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劍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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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林之內,急促的腳步聲響起,然後便是一聲極為嬌膩的抱怨:“公子,媚兒跑不動了。”



    齊宏扭頭看著身後步履蹣跚的紅衣女子,問道:“要不休息一會兒?”



    自稱媚兒的女子小雞啄米般點著頭,然後順勢依附在齊宏身上,嬌聲道:“還是公子體諒人。”



    齊宏麵帶微笑,雙手撫摸著女子兩頰,臉色驀然猙獰,真氣運轉之際,女子一聲悶哼,倒地抽搐。



    “現在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桑離趴在白鴉的肩上,察覺到周圍樹木不斷倒退,心中震驚,這種速度已然不是一個正常的四穴高手所能擁有的,恐怕至少得有六穴實力才行,但這個自幼生活於此的少年,又如何能在十六歲之內達到六穴?



    然而白鴉並不是一個六穴高手,或許連江湖中人都算不上,江湖高手以衝穴數量來判斷實力,白鴉可一個穴道都沒有衝開,根本無法誕生真氣,能有此實力歸根結底還是多年來的鍛煉與那本神秘的心法。



    沒有人知道這個少年在過去的十年裏,已經和這裏的凶獸生死搏殺了無數次,對於這裏的地形,白鴉早已熟記於心。



    當然作為一個貨真價實的七穴宗師,哪怕白鴉占據了地利,單純以速度來論,決計是比不過的,所以楊老與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



    “小子,你還真能跑。”楊老臉色陰沉,追了這麽久,顯然也是有些消耗。



    白鴉放下桑離,淡淡道:“你也不慢,這些年來,除了山上一條野狗,就沒人追得上我。”



    楊老冷笑道:“大禍臨頭如此伶牙俐齒。”



    話音剛落,楊老大腳一抬,整個人爆發出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直奔白鴉而去,後者吃過虧,當然不會在此選擇硬碰硬,借著地形優勢,閃轉騰挪,一時間倒也沒有被抓住。



    桑離的頭發因剛才的顛簸路程早已散開,兩撇假胡子也消失不見,露出了原本的女子臉龐,此刻秀美緊促,眼中似有猶豫。



    “你這小子,好強的恢複力。”



    楊老看著白鴉已經能夠用力的右手,眉頭緊皺,山下的那一拳對白鴉造成的傷勢居然在短短片刻之後便有了極大的好轉,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但無論如何,你今日也是插翅難逃。”



    楊老心中殺意凜然,這樣的人無論如何都不能留,且不說其背後神秘的身份,單單以白鴉的天資,想必數年後便不弱於他,那時候若是報複,自然是有些麻煩。



    想到這,楊老體內真氣瘋狂運轉,身上衣袍無風自動,全身氣息已然達到最高峰,出手極為凶猛,大腿般粗的樹被一掌直接攔腰擊斷,躲在樹後的白鴉嚇了一跳,剛欲換個掩體就被大開大合的楊老抓了個現行,已然閃躲不了,隻能搖著牙,盡力偏開身子,原本打在白鴉胸口的一掌落在了其右肩之上。



    “哢嚓”



    白鴉右肩傳來骨頭裂開的聲音,伴隨著一口鮮血噴出,白鴉重重撞在樹上,體內一股暖意開始向肩部湧去,白鴉大口喘著粗氣,看了看從始至終都未曾出手的桑離,說道:“這老家夥變厲害了,你先走吧,總不能兩個人都栽在這裏。”



    桑離心頭一顫,猶豫了片刻之後便是轉身離去。



    白鴉見桑離如此幹脆利落,心裏有些莫名失落,深吸一口氣,盯著不遠處的楊老,眼神堅定的像是一頭野獸。



    突然傳來草叢的晃動聲,白鴉心道那女子不會回來了吧?然後便發現是自己想多了。



    氣喘籲籲的齊宏帶著高大漢子小林追了上來,一見到已然傷重的白鴉,便是露出殘忍的笑容,然後問道:“桑離呢?”



    楊老指了一條路,說道:“往那邊跑了。”



    齊宏惡狠狠的看了白鴉一眼,便說道:“我去追,這小子便交給楊老你了,一定要留活的,我要慢慢的折磨他。”



    楊老眉頭一皺,點了點頭,看著齊宏與小林離去,卻發現白鴉選了另外一個方向跑了,一東一西。



    楊老暗罵一聲狡猾的小子,施展身法趕緊追了上去,看著速度還是極為不俗的白鴉,心中納悶,這小子怎會有如此體力,但白鴉不穩的身形卻是讓他明白,白鴉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一路追逃之間,楊老卻是發現了古怪,想到之前白鴉那恐怖的恢複能力,心中一驚,遲則生變,加上擔憂著齊宏,隻有速戰速決。



    正當他準備再次全力爆發的時候,卻聽見一聲大吼。



    “妖孽,看法寶。”



    一道黑影從前方劃了過來,待楊老看清其模樣的時候卻發現是一枚人頭大的果子,嗤笑道:“裝神弄鬼。”



    一掌劈開那枚果子,卻被濺開的乳白色果汁淋了一身,然後便是一種難以忍受的疼痛蔓延開來,深入骨髓。



    “小子無恥。”



    白鴉不聞不顧,眉頭緊鎖,卻依然找不到任何生機所在,唯一念想便是在體內的神秘氣體身上。



    楊老的怒氣值已然爆炸,真氣運轉之際,腳下竟踩出玄妙步伐,幾息之內便已然臨近白鴉,壓製住皮膚之上的劇痛,一掌對著白鴉背心拍去。



    出人意料的是白鴉並未閃躲,硬生生接了一掌,借助這股力量拉開了一點距離距離,十年來無數次的危機讓白鴉很善於在生死一線之間尋覓生機,然而他依舊小看了七穴宗師全力爆發之下的實力。



    狼狽的白鴉突然握住腰間木劍,一把扯下,往楊老的方向甩去,然而受傷的他實力下降不少,那把木劍顯得毫無殺傷力,竟是被楊老輕鬆抓住,後者真氣瘋湧,將其又丟了回來。



    這一次的木劍承載了楊老極大的怒氣,真氣裹挾下響起破風之聲,猶如利劍一般直接刺入白鴉右肩,強大的力量連帶著白鴉都被釘在了樹上。



    身形站定的楊老壓製住了體內劇痛,直勾勾盯著白鴉。



    白鴉雙眸極為平靜,扯了扯嘴角,問道:“離心果的果汁滋味如何?”



    楊老說道:“若不是少爺讓我留你一命,刺進的就是你的心髒。”



    白鴉一聲輕笑,說道:“莫非你還想讓我謝謝你?我隻是想不明白為何你會願意當人家走狗,那個姓齊的可不是個什麽好人。”



    楊老好擺出一副看白癡的表情,然後從附近抓來一個果實,正是離心果,然後一把砸在白鴉頭上,乳白色的汁液布滿白鴉堅毅的臉龐,但是並沒有等到楊老想要的結果。



    白鴉還是那麽平靜,甚至有些無奈,然後用一種與先前楊老一般看白癡的表情看著楊老,說道:“這點疼痛對於本少俠來說毫無感覺。”



    毫無感覺肯定是假的,但傷筋動骨也不至於。



    楊老不打算繼續理會這個說話陰陽怪氣的少年,隻想著將其帶到齊宏麵前,齊宏折磨人的手段絕對頂尖。



    然而就在楊老準備取下被釘在樹幹之上的白鴉時,卻發現後者的眸子突然變得明亮起來,與此同時楊老全身的毛孔瞬間張開,一股強烈的生死危機彌漫全身,然而下一刻,他便渾身一顫。



    那是一道驚鴻,自西而來,穿過無數斑駁樹葉,速度極快,卻沒有帶起一絲聲響,仿若洞穿虛空,即便它穿過楊老的胸膛時仍是沒有一點聲音。



    那是一把劍,一把極為簡單的劍,不如桑離的佩劍那般精致,它就這樣飛過來,並不是直線劃過,因為他躲開了繁多樹木,在林間穿梭。



    這簡直就是神跡,白鴉感覺自己可能在做夢,但肩上的痛卻那般清晰。



    一把劍怎麽會飛呢?難道李夫子所說的那些江湖神跡是真的?這世間真的有人能禦劍九天?



    一瞬間白鴉想了許多,然後被胯下的寒氣所驚醒,那把劍透過楊老的胸膛,然後插在了樹上,假若它微微上移幾分,白鴉就愧對列祖列宗了。



    楊老已經沒有聲息,眼睛裏滿是恐懼,這個即便是在江湖上也聲名不淺的宗師喪命於此,白鴉不敢動彈,因為那把劍還在胯下。



    草叢微動,一個人走了出來。



    那人穿著一身殘破的道袍,步履沉重,盡管灰頭土臉的,但是白鴉還是看出他年紀不大,二十五六的樣子,憨厚的臉龐上帶著一種極為幹淨的笑容,唯獨眉心的一點猩紅讓白鴉有些不適。



    青年道人走到白鴉身前,拔出那把古樸長劍,收入鞘中,從懷裏掏出一粒藥丸,放在白鴉手心,然後便順著繁多草木離去。



    那人從始自終都沒有說話,白鴉也沒有說,他緊張,雖然知道那道人不是壞人,但是因為之前的那西來一劍,白鴉已經將道人奉為目標,偶像麵前如何能夠多言,心中升起無窮鬥誌,血液都仿若沸騰。



    掌心傳來的清涼讓白鴉清醒許多,一咬牙,將木劍掙斷,白鴉摔落在地,看著同樣趴在地上死不瞑目的楊老,白鴉將其合上雙目,然後仰躺著,體內的神秘力量預料之中地四處湧動。



    隨著神秘力量的修複,白鴉的傷勢逐漸好轉,天色漸暗,遠方傳來陣陣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