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山原先居住的這間屋子因長時間沒有打開門窗，潮濕的空間裏散發出陣陣黴味。屋裏麵除了床和幾把椅子外，一個老式的衣櫃靠牆角而立。因為經濟一直很拮據，江成山也沒多少衣物擺在裏麵。

    衣櫃的最下格放著一個用竹條編織的小簍，這種小簍在農村是很常見的，主要用來放置一些生活中的閑雜物品。青青在裏麵翻了翻，都是一些嬰兒所需的衣服鞋帽。

    “子紹，這些肯定是你小時候穿過的吧？你看這衣服，摸上去棉棉的。還有這雙鞋，好可愛。”

    江子紹也在小簍裏翻了翻，說道：“這都二十幾年了，沒想到我爸還給我留著。”

    “是啊，雖然小時候成山叔經常打罵你，但你畢竟是他帶大的，他把這些東西給你留著，說不定是想讓你長大後有個念想。”

    念想？江子紹突然想到什麽。自己小時候穿過的衣服應該很多，那為什麽小簍裏隻有這幾樣呢？難道這幾樣衣服有什麽特別之處嗎？是江成山故意留下來的？

    “青青，看看衣服裏麵有什麽別的東西沒有。”

    何青青也明白過來了，她捏了捏手裏小褂，似乎有什麽硬物在裏麵。“子紹，裏麵好像有東西。” 青青把衣服的內子翻過來，從一個手縫的小兜裏麵掏出一個疊成三角形狀的符。

    這是一種專門為嬰兒準備的平安符，在農村很常見。青青她們小時候都戴過，一般也都是別在小孩的衣服上。

    “這應該是我小時候戴過的平安符，怎麽我爸把這也留著？” 江子紹感到不解，因為根據農村的風俗，這種符在到了一定的時候就會拿去燒掉。不會一直保留。

    “子紹，還有這玩意。給。” 這時，青青又從衣服上的小兜裏掏出來了一塊大概是銀質的小佛像，隻有兩指甲蓋般大小。也許是時間太長、加上屋裏潮濕，佛像上麵有一層黑色的氧化物。

    江子紹接過去摸了幾下，這玩意在他腦海中沒什麽印象。從穿在佛像上麵的繩扣大小可以判斷，這就是給幾個月大的孩子戴的。

    “青青，這上麵的繩子好像很特別，有幾種顏色擰成的。” 穿在佛像上的小繩子讓江子紹很好奇。

    “這沒什麽，應該是你小時候多災多病，你爸媽在哪個廟裏給你求來的。還有這道符，他們希望你平平安安。” 青青說道。

    “我爸媽給我求的？” 江子紹心裏說道，他的童年一直都伴隨著責罵跟疼痛。他不相信父母會給他求來平安符。當然，也是有這個可能的。

    “青青，你說我爸想說的是不是這些？那這些又代表什麽呢？”

    “我也不清楚，難道是想表達他們對你的關愛從小就開始了？又或者是說，你根本就是他們的親生兒子？” 

    “我想去問問傑叔，也許他知道一些情況，至少知道我是不是我爸的兒子。” 

    “子紹，我看還是算了吧。你爸剛過世，這時問傑叔這些問題恐怕不合適。” 青青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江子紹點點頭，他把小竹簍裏麵的東西全部整理出來，決定把他帶在身上，或許像青青所說。給自己留過念想吧。

    “青青，有句話我一直想問你，你真的成了我爸的幹女兒？” 

    這幾年的大學時光莫非讓他變成了一個書呆子？那要不要在告訴他一個理由呢？青青感到很無語，埋怨的眼神一下子就讓江子紹明白過來——自己真的太傻了。

    “青青，謝謝你這幾年照顧我爸，讓我可以去安心完成學業。雖然我不曾對你有過什麽承諾，但我清楚自己心裏的想法，我不會讓一個女孩子在傻傻地等我幾年。青兒，我要在你的父母麵前，向他們保證，我會給你幸福的。一定會。”

    不知道這句話是不是自己想要的，青青閃著淚花的眼睛癡癡地注視著江子紹。她想靠在他的懷裏，她想他馬上摟著她。淚，還是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王素娥知道青青在靈堂下跪一事後，也隻是歎了一口氣。現在女兒在全村人的眼裏是一個乖巧、懂事、善良、孝道的好姑娘。並沒有出現什麽風言風語。如今江成山也去世了，子紹這孩子大學也畢了業。如果他們有什麽想法，自己是不會在反對了。

    “老何，你有什麽看法沒有？”王素娥問起何木匠。

    “我能有什麽看法？女大不中留。由她去吧，隻是不知道子紹這小子是個啥心思？現在大學畢業了，他能瞧上青青嗎？” 何木匠說出了自己的擔擾。

    這倒讓王素娥驚了個醒，是啊。青青該不會是一廂情願吧？如果這樣話，他們老何家的麵子可就丟大了。

    “媽，爸。子紹來了……，” 青青回來打斷了正在沉思的兩口子。

    “叔，嬸，” 江子紹也進屋。“這幾天謝謝你們幫我辦完了我爸的喪事，我今天來是想跟你們說……，” 話到嘴邊突然停住了，臉上居然出現了緋紅，是害燥了嗎？惹得青青差點笑出了聲來。

    “子紹，大家都是一個村的，沒什麽謝不謝，你說你來是？” 王素娥先問道。

    既然不好說出口，那就用行動表示吧。他這個大學生不能太沒誌氣了。江子紹這時抓住青青的手，他想跪下去，青青明白後立馬拉住了他，在一次向他投來埋怨的眼神。

    “叔，嬸，我想帶青青去省城。你們放心，我會照顧好她，不會讓她吃苦的。”

    王素娥兩口子麵麵相覷，這娃想表達的是什麽意思？幹嘛不明說呢？

    “好啊，反正她在家裏也無事可做，跟你這個幹哥哥出去闖闖也可以的。” 

    “子紹，……” 聽了何木匠的話青青狠狠地揪了他一把，剛才還說的信誓旦旦，一轉眼怎麽就這樣了。

    “叔，我想跟你和嬸說，我馬上要去實習了。我帶上青青是因為我喜歡她，我想跟她在一起，我也會讓她感覺到幸福，希望你們能同意。” 終於說出來了。看來，必要的**懲罰會讓人說出心裏話。

    “爸，媽。我願意跟子紹走。” 

    王素娥跟何木匠點了點頭，表示了同意。  

    “子紹，嬸以前不是勢利，隻要你們兩個孩子真心喜歡對方，我也就祝福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