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上的繁星點綴著腳下這片廣袤的田野，和遠處村子裏的點點燈火遙相輝映。涼爽的晚風輕輕地掠過，陣陣稻花的香氣迎麵撲鼻而來。伏在稻田下的青蛙也不時的獻上幾聲歡叫。

    前麵的大白狗盯著一雙黑亮亮的眼珠，貓著步子，把幾隻跳到路麵上的青蛙驚得跳下了田裏。道路的盡頭臥著一塊大石頭，兒時的兩人經常在傍晚時分躺在上麵，一起注視著那最後的一抹夕陽消失在天邊的盡頭。

    “青青，真沒想到你會做出這樣的決定。難道你沒為自己的將來打算嗎？”

    “子紹，如果我給你一個我決定的理由，你會接受嗎？”

    靠在石頭上的何青青仰頭望著無邊的星空，她不知道在那上麵到底存不存在，像傳說中那樣讓人期待的愛情神話。

    江子紹心裏明白青青所說的理由是什麽。從小青梅竹馬的兩人怎麽能不彼此相互了解呢？

    ……

    五歲那一年，挨了打的小子紹戰戰兢兢地縮蜷在青青家的屋旁。 “子紹哥，你媽又打你了嗎？”   

    “青青，我好餓。”  

    “別怕，我給你梨吃。”小青青用稚嫩的雙手撫摸著受傷的小子紹。憐憫地看著他吃完了手裏的梨。

    九歲那一年，冬天，雨下得很大。小子紹跪在地上，手捧黃土撒在一副黑色的棺材上，那個曾經打過他無數次的女人不會在讓他受傷了。眼淚順著雨水涮涮地流下來。青青撐著小花傘舉到他的頭頂，“子紹哥，起來吧。你跪很久了。”

    “我不能起來。青青，你走吧。”

    “我不走，那我就陪你一起跪吧。”青青扔掉手裏的雨傘，在大人的一片驚鄂下也跪在了墳前。

    十四歲那一年，青青把一個男生寫給他的紙條拿給子紹看，江子紹二話沒說跑進教室狂揍男生一頓。 “子紹，我不許你打架。”

    “你給我記住，以後不準再騷擾青青。”

    “子紹，你下手也太狠了吧？”其實，青青此刻的心裏麵是樂滋滋的。

    十七歲那一年，現在的稻田裏開滿了金燦燦的油菜花。 成群的蜜蜂不停地穿來穿去。夕陽下的這塊石頭上，青青也是這樣望著天空，“子紹，真的好美啊。”

    “青青，其實你也美。”

    “子紹。希望你以後能考上好的大學。”青青把頭靠在他的肩上。

    ……

    微風又一陣吹過，微涼，飄過來的還有青青那淡淡的發香。 “青青，我喜歡你。大學畢業後就跟你馬上……，”

    “我不要你的承諾，我說過，我的夢想就是讓你去完成夢想。我會好好照顧成山叔的，你就放心吧。”

    此時，江子紹想伸出手去摟著青青的腰，去吻著她的額頭，這不是一種感激，是愛，是發自肺腑的渲泄。是內心深處隱藏著的狂熱的燥動。但他還是忍住了。理智讓他明白不要去傷害眼前的這個女孩，隻有等到大學畢業的那一天，在王素娥的麵前，再牽著青青的手，鄭重地向他們表白。他，能給青青幸福！

    

    轉眼間，四年的大學生活將要劃上圓滿的句號。江子紹也馬上要去省城的一家公司實習。噩耗傳來了，江成山走完了人生的最後一段路程。醫生說他能熬過四五個年頭已經很不錯了。如沒有青青像親生女兒一般的照顧，怕早兩三年就已閉了眼。

    按照農村的風俗江成山的靈堂設在了老家，棺材是何木匠親手打造的。江子紹披著麻、帶著孝、獨自跪在靈前，眾人的目光投向了何青青，這個沒以任何名義照顧江成山四年的女孩，她到底會不會再跪呢？

    “老何，要不叫青姑娘也跪……，”

    “不行，主任，青青還不是江家的媳婦，這樣的話你叫我兩口子的臉往哪擱？”

    “哎，這個小丫頭十幾年前就跪過一次了。大夥心裏也明白。沒人說閑話的。”江成傑再次對何木匠說道。

    “那也不行。這事如果讓她媽知道了，非撕了她不可。主任，這名不正言不順的你幹嘛要青青跪呢？”何木匠說的也有道理。自己的女兒憑什麽要跪在一個沒半點關係的人的靈前？這太荒唐了。

    但是青青跪了，又一次在眾人的驚鄂下跪了下去。

    “青青，你……，”江子紹也萬萬沒想到。

    何木匠更想不到。

    沒有人會想到，但似乎也不出所料。

    “何青青，我還沒死呢？你竟然為了一個外人下跪？”何木匠頓時怒火中燒。

    “爸，我該跪。”青青的回答在一次讓人感到意外，“我早認了成山叔為幹爹，這幾年我一直以幹女兒的名義在照顧他。下跪也應理所當然。”

    “青青，這事你怎麽沒對我講過？”看來江子紹根本就不明白青青的一片良苦用心。

    “青姑娘孝心天地可鑒，這幾年盡心盡責地照顧成山，而她跟子紹又相互愛慕，在一起是早晚的事，不管他以什麽名義下跪，也沒什麽大驚小怪的。”村主任江成傑站出來說了句公道話。

    沒有人去非議什麽。或許早以把青青當成了江家人。大家都一起幫忙處理完了江成山的身後事。江子紹感到無以為報，深深地給眾人鞠了一躬以示感激。

    青青幫子紹整理出江成山的遺物，江成山臨死前有過回光返照的一時刻，他的意示很清楚，不停地用顫抖的手拉扯著自己的衣服口袋，口裏碎碎念念。青青急情之下倒也沒多想，現在回憶起來那也許就是江成山想說的遺言。

    “子紹，你爸的東西都在這。家裏的東西也清理一下吧。”

    “嗯。”江子紹擠出一個字。父親的離世帶給他最大的困惑就是自己的身世，江成山真的把秘密帶進了棺材裏，或許他想說也說不出來。

    “青青，我爸臨走時有什麽過激的反應沒有？”

    “過激的反應？” 青青想了想便把醫院的事情全部告訴了他。

    “拉扯衣服的口袋？青青。當時口袋裏有什麽嗎？”子紹問。

    “沒有。我也檢查了一遍他在醫院穿過的所有衣服。都沒發現什麽。”

    “難道是留在家裏的衣服？”江子紹突然想到。

    “很有可能，子紹，把你爸的東西全部拿出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