦的表情再明顯不過。



    “行啊,李一白。你這是什麽時候種下的桃花,讓這麽兩個漂亮姑娘圍著你團團轉的。”



    李一白苦笑著擺擺手,“你少管,桃花我可多著呢!總不能每個都和你說吧。”



    猴子又取笑了一白兩句,兩人在不大不小的病房內有說有笑,似乎心情也在影響著一白的病情。



    開心,讓他感覺病痛就快要離去。



    很快,夜已經深得很了。猴子按下了門前的開關,屋子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



    “晚安。”



    “你才是,我這病號今晚怕是睡不舒服了。”



    猴子的床上很快傳來了算是饒命的鼾聲,一白始終睜著眼睛,望著空無一物的天花板,呆呆的樣子似乎在出神想著心事,誰也不知道他在等待著什麽。無聊的時候,他甚至開始跟著猴子的鼾聲打起節拍。



    醫院的夜,總是靜的讓人發慌。特別到了深夜,就算是一粒沙子不慎落在了地上,一白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更別說,悄然出現的幾個腳步聲。雖然刻意的放輕腳步,但這夜從一開始便暴露了她。



    一白不知何時已經起身到了門邊,夜裏挺涼,讓他不得不披上一件爸爸帶來的夾克外套。



    腳步聲由遠到近,聽得出她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似乎極度恐懼會驚嚇到病房內的病人。但她又直奔一白房間而來,就是為了打攪他的美夢,兩邊說起來不免有些矛盾。可能人在緊張的時候總喜歡,讓自己盡量安靜吧!



    “嘎吱”一白知道,那是外麵的人在打開自己的房門。



    猴子的鼾聲從未停止,一白也從未感到恐懼。



    房門緩緩地被一點點推開,走廊的夏風灌了進屋讓一白多少有點不自在。



    外麵的那張臉逐漸出現,不出所料,正是今日一白下午在廁所外見到的那雙胞胎mèi mèi。



    可憐的mèi mèi還穿著那套清潔工的zhì fú,她幾乎是和一白同一時間照麵。一種做壞事被人發現的恐懼感在她心頭油然而生,她忍不住捂住嘴巴還是發出了極細微的驚叫聲。



    “我知道你回來找我。”



    那mèi mèi呆呆地站在門口,一時間手足無措,就如同一座雕塑立在一白跟前。



    一白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溫和地說道,“走吧,我們去天台說。”



    屋頂的天台,風烈的出奇,吹得女孩的頭發漫天飛舞,兩人撐在邊緣的圍欄,看著淩晨一點的青山市一片燈火通明。



    一白點燃了早已經放在兜裏的香煙,隻抽了一口便劇烈地咳嗽起來。身邊的女孩遲疑了下,還是上前為他拍打後背心,讓他減輕痛苦。



    “我沒事,就是屋子裏憋壞了,出來透透氣,好多了。”一白又吸了口煙,開始打量眼前的姑娘。



    風將她的頭發吹得淩亂,遮擋了她嬌美的容顏,若隱若現反而讓人更加動心動情。雖然身著了一套清潔zhì fú,可完美的曲線卻難以阻擋。



    若定要讓一白對眼前女孩進行一個打分評價,他想一百分可以這女孩至少可以拿到八十,那二十分還隻是因為她的氣質不佳,自信不足。



    一白見煙將滅,彎腰將煙頭輕輕放在腳下,緩緩踩滅,然後有氣無力地說道,“你找我,為了什麽?”



    “你得先回答我,你為什麽知道我會來找你?”



    一白多少有點意外,在他眼中形象定性為懦弱膽怯的女孩竟然有勇氣對自己進行詢問。別小看這一句反問,這對於她來說需要莫大的勇氣。



    看來,那件事後,那個柔弱善良的女孩已經潛移默化的轉變了。



    一白被風刮的眯虛起了眼睛,他就如同一個上位者掌控著兩人之間的遊戲,“這很重要嗎?不過是我的一個猜測。”



    “很重要,我想聽聽你的猜測,來判斷你是否是我想要尋找的人。”



    “尋找的人?什麽人?幫你fù chóu的人吧!”一白的話微弱卻不失力量,讓女孩的心就如同被一柄重錘猛擊沒了分寸,一白卻不理會,繼續說道,“我親眼見證了你悲劇的誕生和結束。”



    女孩嘶吼著聲音道,“不可能。”



    一白見她怒目圓睜,自己卻雲淡風輕,輕輕一步跨出,兩人甚至都能嗅到對方的鼻息。



    “你不信?麵包車是起點,你樓下的姐姐是終點。我似乎,沒錯過什麽吧!”



    其實若不是一白發著高燒,他並不會用如此殘酷的方式來解決問題。又或許,一白已經開始了悄無聲息的改變,並不是因為這場病,而這病也隻不過是起因。追根溯源,是心在變硬。



    “姐姐,姐姐,姐姐。”女孩不斷地瘋魔了似的低喃,她的身體在風中搖搖晃晃,仿佛下一刻就會便會如沒了根基的玫瑰黯然凋零。



    一白沉默,緩緩脫下自己的夾克外套,披在了女孩身上。女孩被自己摟進懷中的一霎那,一白感覺到的是刺骨的冰寒。不過漸漸,寒意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表的溫暖。



    不知道是一白溫暖了她,還是她溫暖了一白。



    但是她知道,她再也不能離開一白了。



    她的淚“啪嗒”打在了一白的肩頭,那或許是一白今晚感到最冷的一瞬間。



    “那天在車上,我已經看出了端倪,我甚至有去警局報案,一切都石沉大海。我未能阻止他們的開端,就讓我們一起來決定他們的墳墓吧!”



    那女孩淚如雨下,不住地點頭,將一白緊緊地抱住,她害怕失去,就再也不能擁有。



    “別離開我,別離開我。”那女孩已經哭成了淚人,似乎把兩日來所有的負麵情緒全部發泄了出來。



    一白輕輕拍打了下她的背心,溫柔地道,“我不會離開的,你就是我的責任,是我不夠強大才隻能眼睜睜看著一切發生,我會陪你走到花開結果的那一天。”



    不知道他們相擁了多久,那晚過後,一白的心不再為所有人溫柔。



    這不是一次愛情的相擁,也不能說算是交易。若是真的需要去定義,應該是場偉大的托付。



    “你為什麽會知道姐姐的事?”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終於分開,都依靠在圍欄上,女孩沒了之間的拘束,一白也沒了對她的小看。



    “說來話長,簡單說,我的朋友不幸拍攝到了那天血腥的全過程,從市長開始,到你姐姐棄你而去。”



    “你,居然會知道這麽多。”那女孩撥弄著自己被風吹得沒型的頭發,繼續道,“我找你本隻是因為我們在麵包車上有一麵之緣,我想找個人傾訴我的痛苦罷了。可我沒想到,你……”



    一白不忍心她再說下去,岔開話題道,“我的朋友不是送你回鄉下家裏去了嗎?你怎麽就又回來了?”



    李一白本是好心,卻沒想到這個話題是讓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嘩啦”又淌了出來。



    “家裏,發生了什麽?”



    女孩知道自己失態,用手臂狠狠擦了擦花貓一樣的臉頰,悲傷地道,“我媽早死了,是爸從小將我們帶大。可前段時間爸竟然突然在工地暈倒過去,到醫院已檢查已經是肝癌晚期。”



    一白甚至已經猜出了所有的劇情,“所以廖天龍就在這上麵花了心思?”



    女孩無助地搖了搖頭道,“沒有辦法了,家裏根本沒有多的錢看病,隻能聽他的。賣身給大人物,做他們一夜的奴隸,他會把爸爸送到最好的大醫院搶救。”



    “看來不是真的吧!”一白心中竟然升出了一抹說不出的心疼。



    “昨天早上到家的時候,爸已經死在了床上,我把他埋了,和姐姐的一些衣服埋在一起,然後我就回來了。”



    女孩說這一切的時候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感,仿佛她的心早已經死了,而天上的月卻替她灑下淒涼,照出她的悲傷。



    “以後都會好的,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