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女子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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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月高懸,晚風習習,一條狹窄的山道上,四道身影陸續下山。

    臨河鎮是一個小鎮,說他小是因為占地位置小,距離苦竹鎮不遠,兩者靠著同一座山,另一邊靠著秦河,鎮子最南方,便是那座連接兩界的橋梁。

    四人走了大半個時辰,方才從另外一條路來到了臨河鎮,俗話說的好,麻雀雖小,五髒俱全,臨河鎮便是這般,鎮子裏頗為繁華,畢竟在這條商貿之路上,即便是不如苦竹鎮,也比其他的鎮子要富有許多。

    白鴉本來打算隨便挑個客棧暫住,卻拗不過李桃這個大家閨秀,後者生活水平不低,住不慣那些簡陋屋子,所以挑了間鎮子裏最好的客棧,等幾人到了掌櫃麵前要了四間上房之後,她才苦著臉說道自己沒錢,理由是千金大小姐若是身負黃白之物那便落了俗套。

    白鴉和蒲公英自然也是沒錢,不過二人臉皮倒是厚,臉不紅心不跳就要轉身離去,如此一來,就苦了臉皮子最薄的扶桑了,他在客棧老板的嫌棄眼神下有些受不了,極為大氣的掏出了房錢,順帶還讓掌櫃的準備了一桌豐盛晚餐。

    各自回房梳洗了一番,三個年輕男子便相繼來到樓下,狼吞虎咽,風卷殘雲,看的相對斯文許多的扶桑眼皮直跳。

    仍然在沐浴打扮的李桃躺在浴桶之中,神色慵懶,像極了一尾滑膩鯉魚,孫毅已經徹底是讓他死了心,小時候的情結煙消雲散,她扯了扯嘴角,笑容牽強。

    作為青州李家的千金大小姐,同時也是青州商場上久負盛名的名門新秀,她有著自己的驕傲,雖然未曾習武,卻同樣有著浪跡天涯的念頭,畢竟在這個時代,哪怕是女子,若是沒有闖蕩江湖的念頭那便稱不上年輕二字,年輕人本該就需要這股朝氣。

    經曆了這樣一番生死更迭,她突然發現自己有些喜歡上這種感覺,尤其是白鴉三人擊殺李智的時候,這種血脈噴張的感覺更為強烈,所以在蒲公英與扶桑相繼離開尋找白鴉的時候,她毫不猶豫的跟了上來,然後便見識到了三人圍攻許牧的橋段,後來的白鴉獨秀更是讓她心裏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這不是因為簡單的救命之恩,而是一種傾慕崇拜,就像是小時候那般,因為不能習武,而選擇從商,雖然取得了極為耀眼的成就,但是心底被隱藏的夢想卻並沒有完全死去,她把這份執念寄托於她的表哥,孫毅,那個一出生武道一途所向披靡的表哥。

    奈何孫毅喜歡的是江湖上的女子,也就是如同易婉這般的女子,然而她不是,她也曾想著入那江湖,但是遠離了家,她一個不會武功的女子又能走多遠?

    如今碰見了白鴉三人,她才恍然大悟,這是一次機會,而且以她在商場上磨礪出來的不俗心智,自然知道三人之間的感情與各自品性,她很肯定隻要自己和他們一起出了東越,那麽他們就不會害他。

    況且,哪個少女不懷春,她的心頭盡是白鴉那倔強的背影,浴血奮戰,那時候,她看的熱血沸騰。

    比我小又如何,我可以等你慢慢長大。”

    李桃自言自語,細致打扮之後,方才下了樓,一天未曾進食,如今餓的不行,若不是為了形象,她早就下去飽餐一頓了。

    然而等她走到近前卻呆立當場,入眼是一片狼藉,這三個男的不僅梳洗打扮很快,吃東西的速度同樣不俗,他看著推杯換盞的三人,胸口劇烈起伏。

    桌上所留的都是些剩菜剩飯,她一個千金大小姐,如何吃過這種東西?

    蒲公英一口飲盡杯中苦竹酒,神色玩味,湊到李桃身旁,輕輕道:“闖蕩江湖可不好闖,以後的日子注定會比眼下要苦,你要知道,我九歲開始闖蕩江湖,如今十六,整整七年,正好也做了七年的乞丐。”

    李桃麵色一變,極為糾結。

    蒲公英繼續道:“你若是真想隨我們一起,就要先忘掉你千金大小姐的身份,否則的話,即便你能走出東越,不出半月,你就會回來,況且,我家小書生可是個單純的孩子啊,嘖嘖,你的心思他不懂,但是我懂,你先別急著否認,我隻能告訴你,死纏爛打,他會感動的。”

    蒲公英說完不給李桃反駁的時間,便自顧自斟了一杯酒,放在李桃麵前,不再去管。

    此刻的李桃心情是複雜的,她盯著那杯酒,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將其一口飲盡,然而拿起碗筷,狼吞虎咽,吃了起來。

    蒲公英甩了甩頭發,自言自語道:“愛情的力量真是強大。”

    李桃一聲不吭,隻是吃著從未吃過的剩菜,時不時還給自己倒上一杯酒,像是噎住了,精致俏臉之上,滿是幽怨。

    扶桑滿臉震驚的看著李桃,白鴉亦是如此,隻有始作俑者蒲公英氣定神閑。

    李桃用衣袖隨意一抹嘴,幫三人斟滿酒,豪氣道:“姐姐幹了,三位請隨意。”

    蒲公英看著極為瀟灑的李桃,暗中挑起大拇指,歎道:“孺子可教也。”

    四人就這樣一來一去,喝了不少酒,知道四周沒了人,方才作罷。

    李桃縱橫商場多年,應酬之事自然少不了,酒量不差,不過此時精致臉蛋紅個透徹,她緩緩上樓,隻想睡個好覺,即將躺下的時候,卻看見白鴉的身影從走廊路過。

    白鴉有個習慣,就是喜歡大半夜沒事跑到屋頂去,自小被疼痛病折磨的他一向很懼怕夜晚,生怕一旦他躺下,那種鑽心蝕骨的疼痛就立刻湧上,所以經常失眠,後來學了楚軒的風語技法,就會到屋頂去感悟風,演變到如今,便成了這個習慣。

    他看著萬家燈火,神色恍惚,隱約間還能聽到秦河的怒吼,他怔怔發呆。

    突然感覺有人,偏頭望去,卻看見李桃顫顫巍巍爬了上來,白鴉打趣道:“李姑娘不去睡覺?”

    李桃坐在白鴉身旁,本來很困的她昧著良心說道:“睡不著。”

    白鴉點點頭,表示理解,畢竟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

    李桃雙手抱著膝蓋,歪著腦袋,問道:“你們真的不能帶我去看看那座江湖?”

    白鴉笑道:“給我個理由。”

    李桃神情低落,緩緩講述著自己兒時的夢想。

    白鴉聽的發呆,這種遭遇好像真和自己有幾分相似,同樣是對江湖懷著向往,同樣是不能修出真氣,同樣是想去外麵看一看,不同的是,白鴉進了江湖,而她,還在仰望。

    白鴉突然有種莫名的傷感,安慰道:“有夢想,就是要付出努力的,不論能不能實現,都可以算是圓滿。”

    李桃小雞啄米般點著小腦袋。

    白鴉輕輕道:“你既然修不出真氣,那為什麽不選擇體修這條路呢?”

    李桃一怔,弱弱說道:“聽說體修很難,而且很累,我家裏人也不讓。”

    白鴉冷笑道:“那是你的夢想分量不夠沉。”

    李桃麵色黯然。

    白鴉忽然道:“你若是肯吃苦,我以後可以教你成為一名合格的體修,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與你一樣,也不能修出真氣,所以我成了體修。”

    李桃臉上帶笑,麵若桃花,狠狠點了點頭,道了聲謝,便跑了下去。

    白鴉神色莫名,看著蒲公英上了屋頂,問道:“你也睡不著?”

    蒲公英沒有回答,而是問道:“你真的打算帶上她?還要教她練體?”

    白鴉驀然一臉賤笑,哪還有之前的半點和煦,低聲說道:“我聽李夫子說過,三十六計中有一計,名為緩兵之計,我們這種漂泊浪子如何能帶個女人在身邊?我隻是先讓她安心,這樣我們就少了些麻煩,等到過幾日,你們傷勢都好了,我們就趁著她睡懶覺,早早離開,到時候便是天高任魚躍,海闊任鳥飛了,你覺得我這招妙不妙?簡直就是他娘的妙哉妙哉啊。”

    蒲公英麵無表情的問道:“李夫子是誰?”

    白鴉答道:“我出生的那個鎮子裏最會說的說書先生,我的口才都是和他學的。”

    然後他突然一皺眉,怒道:“你管李夫子是誰,我說話你怎麽總是找不到重點呢?和你交流真他娘的累,滾蛋,睡覺了。”

    白鴉怒氣衝衝,下了樓。

    蒲公英神色悠哉,躺在屋頂之上,看著漫天星空,眼前出現的卻是白天白鴉阻止柳擎出手的那副場景。

    蒲公英不是沒心沒肺的人,他突然站起身,對著夜空喊道:“等我當了大官,老哥就罩著你。”

    大半夜吵什麽吵?”

    誰在鬼哭狼嚎?還讓不讓人睡了?”

    你他娘的下來,老子打不死你。”

    ......

    四周響起不絕於耳的罵街聲,蒲公英臉色一變,悻悻然,趕忙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