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夜的風，吹的亂思緒，吹不亂的情誼。

    一白思考了許久，整夜躺在病床上聽著猴子生生不息的鼾聲，時間一分一秒的走，終於他做了個決定。

    幫助那可憐的孩子是自己的事情，畢竟她才十八歲，卻已經沒有了屬於自己的生活。自己應該是對的，他對她的責任，是屬於他獨有的，所以他選擇欺瞞下所有人。

    當陽光才剛灑下那麽不太亮的幾抹，王檸文便已經到了病房。

    她今天很漂亮，隻是簡簡單單的純白t恤搭配牛仔超短褲，卻襯托出了常人沒有的氣質型美麗。

    “怎麽到的這麽早？天都才剛剛亮堂。”一白慢慢起身坐在床上，側過頭看著進門的檸文微笑道。

    王檸文笑而不語，徑直走到病床前伸出手掌，輕柔柔地放在一白的額頭上。

    一白看著緊閉著眼睛去感受自己體溫的檸文忍不住笑出了聲，一瞬間，他有種恍然隔世的幸福感。

    “你笑什麽？”王檸文沒好氣地嬌嗔道，然後繼續一本正經地說著，“你應該還在發燒，如果身體不行的話，咱們就不要去了，是有錄像回放可以供我們觀看的。”

    一白輕輕撥開檸文放在自己額頭的手掌，努力撐起身子坐在床邊，將醫生配好的退燒藥一把塞入嘴中，然後開始默默穿鞋。

    一白用自己的行動告訴檸文自己的決定。

    “不叫醒他嗎？”檸文向睡相四仰八叉的猴子撅了噘嘴。

    一白頓了頓，輕聲說道，“不了，猴子為我操心的事情已經夠多了。昨夜他也睡得晚，難得如此香甜，還是算了。”

    李一白在說話期間已經穿好了鞋子，既然決定不去叫醒猴子，他們的腳步便放的輕了許多，直到病房的門關上的那一霎那，兩人才鬆了口氣。

    就在兩人離開的那一刹，猴子緊閉的眼睛竟然緩緩睜開，在他的眼眸中看不出悲喜。隻聽見他慢慢地說道，“一白，你我到底還算不算兄弟？”

    “走吧，車在樓下停車場。”

    在剛看見檸文座駕的時候，一白幾乎不敢相信，他甚至揉了揉自己幹澀的眼睛，以為是自己高燒燒昏了腦袋，出現了幻覺。她的座駕，竟然是一輛寶馬五係，那可是一白這種年輕小夥子夢寐以求卻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坐在舒適的副駕駛上，一白本就無力的身子像是陷進了柔軟的海綿，難以自拔。貼心的檸文將空調的溫度有意提高了幾度，讓一白既不覺得燥熱又沒察覺寒冷。

    一白側過頭拉安全帶時，不經意地說了一句，“你還挺會照顧人的。”

    王檸文是羞澀的向身後的靠椅蹭了蹭，輕輕地回了聲，“嗯，你不一樣。”

    一白還在整理安全帶，完全是下意識的提問，“什麽不一樣？”

    可他的問題可讓檸文羞紅了臉，連忙揮手，“沒什麽，沒什麽，準備好了嗎？咱們出發了！”

    “好，出發吧！”

    不知道一個女孩子為什麽會喜歡銀白色這種男士調調，不過寶馬五係的價格著實讓人咋舌。轉念想想，這可能也隻是趙西野臨時借用給王檸文的車子罷了。

    車還在剛蘇醒的城市中不斷地飛馳，可車上的兩人卻沉默了下來，陷入了一種尷尬地氛圍。這種尷尬本身就會讓人很不舒服，李一白也同樣，他不得不開始去尋找一些合適兩人的話題。

    “檸文，你做律師多久了？”

    檸文聽到自己的職業，臉上竟會露出一種自豪感，自信滿滿地道，“快兩年了！可一直都是師父的助手。”

    “那就是說，都兩年時間過去了，你還從來沒有打過一場屬於自己的官司？”

    王檸文無奈地搖搖頭，回答道，“對啊，其實機會有很多。可新人律師一般都是從免費律師fú wù開始入手，對象很多都是犯罪事實板上釘釘的qiáng jiān犯，shā rén犯，搶劫犯，等刑事犯罪人員，我不太喜歡把自己的精力放在為他們減輕刑罰上。”

    “這的確也讓人不太能提得起興趣，可總有第一次的，你可以讓趙先生幫你安排一個合適的案子啊！”

    一白的話似乎觸及到了檸文多的情緒，她激動的反駁，“我才不要任何人幫我，我已經開始準備接下自己人生第一個案子了，就算敗訴，隻能到兩百塊的法律援助獎金，也值得。就是不能讓任何人幫我，特別是師父。”

    “我相信總會成功的，我都羨慕你了，能是個可以判人命運的律師。”

    車子滑過開始逐漸熱鬧起來的街市，滑過比天的高樓大廈，滑過兩人的心，都留下了可有可無的痕跡。

    若想忘記，轉眼便忘記。若想記憶，便是一生的記憶。

    “到了，下車吧！”

    打開車門，不遠處人民法院的徽章已經映入了一白的眼簾。裝修磅礴大氣的法院大樓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壓抑，這種感覺或許是神聖，亦或許是緊張。

    “車停這裏沒關係嗎？”

    “沒事，大男人婆婆媽媽，馬上就開庭了，再晚就遲了。”

    兩人一前一後，王檸文還是那麽的生龍活虎，一往無前。兩人隨著不少的人潮穿過一棟棟恢弘的建築物，裏麵的地形更加複雜，琳琅滿目讓一白看花了眼。

    一白張望著四周一模一樣的建築群，無奈地說道，“這法院怎麽修的跟迷宮似的，我這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行了，跟著我吧！我熟著呢！”

    一白望著走在前麵輕車熟路的檸文心中不免生出一種難以形容的感受，似乎眼前的女人就像是混進塵世的仙女。

    不食人間煙火，卻願意和自己吃豬肘喝啤酒。

    兩人不斷深入，也不知走了多遠了去，王檸文終於回頭指了指前麵不遠處緊閉的大門道，“終於被我找到了，這麽大的案子竟然使用最不起眼的規格，看來多半是有人在後麵搗鬼。”

    一白順著檸文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扇大門前竟還站了兩個穿著保安服飾的男子。他們一左一右，凶神惡煞，似乎並不好說話。

    一白悄無聲息地趕在了檸文的前麵，他客氣的衝著門前兩位男子說道，“兩位大哥，請問裏麵是不是正在審理廖銀花的詐騙案子？”

    兩個昂首挺胸的男子是目中無人，直到一白開口說話才裝作看見眼前有人的模樣。如果是平日的一白他並不會太過多的在意，可這段時間，他竟然有點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一股暴怒油然而生。

    “一白，你怎麽了，臉色這麽不好看，你還病重可不能生氣。”檸文趕上看出一白情緒變化，急切詢問安撫道。然後又轉頭衝著兩個男子凶狠狠地吼道，“你們這是什麽態度？問你們話呢！沒聽見嗎？”

    李一白本欲大發雷霆可王檸文這麽一鬧，心中竟生出一絲暖意，怒氣也沒了之前那麽的濃烈。沒好臉色的看了眼跟前的兩個男子，不跟他們一般見識。

    兩個男人似乎被女人這麽一吼給嚇唬慫了，其中一個硬提口氣大聲說道，“是廖某的案子，怎麽？閑雜人等趕緊走開。”

    “你們趕緊走開才對吧，我們要進去。”檸文本也是個好脾氣，可這兩人態度實在惡劣，倒是讓她也沒了耐心。

    檸文是拉著一白就要硬闖，可兩個男子是突然一同伸出手臂將二人死死擋在了門外。

    “對不起，案子已經開始審理，不得進入。”

    一白徹底怒了，他將檸文輕輕推到身後，一步上前，低聲輕吼道，“我是受害人，現在正在懲罰對我造成傷害的罪人，你們竟然不讓我進去？”

    李一白的樣子仿佛是真的怒了，讓兩個男子開始有所忌憚，他們相互對視一眼，便明白了對方的心思。

    “這進去也是可以，但請將手機交給我們，我們要防止你們在裏麵拍照或者錄製shì pín。”

    被擋在一白身後的王檸文，此時也上了頭，兩個男子的話明顯侵犯了她對律師職業的尊重。

    “拿去，看清楚了，我就是個律師，規矩我都懂。請收起你們的花花腸子，不然就是你們上頭的人，也挽救不了你們的失業。”王檸文將自己的名片遞給了其中一個男子，“風騰律師事務所”幾個字赫然醒目。

    “風騰的人，實在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兩個上一秒還理直氣壯不可理喻的男人下一秒竟然乖的跟自家養的兩隻看門狗般聽話，讓一白對“風騰”兩個字不得不去在意。

    “我可跟廖天龍，不是一家。”

    其中一個男子一臉狗腿子的笑容還想說點什麽，另一個倒是機靈，一把將他拉回來，恭敬地打開緊閉的大門，向一白二人放行。

    一白看了眼一旁的檸文，表達自己對她的感激。

    檸文也不避諱身旁的兩個陌生保安，直言道，“走吧！裏麵一個旁聽的人也沒有，廖家可是下了大工夫了！”

    一白和檸文踮著腳尖輕手輕腳地就進了法庭，案子似乎並沒有開始，零零散散的幾個人都還在忙碌著坐著準備工作。

    對於李一白選擇的最後排邊緣的位置，王檸文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沒說什麽，乖巧的坐在了他的身旁。

    “快開始了，外麵兩人騙了我們。”檸文似乎還在生氣之前門口的不愉快。

    一白卻沉默了下來，他開始仔細地打量起了法庭內的所有細節，不知過了多久才緩緩開口道，“這，隻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