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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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被上天選中的, 隨機章節。 辦運動會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得寫運動員發言稿, 意味著得在烈日下排練方隊。同時意味著還得排練在開幕式上尬演什麽東西。
班會課上, 在宣傳委員顧關山第十二次否定了班長“不如我們去租點歌舞服,比如說影樓那些紗啊布啊,就找幾個班裏學舞蹈的女生上去扭一扭”的不著調提議後, 班裏陷入了沉默。
班主任常老師道:“嗯——咱們班誰是有才藝的來著?”
所有人齊刷刷望向講台上據理力爭的顧關山。
常老師:“……顧關山這種不能表演的除外。”
所有人安靜如雞, 望著常老師,一個毛遂自薦的都沒有。
常老師:“……”
丁芳芳小聲道:“我們班哪裏有才藝啊……”
六班全班陷入令人尷尬的沉默, 似乎想起了去年運動會的丟臉現況。
常老師想了想, 凝重道:“有才藝的班級有他們的方隊走法,沒才藝的班級又有他們的方隊走法。比如並沒有什麽才藝的我們班——”
班裏的同學看著常老師。
常老師:“……可以先想想,我們的口號喊什麽?”
班裏的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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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才藝的班級, 連想口號都艱難。
在宣傳委員顧關山、文藝委員徐雨點還有垂死掙紮的班長的努力下, 他們先後否決了“高二六班夾心餅幹, 前麵五班後麵七班”的弱智口號和“高二六班,高二六班,高二六班, 高二六班”的不走心口號後,總算想出了個稍微像樣點兒的。
而顧關山在聽了操場上傳來的,“高二六班,天下一番,高二六班, 非同一般”的口號之後, 前所未有地感激起了自己的宣傳委員的職位——不用在外麵拋頭露麵地丟臉。
文藝委員徐雨點說:“……真的不是我折騰你, 顧關山,我們至少需要做兩個很大的東西——水粉你就拿班費報銷,顧關山你得做一個能裝三個人的電視框,外加一個能裝倆人的手機模型,尺寸在2x4米左右……對的!單位是米!我都看好了,校園超市那堆紙xiāng zǐ就不錯,要裝薯片的那種,那種紙xiāng zǐ硬,裝飲料的太軟……”
顧關山:“……”
宣傳委員顧關山氣都快氣哭了:“你怎麽不殺了我呢!”
徐雨點威脅般地說:“當然你也可以出去走方隊,喊口號——”
顧關山:“我這就去撿xiāng zǐ。”
顧關山說幹就幹,她一向不怎麽在意形象,一個人像個民工般扛著五六個紙xiāng zǐ,在樓下擺起了攤兒。
操場上傳來令人尷尬的方隊口號聲,顧關山送給操場的方向一個憐憫的眼神,然後抄起了自己的美工刀和鉛筆,開始為班級燃燒生命和創造欲。
硬紙板極其難裁,顧關山畫了裁剪的邊緣後,簡直用出了吃奶的力氣用刀劃它,天氣仍然不算涼爽,顧關山一頭的汗水,在陽光裏裁紙板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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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澤不參與一班的方隊,因此他在體育課上打夠了球,t恤上一片汗濕,拿了瓶飲料和謝真一起往回走。
陽光燦爛,樹葉微微泛黃,操場上傳來班級走方隊練口號的聲音。
謝真突然道:“澤哥,我怎麽覺得那人有點兒眼熟呢?”
沈澤往謝真手指頭指的方向一看,發現是個纖細的女學生扛著七八隻破紙箱,吭哧吭哧地往前走。
那女學生皮膚白皙,一頭頭發隨意地紮在腦後,動作粗獷的像個民工,但是卻露出一點削尖的下頜,襯著烏黑的頭發,白得像月光。
謝真眯起近視的眼睛看了看,篤定道:“我最近絕對見過她。”
沈澤將飲料猛地塞進謝真的手裏,說:“——是顧關山。”
沈澤三兩步地走過去,在顧關山肩上一拍,顧關山正低頭找鉛筆,被這麽一拍之後嚇了一大跳。
沈澤:“在做什麽?偷小賣部的紙xiāng zǐ?”
顧關山吃驚地說:“我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嗎沈澤!”
沈澤笑了起來,伸手在顧關山頭上揉了揉,撩撥般地問:“不是嗎?”
那動作被他做得極為自然,卻又帶著種難言的促狹和曖昧,顧關山那一瞬間有些臉紅——卻又突然模糊而又不甚清晰地意識到,這是套路。
沒有哪個高中少年會這樣對待一個同年級的女孩,顧關山想,除非他充滿了刻意……大概。
可是顧關山終究沒經過事兒,隻能憑著直覺和推測去看待,因此她的這種想法也隻能在腦海中模模糊糊地成型,沈澤一說話,那些推測就散了。
沈澤:“你在做什麽?這麽多紙盒子?”
顧關山回過頭看沈澤,沈澤卻背著光,並不看得清臉。
顧關山收回目光不自然地道:“誰知道呢,在給我們班做運動會開幕式的道具。”
沈澤擰著眉頭問:“這種活怎麽也沒個男生來幫你?為什麽不去走方隊?”
顧關山想了想道:“因為我戰鬥力比較強大,我們班宣傳部隻有我一個人運轉的也不錯……”
“至於為什麽我不去走方隊,”顧關山有點羞赧道:“……因為我順拐。”
沈澤:“……”
運動達人沈澤,實在是不理解人走路怎麽才能順拐到連方隊都沒法走……
謝真提醒:“澤哥,下節課是老嚴的,可能要點名。”
畢竟這地方,他們呆著多餘,可能還礙顧關山手礙顧關山腳的。
沈澤卻沒搭理謝真,問顧關山:“一個人做不來吧?”
顧關山望向腳下的一堆山一般的紙殼子,糾結地說:“應該——還招架得住。”
然後那個連走方隊都不參與的沈澤,斬釘截鐵地說:“我幫你。”
“謝真你先回去。”沈澤道:“我幫她一會兒。”
謝真看著一臉道貌岸然的、從不見義勇為的沈澤,還有似乎也有點臉紅的顧關山,半天才蹦出了一個字:“……哦。”
就是不要做電燈泡的意思吧,謝真腹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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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課鈴響起,陽光嘩啦一聲穿過樹葉,教學樓樓下,沈澤捋起袖子幫顧關山裁硬紙板。
沈澤一拿起美工刀割紙,就知道自己留下來是留對了。
那硬紙板非常難割,還容易走偏,沈澤一上手就發覺顧關山這種小姑娘根本不可能招架得住,但是不知為什麽顧關山就是非常的堅持。
就好像一個單打獨鬥的戰士。
沈澤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顧關山說話,顧關山趴在地上認認真真地畫格子,那認真的模樣,讓沈澤有種說不出的喜歡。
教學樓裏非常安靜,隻有零星的老師洪亮的講課聲,還有操場上排練口號的高一高二方隊,塵埃飛揚。
“報項目了嗎?”沈澤問,“我們班主任要求我報了個100米,還有個1500。”
顧關山咧了咧嘴:“沒有,我們老師寧可項目全空著也不會來找我的。”
沈澤揶揄地問:“是你們老師心疼你?”
顧關山:“……心疼?”
顧關山抖落一地雞皮疙瘩,拿起另一把美工刀劃紙,道:“不存在的,純粹是我跑50米都能跑1336驚到了他老人家而已,雖然我們班爛泥扶不上牆早就不在意輸贏了,但也不能輸的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那也太丟臉了。”
無所不能的顧關山,隻有一個短板——就是體育。
沈澤隻覺得顧關山哪都招人喜歡,這點小瑕疵那能叫瑕疵,那是萌點,還和他互補——沈澤充滿套路地將顧關山垂在麵前的一根頭發捋到了腦後。
顧關山吃驚地抬起頭:“……幹嘛?”
沈澤臉都不紅一下:“你的頭發擋視線了。”
顧關山那一瞬間麵頰泛紅,澄澈的眼睛裏都是水,說:“別……別亂動我頭發。”
那語氣甚至像是在撒嬌。
沈澤覺得自己頗有進展,剛要進一步套路顧關山,就猛地被一個直板的女聲打斷了。
——鄒敏剛出教學樓,看到顧關山和沈澤在一起折騰廢紙箱,聲音突然神經質了起來。
“沈澤,”她說:“——嚴老師讓我帶你回去。你在這裏做什麽?”
沈澤一愣,顧關山也嚇得抬起了頭,鄒敏冷冷道:“這是六班的道具,你在摻和什麽?連班主任的課都翹?跟我回去。”
沈澤:“……”
沈澤頭都不抬,煩躁道:“這課我愛翹不翹,和你沒關係。”
“我說也是。”丁芳芳一臉凝重道:“一班那個誰來著,沈澤,今天來咱們班打聽你是誰了。”
顧關山厚顏無恥地宣言:“我當然是班級第一仙女了!”
丁芳芳:“——我說你是我們班第一臭傻逼。我說,他該不會看上你了吧?”
“怎麽可能。”顧關山一本正經地說,“我剛連載完他和陳東的基佬màn huà,還賺了二十多租書費。要我說,他是聽到消息準備過來要分成的。”
丁芳芳:“你什麽時候去治治病吧我求你了……”
顧關山警惕地對丁芳芳說:“我去買餡餅!保護好我的零錢盒!裏麵還有二十多塊錢呢!”
丁芳芳:“……”
“就算是沈澤來了也不要給他!”顧關山千叮嚀萬囑咐,然後一溜煙跑沒影兒了。
丁芳芳晃了晃顧關山桌上的零錢盒子,那零錢盒子是數學卷子疊的,裏麵一毛的五毛的一塊的yìng bì紙幣嘩啦作響。丁芳芳沒來由地對顧關山這朋友產生了一股敬佩之情:那個huáng sè同人本租一次一毛錢,能賺二十多,居然還沒因為傳播淫|穢物品罪被抓起來,真是老天沒長眼。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丁芳芳覺得顧關山走起路來,有點奇怪,像是腿腳不便一般。
明明上周還不是這樣。丁芳芳奇怪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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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城的風,法國梧桐在風裏沙沙作響。
一中教學樓外有堵白山牆,山牆上麵爬著爬山虎,周遭長著小花兒。雨裏帶著海的氣息,如絲般落了下來。
顧關山在小賣部買完餡餅和烤腸,溜溜達達地在校園裏走,麵前突然迎麵走來個個高人凶的,同年級的大佬。
顧關山一看就覺得這人怕是不好惹,又來勢洶洶的樣子,像是去尋仇的——她往旁邊閃了閃,生怕被碰瓷,結果那人悍然喊道:
“顧關山是吧?”
顧關山裝模作樣環顧了下四周,似乎在找有沒有同名同姓的人——沒有。顧關山當機立斷裝了個傻,揣著自己的餡餅和烤腸打算跑路。
沈澤:“老子找你。”
沈澤第一眼見她,就覺得這姑娘生得眉目纖細,有種書卷氣,卻又像個藝術家,氣質十分招人。
沈澤本以為畫那種汙蔑人性取向的東西的女人,多半是死宅,指不定還肥——男朋友永遠活在手機屏幕裏,卻沒想到這是個煙一樣的姑娘。
居然還挺好看,沈澤想,怪不得那挑貨喜歡。他連火都小了些。
可他對這姑娘的‘藝術家印象’隻持續了三秒鍾。
——因為三秒之後顧關山開了口。
顧關山說:“顧關山回家了,我是他媽。”
沈澤眯眼道:“——那本màn huà。”
顧關山沉默片刻,知道這次被尋仇的是自己,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那màn huà被沒收了才來——她頓時凜然地道:“我就知道是你,沈澤!可是那本màn huà已經被收走了,我們班主任收的,你找我也沒用!那本màn huà收益也就二十來塊,你如果執意要錢,我可以給你買支綠舌頭。”
沈澤:“二十來塊?一次一毛錢傳播了二百次?”
顧關山說:“你和陳東吵的那一架很凶悍嘛,出了點衍生作品也正常,大家也都很關注呢!我是你的小粉絲,你要不要給我簽個名?”
沈澤本已平息的怒火又燒了起來——艸這丫就是欠收拾!
沈澤算是一中扛把子,這人按高中生的話說,就是“社會社會”,普通學生大多敬他幾分。
可這個顧關山鳥都不鳥他的社會哥身份,笑盈盈問道:“那你是來要綠舌頭的麽?你如果想吃可愛多的話那就有點強我所難了,畢竟一個可愛多四塊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