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李家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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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蒲公英擁有一副天賜的好嗓音,卻從不知道珍惜,一直說個不停,嘰嘰喳喳,也不曾休息半分,比當初雨村藥園裏的麻雀還要惱人。



    白鴉十分頭疼,隻覺耳中嗡嗡不休,所幸的是蒲公英雖然是個小乞丐,但卻懂得頗多。



    兩人說談之間,白鴉也知道了許多不曾知道的事情。



    比如眼下這座牢獄,其實內藏乾坤,不僅關押著雞鳴狗盜惡意傷人之輩,也關押著不少臭名昭著的劫匪強盜,甚至還有一些江湖魔修,當然,這些人會被分開關押。



    牢獄分三層,白鴉所在的為第一層,都是些不太重要的尋常犯人,主城內聚眾鬧事,小偷小摸,皆為此列。往下第二層為地字號牢房,關押的都是重犯,俱是觸犯主城刑法的的人物。



    至於天字號牢房則在最下麵,其中不乏有絕世人物關押於此,大部分囚犯都是需要城主首批,而後提交檔案到帝都交由刑部,等上頭的指令處理,這種處理都是指結果,刑部不管過程,所以其內囚犯的待遇就不如白鴉眼下這般愜意,時刻身受重刑,各種刑具不一而足,堪稱煉獄之地。



    白鴉眼神微寒,之前李智曾讓獄長王耿將自己丟入天字號牢房,當時還不知道什麽意思,此番卻已感受到其中森森寒意,幸虧王耿沒有答應,否則自己怕是等不到扶桑的救援了。



    白鴉心情沉重,孫毅和李智已經前去請手諭,他不了解刑獄主司,但是其身份卻是孫毅親爺爺,且手握重權。



    如此想來,白鴉自覺處境堪憂。



    時至傍晚,白鴉已然有些坐不住,心中極為壓抑,這種生死不在自己手中的感覺,著實不好。



    廊道那頭傳來聲音,然後便是不緊不慢的腳步。



    “莫非他已拿到了主司手諭?”



    白鴉身體緊繃,那一頭的腳步愈來愈近,聽聲音人數不少。



    幾個人影在昏暗的牢獄內終於是走到了白鴉所在牢房外,鎖鏈滑動,一聲吱呀聲,牢門大開。



    蓄勢待發的白鴉抬頭望去,隱約間看見李智的臉,白鴉臉色難看,猛然起身,卻是響起蒲公英的抱怨。



    “你這是幹啥喲,一驚一乍的,好不容易夢到個能打八分的漂亮姑娘,快親上了卻被你嚇醒了。”



    靠著白鴉身旁木樁睡著了的蒲公英初醒,黑暗中也看不真切,揉了揉眼睛,隱約看見幾個身影一動不動,他看了看站得筆直的白鴉,沒有說話。



    一陣火光升起,李智身體微微側傾,火光映照下,他的臉龐極為難看。



    一個身影從他身後緩緩走出,那如劍的模樣,除了扶桑,還能有誰?



    應約而至的扶桑麵容驚奇,問道:“沒受傷吧?”



    白鴉如釋重負,笑道:“你可終於來了,這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他這句話倒是為了掩飾一下自己差點拚命的尷尬,然而落在扶桑耳中卻不是這般。



    他麵色冷冽,轉身盯著李智:“我說過的話你是沒放在心上。”



    李智冷汗直冒,解釋道:“大人,我沒有傷他。”



    白鴉看著之前侃侃而談眼下卻語氣軟弱的李智,頗為得意,甩了個極為臭屁的眼神給蒲公英,然而說道:“走吧走吧,這地方味道不好。”



    一行人離開,徒留一個目瞪口呆的蒲公英。



    “白兄,能不能順帶一下小弟啊,小弟可以給兩位端茶送水啊。”



    白鴉被扶桑所救,自然不敢得寸進尺,扶桑又不認識蒲公英,隻當是白鴉的獄友,沒心思去理會他。



    第二次來到牢獄門口,看著那個大大的“獄”字,盡管隻是呆了幾個時辰,但白鴉仍是感覺脊背發涼,給了王耿一個善意的微笑,不料後者絲毫不領情,麵無表情仿佛沒有看見。



    白鴉沒有在意,轉身看著身旁戰戰兢兢的李智,眼角的笑意漸漸變冷。



    按耐住心中的怒意,白鴉笑道:“你背景可不小啊。”



    這話自然是對扶桑說的,然而後者仿若有著心事,沒有回話,徑直離開。



    白鴉絲毫不覺得吃癟,興衝衝跟著,一邊打量著城主府的特殊景致,一邊吹捧者扶桑。



    離開的路和來時不一樣,白鴉沒有去問,和扶桑聊著入獄時候的事情,包括天字號牢房。



    扶桑腳步微頓,道:“李智的事我會處理。”



    白鴉心中感歎這個朋友沒白交,又是一頓奉承。



    兩人來到城主府hòu mén,那裏此刻正栓著一匹身材高大,通體血紅的駿馬,縱使白鴉對於馬匹不是很了解,也知道這匹馬的不凡。



    扶桑說道:“本來打算隔日將你救出來,不曾想有人來客棧找你,自稱張彥青,他收到他夫人的傳書,說許褚下午曾親自帶人去了東汀漁村。”



    白鴉身子一顫,握著馬匹韁繩的手上青筋畢露。



    扶桑繼續道:“我覺得你可能要回去一趟,這匹馬是為你準備的。”



    李家是白鴉在東越呆過的第一個地方,李家爺孫倆更是救過白鴉的命,白鴉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尤其是想起許褚的為人,他已經可以想象到後麵會發生的事。



    躍身跨馬,白鴉沉聲道了聲謝,便縱馬狂奔而去。



    扶桑原地略微躊躇,轉身回了府內,不稍片刻,便同樣牽出一匹馬,向著白鴉離去的方向追去。



    東汀漁村距離東越主城不是太遠,加上此刻雙目通紅的白鴉心急如焚,飛奔之下,短短半柱香便已臨近東汀漁村。



    夜幕籠罩之下的東汀漁村仍是燈火通明,李家的宅院裏麵人影綽綽。



    挾著滿身殺氣的白鴉破門而入,卻並未見到許褚等人,他來晚了。



    屋內的人他不陌生,張彥青的夫人黃晶,還有兩人的兒子張衡。



    此刻四穴修為的黃晶滿頭大汗,正在極力搶救倒在床上的那個身影。



    枯瘦的身材,自然是李漁的爺爺李海,渾身是血的李海已然奄奄一息。



    白鴉沒有去問黃晶張衡母子為何會在這裏照顧李海,他隻知道,李漁應該是被帶走了。



    跟隨張老頭學過多年醫術的白鴉走到李海跟前,麵色沉重的端起後者手腕,略微沉思之後,便是低垂著頭顱。



    “怎麽樣?”



    黃晶聽從丈夫張彥青的吩咐,在許褚走後便一直照料著李海,她不知道白鴉在主城裏所做的事,隻知道自己的丈夫有意交好這個少年,心底自然也有些好奇。



    白鴉搖了搖頭,憑借他的醫術,已然是救不活了。



    李海渾濁的眼裏死氣彌漫,他看著床前的少年,扯了扯嘴角,緩緩道:“你來了。”



    白鴉點了點頭,麵露悲痛。



    李海笑道:“人總是要死的,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小漁。”



    白鴉身子一顫,堅定道:“我會將她帶回來的。”



    李海麵露欣慰,緩緩說道:“其實,若是她能讓她過上好的生活,那倒也不錯。”



    李海不知道許褚帶走李漁的目的,但白鴉多少知道一點,李漁如何能在那裏過得好。



    白鴉沒有說破,隻是心底的殺意漸漸加深,然而在麵對那些手握重權的人時,總是極為乏力。此番若非扶桑,他恐怕現在還在受著牢獄之刑,即便是越獄成功,那也得過上逃亡的生活。



    他不想李漁落在許褚手裏,也不想眼前這個枯瘦老人死去,他得救他。



    扶桑的背景驚人,怎麽說都不會比刑獄主司地位低,這樣的大人物手下可不乏名醫聖手,白鴉有些後悔來得太急。



    然而下一刻,庭院外便傳來馬蹄聲,而後一個身影走了進來,本該在主城的扶桑居然緊跟白鴉來了漁村。



    他的身後沒有其他人,更別說什麽名醫了。



    白鴉有些沮喪。



    扶桑不懂醫術,但同樣眼力不俗,知道李海命不久矣,隻是低聲安慰了幾句。



    惶然無措的白鴉突然想起懷中一物,當年被齊家供奉追殺於秦嶺山脈之中,重傷之際初見楚軒,後者給了他一粒丹藥,說是能治好他的傷。



    這顆丹藥白鴉保存至今,憑借他的恢複力,自然不需要用到,平日隻當是紀念品,同時鞭策自己。



    楚軒的來曆神秘,手段驚世駭俗,他所留的丹藥定然不凡。



    白鴉打算賭一賭,當他把懷裏的小瓶拿出來的時候,屋內幾人皆是滿臉疑惑。



    黃晶和張衡自然不會知道此丹來曆,隻是好奇的盯著。



    扶桑卻是滿臉震驚,當白鴉將丹藥倒出之後,一股清冷的氣息彌漫,空氣中都彌漫著陣陣藥香。



    白鴉一愣,第一次接觸此丹的時候,出了冰涼之外,並沒有其他感覺,此刻聞了藥香之後卻有了一種極為舒適的感覺。



    這顆丹藥有了奇異的變化,興許是白鴉之前實力不夠,無法感受到此丹的不凡,又或者是因為這顆丹藥在他身上的這段時間發生了變化。



    白鴉沒有去想,至少他明白,楚軒給的這顆丹藥或許能救李海。



    當他把丹藥放進李海嘴裏的時候,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扶桑正在嘴角抽搐,一臉心疼。



    這顆丹藥真的很神奇,短短片刻,李海的眼中竟是逐漸升起莫名神采,蒼白的枯瘦臉龐上開始變得紅潤。



    也許是因為藥效太強,李海竟是沉沉睡去,房間裏響起平緩的鼾聲。



    “這是什麽藥?”



    目瞪口呆的黃晶喃喃道。



    白鴉沒有回答,伸手搭了一把脈,發現李海的傷勢逐漸好轉,他稍稍放下心來。



    轉身說道:“今日之事,望各位不要外傳。”



    黃晶張衡母子倆木訥點了點頭。



    白鴉接著道:“多謝兩位此番相助。”



    黃晶終於回過神來,笑道:“無妨無妨,隻要白公子原諒我母子二人當日所做就行。”



    白鴉點了點頭,安頓好李海之後,接下來自然是想如何救出李漁。



    但是許家勢力不弱,而且許牧在流沙門地位尊崇,許褚本人亦是五穴巔峰高手。



    扶桑的背景看來是無用了,且不說城主府和流沙門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單單是白鴉的性格,就不想再次拖累他人。



    眼下,隻有靠自己了。



    十年浴血搏殺,白鴉自認不是什麽優柔寡斷的人,打定主意之後,沒有再浪費時間,帶著滿身殺意,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