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三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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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片竹海很大,這位超脫塵世的中年男子在擊殺風嘯之後,便打算回流沙門籌備覆滅易家事宜,半路卻忽然想起本是用來引誘他現身的許牧也在此地,想著將其一起帶回去,卻因竹海之大,難以尋覓,然後便是一聲淒厲尖叫,待他來時,卻為時已晚。
悍然落地的柳擎走到許牧屍體旁邊,表情無悲無喜,目光又落在遠處的潭水裏,最後方才看向白鴉三人,淡淡問道:“你們殺的?”
白鴉對於能用這種方式出場的人自然生不出絲毫抵抗之心,解釋道:“是我殺的,不過.....”
這便足夠。”柳擎打斷白鴉的話,他伸出修長手指,指了指白鴉,又指了指蒲公英,最後落在扶桑身上:“你,和你,都得死,至於你,看在你師兄的麵子上,暫且不殺你,不過懲罰必不可少。”
白鴉臉色瞬間難看,這種對手,憑他如今的實力,即便是一萬個他,又如何擋住對方一招?
蒲公英眼神急轉,欲言又止,緊緊盯著柳擎,後者輕輕抬起手,驀然一揮。
這極為普通的一招落在白鴉眼裏卻讓他全身汗毛倒豎,雖然看不清,看他確定有一道極為恐怖的東西在迅速接近自己,所過之處,竹葉皆是化為齏粉。
扶桑不知何時出現在兩人之間,他深吸一口氣,高聲喊道:“師兄,你再不現身我可就要死在這裏了。”
隱約間響起一聲歎息,那股急掠過來的無形氣機也在扶桑身前炸裂開來,強大威勢激蕩開來,竹葉紛飛之間,一個身著黑色玄衣的年輕男子飄飄然落在扶桑身前,他看著後者,愁眉苦臉。
柳擎眉頭微皺,輕輕說道:“他們三人擊殺我門中長老,已是死罪,我看在你的麵子上,對你師弟既往不咎,但是那二人的生死,無論如何都與你無關,陳年,你此番阻我,是為何意?”
白鴉渾身一震,對於陳年這個名字,他自然是聽過了,此人正是東越主城城主府的城主,白鴉沒想到會如此年輕,而且還是扶桑的師兄,難怪扶桑總是在他麵前說自己有後台,如此強硬的後台,能不囂張嗎?白鴉突然感覺扶桑的身世背影已經不是他所能猜測的了。
陳年轉過頭,看著柳擎,聳了聳肩,無奈道:“方才我若是不阻止,我的師弟可就沒了,這可是我家那位最喜歡的關門弟子,他若是有了意外,別說我會被痛揍一頓,你的流沙門也會瞬間煙消雲散的。”
柳擎眉頭微皺,他雖然不知道這個東越主城城主的師門所在,但是能培養出陳年這種實力與他相比隻高不低的弟子,自然是極為可怕的,他淡淡道:“那你將你的師弟帶走,我也不想和你們結怨,但是這兩個小子,今天說什麽都得付出代價。”
陳年一隻手摩挲著下巴,似在考慮事情的可行性。
扶桑卻是不樂意了,沉聲道:“師兄,有件事你可能需要了解,前不久,他曾救過一位隻剩一口氣的老人,而救活他的,是清心玄玉丸。”
陳年一愣,隨即麵露欣喜,半信半疑問道:“當真?”
扶桑點點頭,說道:“師尊曾與我細說那丹藥的模樣與特性,我早已銘記在心,親眼所見,必定不會錯。”
若是如此,救下這個小子在師尊那裏也是大功一件,他老人家一高興,我們也少遭些罪,嗯,不錯。”陳年稍作思量,突然嘿嘿一笑,看著柳擎笑道:“柳門主,此番怕是多有得罪了,這小子運氣好,我家那位有個心病,我們這些做弟子的,自然要盡做弟子的本分,這個小子,我今天保定了。”
柳擎麵色鐵青,低沉著嗓音問道:“哪怕是要與我一戰?”
陳年雲淡風輕,一字一頓道:“不惜一切代價。”
柳擎眼中殺意驟然濃鬱起來,他死死盯著陳年,雙手緊握,後者作為藍鳶帝國十二主城之一的東越主城城主,地位極為超然,同時實力又極強,若是動手,鹿死誰手都未可知,遑論對方師門神秘,萬一結仇,多半便是不死不休,但是他柳擎作為流沙門門主,眼下死了兩個門中長老,其中一個還是跟隨他幾十年的心腹,他心中怒火又豈是一星半點?
既然白鴉和扶桑都殺不得,思量其中利弊許久的柳擎便將目標轉向了蒲公英,他指了指麵色大變的蒲公英,對陳年冷冷問道:“那他呢?”
陳年能成為東越主城的城主,閱曆自然不低,瞧得柳擎這般模樣,便知道不能再護著了,而且按道理來說,那個力氣古怪的年輕人和他陳年是沒有一星半點的關係,他嘿嘿笑道:“你隨意。”
蒲公英臉色蒼白,扶桑欲言又止,柳擎冷哼一聲,正欲動手,卻聽見白鴉突然喊出一聲:“柳門主,請手下留人。”
柳擎臉色陰沉,看著搖搖晃晃的白鴉,問道:“你還要如何?”
白鴉微微咳嗽了一下,拭去嘴角鮮血,緩緩問道:“敢問柳門主,流沙門可是名門正派?”
柳擎眼神冰冷,嗤笑一聲,道:“無知小兒,此言真是廢話,我流沙門曆史幾百年,向來為江湖正統,當然是名門正派,難道你以為名門正派就不會為門中長老報仇?”
白鴉微微一笑,道:“既然是名門正派,想來作風自然正氣,晚輩初入江湖不久,對於這座江湖的認知並不深,但是晚輩也明白一點,但凡是江湖上的名門正派,皆是以除魔衛道為宗旨,以消滅邪道為目的,柳門主,晚輩此言可有錯?”
柳擎臉色愈發冰寒,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白鴉繼續道:“既如此,若是有正道中人修習邪道功法,殘害正道之人,此為何罪?”
柳擎雙手青筋暴起,殺意凜然。
陳年看著身受重傷但是渾身氣勢不凡的白鴉,嘴角翹起,接著道:“無論正邪兩道,但凡是修習邪道功法,一律算作邪教之人,此罪,該殺。”
白鴉一愣,微微點頭,算作謝意,偏過頭直視柳擎,咽了咽口水,繼續道:“此番我所殺三人,第一人,許褚,修習邪道心法,采納女子陰氣,供於己用,甚至還想以兩名女子的生命作為自己突破的助力,若不是晚輩出現及時,恐怕早已釀成悲劇,此人,該不該殺?”
第二人,成姻,為去除體內劇毒,修習邪道換血之法,喝掉我大半身鮮血,還要殺我,此人,該不該殺?”
第三人,許牧,包庇自己兒子修習邪道心法,殘害他人,我為正道除害,他卻要取我性命,我隻是奮起反抗,江湖恩怨,生死自負,他技不如人而已,難道不是死有餘辜?”
三宗罪,罪罪誅心。
陳年眼中閃爍異樣光彩,他看著臉色早已陰沉如水的柳擎,幸災樂禍,落井下石道:“柳門主,他、這小子說的若是真的,那麽你的流沙門好像就要清洗清洗了,本城主乃是藍鳶帝國一方主城魁首,若是讓邪道之人隨意殘害帝國百姓,無論如何都不能坐視不理的。”
柳擎看著白鴉,神色開始變得平靜,他淡淡問道:“江湖人皆知,正道所修經脈為‘乾’,邪道所修為‘坤’,而邪道武功,大多經由‘坤脈’才能發揮威力,我門下人所開經脈皆為‘乾脈’,如何能使用邪道武功?”
白鴉麵色一變,這種事他也曾聽楚軒講過,必然是真的,但是那許褚和成姻確確實實用的便是邪道功法,這又作何解釋?
柳擎冷笑道:“胡編亂造。”
陳年麵帶微笑,正欲說話,卻聽見原本一直不曾說話的蒲公英喊道:“‘乾脈’使用不了邪道武功,但是卻能修習邪道秘術,曾經有前輩與我說,有一種心法,不論正邪,不論乾坤,皆可修習,因為它不需要真氣遊走在固定經脈便可使用成功,此術特殊,算不得武功,隻能算是輔助之法,故稱之為秘法,加上施法過程手段殘忍,故而很多年前,便將其歸為邪道秘術,禁止正道之人修習施展,而那能采集女子陰氣和強行與人換血祛毒的兩個旁門左道,當屬這一類。”
陳年哈哈大笑,看著麵色陰沉的柳擎,打趣道:“柳門主,沒想到這小子竟然知道如此秘辛,沒讓你蒙混過關,這一次,你怕是要認栽了,若是傳出去,嘖嘖。”
陳年臉上笑意不減,看著蒲公英笑道:“小子,你那前輩說的不錯。”
蒲公英冷哼一聲,偏過頭,顯然還在因為陳年之前不護著他而極為不滿。
陳年一怔,隨即麵露欣賞之意,嘟囔一聲,唉,現在的年輕人啊。
白鴉聽了此言,嘴角一咧,緩緩道:“柳門主,你可是貴為名門正派一門之主,我三人既然是為名除害,你若還是執意要殺我們,恐怕就不符合你的身份了,正好陳城主也在,此間是非,恐怕兩位前輩心中早有定論了吧。”
這是威脅,陳年聽出來了,所以他極為配合的說道:“柳門主,我可是不會讓你在我麵前隨意濫殺無辜的。”
柳擎深吸一口氣,死死盯著白鴉,全身散發出一種強大的氣勢,卷起落地的竹葉,漫天飛舞。
白鴉臉色微白,卻沒有絲毫慌張,在李桃的攙扶下,站的筆直,有扶桑的師兄在此,他自信自己不會再有什麽危險,至於陳年的突然改變主意,多半還是因為楚軒留給自己的那枚丹藥,看來扶桑的師尊與楚軒的師門有著不小的淵源。
他此番列出的三宗罪,也完全是為了保全蒲公英,畢竟此刻的三人,已經完全占領道德的製高點,柳擎若是不顧身份對他們動手,那便是毀了流沙門的正道招牌,何況還有實力不弱柳擎的陳年掠陣,所以,此刻的白鴉三人,已立於不敗之地了。
柳擎突然哈哈大笑,隻是笑聲中卻充滿了不可抑製的憤怒,他的身形衝天而起,留下的話卻是依然在三人耳邊炸開,宛若驚雷。
你們,很好,希望日後不要讓我遇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