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報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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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錦娘蹲在地上擦拭水跡。

    聽了丈夫的話, 不禁蹙眉道:“把她揪出來恐怕不容易……她極可能已經回上頭藏起來了。而且, 就算還待在這個世界, 她也能變形,讓我們找不到。如今我的名聲也毀了,短時間內她沒有作亂的必要。就算作亂,恐怕也會換個方向。”

    她咬住蓓蕾般的嘴唇,稍頓一會,才輕聲說,“比如, 變成小漠的樣子到處shā rén, 再比如, 變成你的樣子,到處……”

    ——細思恐極, 不敢再往下想了!

    秦漠陰沉著臉說, “她甚至還可以變成皇帝的模樣。我簡直驚奇她到現在還沒這麽做。”

    阿泰站起身, 冷漠地望著外頭。

    “都莫慌。老子又不傻, 難不成還像隻狗似的滿世界追著她的鬼影子跑?辦法當然是讓她自己滾出來!”

    迷弟、迷妹同時轉頭, 怔怔向他瞧著

    阿泰瞪住秦漠, 不客氣地說:“你師娘想不通就罷了。你也不明白?看來是腦子生鏽了, 去廚房抹點油!”

    秦漠:“……”

    錦娘想:什麽叫我想不通就罷了?我有笨到不被人指望的地步嗎?

    阿泰含笑瞥她一眼, 一言不發走去旁邊的隔間, 取來一件厚厚的兜帽鬥篷, 往妻子身上一披。

    “隨我出去一趟, 小漠待在家裏持咒。”

    “是。”

    “去哪?”妻子扣好鬥篷。

    阿泰掀起嘴皮, 猙獰一笑。

    在兩人周身打個小結界,隱去身形;抱起妻子,如飛鴻般向坡下掠去。

    不過彈指的功夫,他們來到了果林邊

    錦娘懷著滿腹驚疑,隨丈夫站到了一株桔樹頂上。

    入目是一幅堪稱奇特的畫麵:林邊那座草垛子被挖得凹了下去,既像鳥巢,又像小船!

    靈玉仙子滿麵含笑和兩個男人並排躺在其中。

    ——恰是陸坤和連振海。

    而杜子衡在林邊踱步。似乎在為他們放風……

    滿臉微笑幸福得詭異。

    鳥巢裏,靈玉也是一臉幸福。目光柔柔地望著天空深處,好像那裏有絢爛煙花在盛放。表情十分恬美。

    連振海撫摸她的腹部,不勝憐愛地聊著閑話,“方才打聽過了。是東頭那婦人的事兒曝光了。說是夜裏跟張蘭芳家的男人無恥私通,哼,前些日子還勾引了元慶,李俊。那些人家的婦人shàng mén跟她打起來了。”

    靈玉撇嘴一笑,“切,我還當啥大新聞。狗改不了吃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隻是沒想到,蘭芳男人那樣的她都下得了嘴,真是個狠角色。說實在的,她這心理我倒也有幾分明白。”

    陸坤用自己的大長腿蹭著她,“哦?是何心理?”

    “就是喜歡偷別人的唄。尤其是閨蜜家的男人!蘭芳跟她要好,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寶貝說得有道理”

    兩個男人輕笑著,手掌不規不矩在她身上來回,如摸魚一般。

    靈玉眼睫直顫,貝齒咬唇,羞澀地笑著。身體扭動起來

    錦娘回頭瞧向丈夫岩石般的臉,“哥,你也很有雅興嘛!大寒風帶我來tōu kuī?我可以拒絕看嗎?”

    “雅興個屁,老子快吐了。”他皺著口鼻,吩咐道,“待會咱們下去。老子把她攝入結界,你用花絲把人綁住。捆死了!別讓她逃進空間。”

    “啥?捆李燕妮?”

    “嗯。”他冷冷地說。

    “誒”妻子震驚著。

    這家夥是被刺激得準備暴走了嗎?

    她一把捉住丈夫的手,嚴肅地問,“哥,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嗯?”

    “既然他們需要她空間裏的靈氣,為何不把她直接弄走,或者幹脆藏起來為何任由她在咱眼皮底下?”

    丈夫詫異地瞧她半晌,微笑道,“喲,其實我的錦娘一點都不笨呐……該聰明的時候頂聰明。”

    妻子冷不丁被誇聰明,不禁得意又羞澀,無聲地咧嘴一笑。“少騙人……”

    丈夫一笑,碰碰她說,“放心,老子早把各種可能都想透了。但是無論上頭有何詭計,有一個終極事實無法改變。”

    錦娘努力開動腦筋,“……你是說,靈氣?他們需要靈氣……”

    “沒錯。”丈夫露出一臉的凶惡,“老子這回要照著他們心窩子踹一腳,不然沒法子平靜。”

    鳥巢裏的畫麵已不堪入目。

    靈玉扭動身體,做種種**,口中如同夢囈,說著浪蕩之語。

    她好像不覺自己在草垛子裏,稀裏糊塗地說,“郎君去把門關好,我有點冷呢。”

    “不冷,這樣就不冷了。”陸坤用高壯的身體覆住她。

    畫音方落,他的腦後挨了一記重擊,瞬間暈了過去。

    杜子衡和連振海甚至都沒反應過來,也都中了暗招。各自癱倒,失去了意識

    阿泰抬手一吸,將陷在靡幻深處的靈玉拋入結界。

    錦娘連忙以數千花絲將其捆了個嚴嚴實實。

    “上頭肯定瞧見了吧?”錦娘緊張得直喘。

    ——沒出息極了。

    “無妨,瞧見也不怕。”阿泰說,“你先把這蠢貨抽醒。”

    “你咋不抽?”

    “虧你說得出口,老子的手可碰不得這種汙物!”

    又嬌柔起來了!

    錦娘好笑又好氣白他一眼,毫無芥蒂往靈玉臉上抽了一耳光。

    一聲解氣至極的脆響,“啪——”

    靈玉醉眼一睜,驚怔至極地瞅著他們。四顧茫然,怒道:“你們搞什麽!”

    阿泰拿出比惡鬼還凶狠的表情,“廢話少說,老子問你,如何進入空間?老實交代!”

    錦娘:“……”

    靈玉驚怒交加,恨聲道,“想讓我告訴你,跪下來舔老娘腳趾吧!你個垃圾下三濫,敢綁架老娘!”

    錦娘不消丈夫吩咐,“啪——啪”,又抽她兩個大耳光!

    上百根花絲擰一塊兒抽的,打得她皮開肉綻。

    “我早想打你了。”她麵無表情地說,“你不老實點,我今天打到你嘴爛。”

    阿泰驚訝地瞥了妻子一眼,“錦娘,幹得漂亮。”

    靈玉氣得渾身發顫,怒目瞪視他們一會,口中輕念一聲“進去”——就要往空間逃!

    錦娘立即感受到,這妮子的紅痣上傳來一股巨大的吸力

    就像她身體裏藏著一股強悍的龍卷風,升起一個深不可測的漩渦,要將李燕妮吸進去。

    那空間似乎排斥其他的生命體,她想跟進去也不成。花絲越來越吃力,很快便要鬆開

    “放開”靈玉掙紮著,臉漲得紫紅。

    阿泰瞪眼觀察著,半晌,大夢初醒地嘀咕道:“老子明白了”

    他此刻也不嫌棄人家是汙物了,一巴掌將靈玉敲昏……

    然後,從兜裏拿出一把短刀來,如解牛的屠夫一般,行雲流水向那顆紅痣剜了下去。

    少量的銀血滲出皮膚後,他從她脖子上取出一朵令人驚心動魄的小花來……

    花瓣一共三層,最外麵是紅色,中間是銀色,最裏麵是星空般的藍色。若有實體,若無實體,清澈似水,近乎透明。

    好似有無限微粒在期間流動。絢爛,美麗,卻又強悍到極點。

    夫婦倆驚呆了

    這不是那朵食人花的迷你版嘛……

    錦娘頭暈目眩,腦子裏響起戰鼓般焦灼的幹響。

    仿佛到了爆炸的極限。一個巨大的空白籠罩住意識層麵。

    “wēi xíng蟲洞暗能量。”

    ——她聽到自己如是說。

    “什麽?”丈夫回頭一看。

    妻子卻突然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阿泰驚抽一口氣,連忙一把扶住妻子。

    *

    錦娘再度恢複意識時,看到的是丈夫近在咫尺的臉。他的眼裏湧動著前所未有的慌亂。

    “錦娘,你感覺如何?”

    “我怎麽啦?”

    “你暈過去一小會兒。是不是見到那朵花嚇著了?”

    錦娘轉動視線,看向一旁地上的靈玉。她的脖子上留下一粒淺斑。沒有血跡,也沒有疤。“哥,那朵花呢?”

    丈夫抬起她的手,“你看。”

    錦娘定睛一瞧,她虎口的地方多了一粒鮮豔的紅痣!

    阿泰:“它自己選中了你。莫怕,若是不習慣,大不了老子就狠下心幫你挖出來。”

    “這是什麽呢?”

    丈夫打量著她的神色,半晌才道,“……我的理解是通往空間的管道,或者說是橋梁。它蘊含大量奇特的微粒,形成花的模樣。既能依附於人體,又獨立於人體之外。是一種奇特的生命形態。而且它似乎有意識,隻要以你的意識溝通它,就能……出入那個空間。”

    錦娘默默望著手上。

    丈夫一時有點瞧不破她的心思,低聲問道,“錦娘,怎麽了?可是有何不妥?”

    錦娘目光微閃,搖頭道,“沒有我們奪了人家的寶貝啦。”

    丈夫撇嘴,不無輕佻地說:“說來慚愧,鄙人雖是皈依三寶的佛弟子,幹了這樣的事卻沒有半點愧疚。殘忍的表相之下是鄙人的無上慈悲之心。佛祖會明鑒的。”

    錦娘拉了拉嘴角。

    扶著他站起來,注視一幅無聊畫作般瞧著地上的靈玉,“我也很慚愧。明明一向自詡善良的,奪了別人的東西卻心安理得。一點愧疚之心也沒有,好像這東西本來就是我的”

    丈夫目光一動,凝眸端詳她的臉。

    一向簡單透明的妻子,此時卻叫他有些琢磨不透了。

    錦娘注意到他的視線,轉過頭來,如平日一般羞澀又溫柔地笑了笑。“好啦,寶貝到手了,我們這對虛偽的夫妻也可以打道回府了吧?”

    阿泰歪起嘴角對她一笑,“重頭戲還在後頭呢。你去把她頭發解下來,遮住耳朵那塊斑。”

    錦娘愣了愣。也不多問,依言照做。

    丈夫待她做完,抬手撤去結界。爬上草垛子,把那兩個男人一揪,往帳營裏一拋。

    然後,以野蠻的速度拔掉周圍二十來棵果樹,轉眼便清出一大片圓形場地來。

    “砰砰砰”——他將果樹交錯堆到了中央。大掌一拍!

    紅豔豔的火舌從木頭內疾速一舔,卷上高空!

    丈夫繞火堆不停地走著。昂首挺胸,表情肅殺,目光從眼底往上挑,瞪視著斜上方的天空。

    滿臉凶戾之氣快滴下來。

    ——這片十丈方圓的地方,宛如成了邪教祭祀的大火壇。

    四方響起了村民如同犀牛遷徙般的腳步聲。人都湧來了。

    有人在嘶聲呐喊:“林子裏著火啦,又著火啦——”

    不一會兒,果林內外聚集了二三百號人一個個喘成死狗。

    丈夫對錦娘說:“把靈玉仙子架到火堆上去。”

    錦娘微微張開嘴巴,瞬間又明白了丈夫的用意。

    當下,把花絲一拋,捆住暈迷的靈玉,送去了火堆上方。

    凶猛的火舌在靈玉的腳下一尺處肆虐著,試圖將她卷入火焰的深處。

    圍觀群眾們露出驚懼而迷離的表情,安安靜靜的……

    阿泰戾然望著天上,來回踱著步子,像一頭憤怒的雄獅,每邁一步腳下都湧起殺氣。

    他以令人極度不安的步伐走了一會,向天空大聲說:“喂——上頭的狗東西,你激怒老子了!不管你是個什麽東西,有本事的話就正大光明下來一戰,躲在陰溝裏對女人使下三濫的手段,算什麽人物?”

    他頓了頓,聲音越發狠戾凶殘,近乎咆哮地說:“你這隻惡心荒唐的大老鼠,老子對太陽發誓,總有一天會踩住你肮髒的尾巴,把你的黑心爛肺掏出來!再擰斷你那顆愚蠢的腦袋,撕爛你的臉皮!你給我記住這個誓言!”

    他咬牙切齒,粗暴得像地獄裏蹦上來的惡獸,“你要靈氣是吧!要進空間是吧!好——老子數十聲,你立刻把那隻該死的女妖送下來,否則,就看著你的靈氣下火海吧!”

    “一、二、三……”

    他嗜血的喊聲硬邦邦砸入空氣裏。宛如要親手製造一個地獄,無情到了極點。

    圍觀者們無不口幹舌燥,眼球都渙散了。

    就在他數到九的時候,異況陡然發生!

    半空十丈高的地方,忽然掉下一個白衣女子,如同巨大的布偶直直墜落,“啪嗒”落在了火堆旁!

    驚聲四起……慌作一團!

    仰頭看去,上方虛空一片平靜無波,浩瀚無垠

    阿泰正要上前,妻子卻已先他一步,用花絲把那女子吊了起來。

    隻見她的頭顱像瘟雞般耷拉著。纖白的脖子上,印著兩個紫紅的大指印。

    ——顯然,脖子已被捏斷了!

    右耳的下方,赫然有一個指頭大小的洞,正汩汩往下流淌著銀色的血液!

    錦娘用花絲撥開她散落的發絲,緩緩展露出那張臉來。

    眾人發出驚魂的呼聲:“啊——果然是妖精!”

    隻見那張臉正在發生令人驚悚的變化:一會是錦娘,一會是李燕妮,一會是秦漠,一會是四奶奶,一會兒是裏長,一會兒是元慶,一會兒是江員外的妻子,一會是小孩;一會兒是老人

    眾生麵孔在那臉上輪番閃現,畫麵可怖至極!

    四周炸鍋一般,驚聲此起彼伏。

    後來,那張不停變幻的臉終於緩緩定格,成了一張慘白清秀、與靈玉有六分相像的婦人臉龐來。

    阿泰的目光向人群一掃,一把揪住蘭芳大姐的禿頭男人,“瞧見沒,夜裏與你苟合的,就是這隻吸人陽氣的妖精!”

    禿頭大肚的男人鼓著眼珠,抖索著肥厚的嘴巴,當場暈了過去!

    阿泰又殘暴地把李元慶一扯,磨牙吮血地說:“老子清楚,你小子也是上頭的人。你別當老子是蠢貨!”

    李元慶癱軟著,麵如金紙,跟前的袍子尿濕了一大片。

    阿泰掃視眾人,掀起嘴皮子說:“以後誰敢亂嚼舌頭詆毀老子的女人,哪怕是一個字,也定然叫你生不如死!這種警告老子隻說一遍!言出必行!全都睜大眼睛瞧好了——”

    他把李元慶往地上一摜,一腳往他的褲襠裏踩去

    元慶撕心裂肺,“啊——”

    錦娘靜默瞧著這場近乎血腥的報複。

    螻蟻眾生被嚇得麵無人色。火光在他們的臉上跳躍著,如同鍍上一層噩夢般的幻影色澤……

    她把靈玉放回地麵,毫不猶豫將李燕妮拋進了火海。

    一股銀灰色的煙霧在火堆裏升騰起來

    錦娘靜靜凝視著。

    這個結局,跟那本垃圾書好像有出入了——她不是被阿泰捏死的!

    是哪裏出錯了?還是說,那種書根本不足為信?!

    還有,她耳下的那個洞難道,她原本真的有個紅痣嗎?

    如果是這樣,現在被人挖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