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一招吃遍天下五湖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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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的主人很出乎白鴉的意料,原本以為會是個翩翩公子哥,哪曾想,居然是一個蓬頭垢麵的乞丐,身上的衣服早已破成布條,絲絲縷縷掛在身上,滿頭長發炸起,白鴉透過他淩亂的發絲間看到了一雙充滿戲謔的眼睛。
肥頭大耳的大叔臉色一變,伸手在鼻子前擺了擺,譏諷道:“哪裏來的乞丐,汙人耳目。”
乞丐甩了甩頭發,露出年輕的麵孔,爭鋒相對道:“你這個豬頭能進來,我為什麽不能進來?怎麽?看不起我們乞丐?告訴你,不是我吹,若是在城外,我分分鍾把你拋屍荒野。”
大叔隻當這是個瘋子,冷哼一聲,沒有理會,隻是對著懷中女子說道:“你們無名樓如何能放進來這種野狗?”
女子同樣極為為難,秀眉緊蹙,道:“這不是特殊時期嘛,大爺多擔待。”
肥胖男人深吸一口氣,似在極力壓製自己的怒氣。
年輕乞丐撇撇嘴,走到男子桌前,抓過一串葡萄,然後徑直走向白鴉那一桌,絲毫沒有理會身後臉色愈發冰冷的肥胖男人。
白鴉頗為欣賞此人作風,伸手做出請坐的手勢,笑道:“小乞丐真是人中龍鳳啊。”
年輕乞丐也不含糊,坐下後一抱拳,道:“彼此彼此,在下名叫蒲公英,不知小書生?”
白鴉一拱手,道:“在下白鴉。”
一頓極為尷尬的互相吹捧之後,兩人才發現桌上隻有幾顆從旁桌搶過來的葡萄,年輕乞丐對白鴉露出一個自信的微笑,在一個青樓女子路過的時候,一把抓住她的手,不等對方說話便起身壓近。
甩去遮擋住麵孔的頭發,他眼神變得極為溫柔,沙啞而具有磁性的聲音在刻意控製的情況下極為動聽,他看著僅在咫尺的慌張麵孔,溫柔道:“xiǎo jiě姐,能不能幫我和後廚說一下,上菜。”
女子雖然極為反感蒲公英的這副打扮,但好歹接過不少客人,也算是有些定力,同時因為蒲公英的聲音極為不錯,當即媚眼橫生,輕輕推開小乞丐,道:“小事,你需要哪些菜品?我與後廚說下便是。”
蒲公英對無名樓的菜品好似極為熟悉,張口便點了幾樣,看得女子詫異連連。
白鴉聽不懂,但是有好吃的自然樂意,笑眯眯的坐在一旁。
不一會兒,便有下人端來一盤盤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大部分都是白鴉從未見過的,看得他一陣咽口水。
蒲公英很淡定的坐下,極為豪氣的伸手道:“白兄,請。”
垂涎已久的白鴉自然不會客氣,風卷殘雲一般,吃相極為難看,看得旁桌肥胖大叔一陣皺眉。
蒲公英也是有些發呆,像是在沉思著什麽,沒有著急動筷子,隻是淺飲幾口小酒。
酒足飯飽之後,白鴉麵露滿足,再喝一口清冽好酒,好不爽快。
問道:“兄台看起來有心事?”
蒲公英淡然一笑,輕輕道:“早聞東越有座無名酒樓,囊盡東越美色,匯聚東越美食,窖藏東越美酒,今日能來此,自然頗有一番感慨。”
然後輕聲神秘問道:“兄台可知道這無名樓名氣最大的是哪位伶人?”
白鴉搖了搖頭。
蒲公英繼續道:“嘿嘿,偷偷告訴你,最近無名樓來了一對母女,雖說是母女,卻長得如同姐妹一般,倒是讓東越不少地位不低的人牽腸掛肚。”
白鴉皺眉,歎道:“世風日下,居然有如此行徑,當真汙穢。”
蒲公英甩了甩頭發,道:“非也,兄台常年潛修,自然對江湖上的事情了解不多,我雖然和你一般大,但常年出入於此等魚龍混雜之所,親眼所見不少事,其中有些若是放在書中那便是典型反麵案例啊,那是為萬人所唾棄,奈何,這世間卻有不少人自甘墮落,其中固然有自身的原因,更多的卻是生活所迫啊。”
白鴉嗤之以鼻,道:“即便是生活所迫,也不至於此啊。”
蒲公英搖了搖頭,歎道:“若是以後我當了大官,定然讓這江湖市井風氣煥然一新。”
白鴉拱手道:“兄台好氣魄,若是我日後成為江湖絕頂人物,必定全力助你。”
蒲公英嘿嘿一笑,不再言語。
二樓出了些動靜,一群人走下了樓梯。
居中兩人身披華服,身姿婀娜,點到為止的簡單妝容襯托下,本就豔麗的麵容更加動人,最為驚奇的在於兩人容貌有幾分神似。
在身後一群侍者的簇擁下緩緩下樓。
蒲公英臉上帶著莫名笑容,輕輕說道:“就這他們,怎麽樣,漂亮吧。”
白鴉隻是粗略瞥了一眼,雖然驚豔,但卻不足以讓他心生異樣,畢竟他和淩雪這個堪稱墮落凡塵的仙子居住過三年,自然有所免疫。
蒲公英撇撇嘴,沒有理會這個不解風情的呆書生。
一群人路過白鴉桌旁,向門外走去。
白鴉隻覺一陣刺鼻的胭脂味彌漫,在周圍一陣熾熱的呐喊聲中發酵,他皺起眉頭,問道:“她們這是要幹什麽?”
蒲公英小聲道:“勾欄女子,不能在外拋頭露麵,她們的樣子如此鄭重,並不像是外出,感覺是在迎接什麽人。”
白鴉道:“誰人竟有這麽大的架子。”
蒲公英略微思量,說道:“在東越能讓青樓這麽鄭重相待的,也沒有第二個人了。”
白鴉不明所以。
門外穿來馬蹄聲,然後便是一陣極為粗狂的笑聲。
“兩位美人可讓我想了不行啊。”
來人是一個年紀三十多的男子,一張國字臉,看起來頗為威嚴,隻是此刻臉上卻有些不可描述的感覺,伸手示意身後仆人止步,便是上前將那對母女擁入懷中,一人親了一口。
白鴉隻覺此人一身鋒芒貴氣,還有一身讓他極為不適的痞氣,想來此人年輕的時候定然囂張跋扈。
蒲公英輕輕道:“他可是我們東越主城的名人,於風月場所執牛耳,所有青樓都對他翹首以盼,流沙門許長老的獨子,同時他自身還是個五穴高手,若不是近些年被女色掏空了身子,想必如今成就遠超於此,也不會在五穴巔峰困了這麽多年。”
白鴉眼中寒芒閃爍,冷聲道:“許褚。”
蒲公英一愣,隨即釋然,說道:“兄台認識?”
白鴉笑道:“整個東越最大的sè láng,誰不認識。”
蒲公英眼神玩味。
背景實力都是極為不弱的許褚名氣極大,一進樓便有不少人上去攀談,而混跡江湖多年的許褚也不是那等無腦之輩,倒也是一一回應,處事極為圓滑,其中幾分真心便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白鴉對於這種人自然是憎惡十分,不提許褚與李家的恩怨,單單就衝著他這為人,涉世未深嫉惡如仇的白鴉如何能有絲毫好感,不過畢竟是公共場所,白鴉也隻是冷眼看著。
旁桌的肥胖大叔也是趕忙起身,小跑幾步上前,道:“許老弟最近麵色頗為紅潤啊,想必是有著喜事啊。”
心中急於與懷中母女**一番的許褚被人一路套近乎,耽誤了不少時間,饒是以他的城府都是有些不悅,此刻見到一個沒有絲毫印象的肥胖男子來打招呼,眉頭不露痕跡的皺起,簡單敷衍道:“哪裏哪裏。”
肥胖大叔心中一喜,家中生意若是有了許褚的幫助,想必日進鬥金指日可待,而且對方看起來很是和善,不想傳言那般,自然有些接近的念頭,不待他說話,便見許褚有意無意的瞥了他一眼,眼中露出一絲極為**的警告。
肥胖大叔一驚,原本怕馬屁的言語到了嘴邊又給他強行咽了了回去,心中慌忙之際,說道:“剛才我聽聞旁桌兩無知小兒在談論許老弟,內容卻是顛倒是非,老哥很是氣憤啊,便欲將其趕走,哪曾想樓中規矩在,隻能”
肥胖男子聲音越來越小,最後都沒了底氣,許褚本欲不理會此人,然而在看到白鴉的時候卻是麵色驀然冰冷。
前幾日譚情回東汀漁村抓李漁未果,本就讓他氣惱,得知罪魁禍首是一個年輕小子之後,更是憤怒不已,因為身份原因,不好親自去會一會那小子,便畫師將其畫下,待來日閑下來再去收拾,沒想到今日在這無名樓碰到,真是冤家路窄。
許褚冷冷看著白鴉,後者爭鋒相對,絲毫不肯落了下風。
主城公共場所不得滋事尋釁,無名樓更是不得輕易動手,想到此間主人的身份,許褚終是放棄當場擊殺白鴉的念頭,摟著懷中女子上了樓,最後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白鴉淡然自若,蒲公英卻是有些不淡定了,問道:“小書生,你不會和這個許褚有仇吧?”
白鴉沒有打算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一個陌生人,盡管這個人很對他的口味,敷衍道:“我怎麽會和那種人結仇?”
蒲公英深以為然,然後目光落在肥胖男子身上,臉上帶著森然笑意。
肥胖男子頗為羞憤,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白鴉對這種心思毒辣的人完全沒好感,但也不至於當眾出手,就當是被狗咬了。
兩人推杯換盞,一壺接著一壺,然而成年之後的白鴉很少飲酒,自然酒力不佳,靠著體內神秘力量才沒有醉倒,心中卻是驚歎小乞丐的酒力,具有有種千杯不醉的感覺。
蒲公英越喝越是豪放,將這些年走過的江湖路都一一說與白鴉聽,無非是在哪裏與那個女子發生了什麽事情,又或者是在爾虞我詐的套路算計中存活下來,精彩之處說的極富感染力。
白鴉算得上是一個初入江湖的雛兒,對於江湖上的陰險行跡知之甚少,自然對蒲公英的故事感興趣,聽得津津有味,像是以前聽說書一般。
蒲公英終是因為喝多了尿急,趕忙跑去茅廁,白鴉方才有種酒場獲勝的成就感,然而他等了很久都不見蒲公英回來,他突然想到了之期蒲公英講的一個故事。
他作為一個乞丐,靠著一招吃遍天下五湖四海。
白鴉此刻才猛然驚醒,看著一整桌的殘羹冷炙和橫七豎八的酒壺,他麵色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