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與妖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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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後被人押著,慢行在宮道上向著烏闕宮的方向。

    她現在已是心如死灰,那對皇帝的寸寸情意都已化作絕望。禁衛軍統領蕭敬何走在一旁寬慰道:“皇上此番發落也未見得對娘娘沒有一絲情意。”

    蕭何敬的話令她心中燃起一絲希望,她看向蕭何敬,隻見他麵帶關切地看著她。

    卿蘭芝於是微笑了笑:“多謝蕭統領。”

    興許正如蕭何敬的話,若是皇上對她沒有一絲地夫妻之情和憐惜應直接砍了她腦袋。隻是往後的日子沒有了鳳位必定於以往有很大不同,她得想些法子才是。

    皇後娘娘,卑職隻能送您到這兒了。”蕭何敬的話打斷了她的思緒。

    請娘娘好生照顧自己,”蕭何敬說,“相信娘娘必定有重蒙盛寵的一日。”

    卿蘭芝點頭,目送蕭何敬遠去,轉目看向那處處透著蕭索的烏闕宮不由悲從心起。她帶的五個丫鬟中的一個勸慰:“娘娘,天色已晚。還是早些準備準備歇息罷。”

    說著那丫鬟推開了門。沒料門中是另外一番景象,那院中四周花草竟被打理得錯落有致景色幽雅美麗,一旁的小亭上覆著紫藤隨風搖曳,原中央那棵結著白色花穗的槐樹之下顧承衍遙遙向她望來。卿蘭芝今日剛剛遭逢大變本以為自己會在宮中孤獨終老,此刻竟意外看見顧承衍在此等她,一時間悲喜交加,百感交集。

    你們先出去。”

    卿蘭芝命令道,幾個丫鬟便恭敬地退出了院外。

    顧承衍看著她,笑容中也是不免一絲苦澀。

    失敗了?”

    卿蘭芝問。

    蘭兒,你過來。”顧承衍衝她招了招手。

    卿蘭芝走到槐樹下被他一把擁入懷中,隻聽顧承衍道:“蘭兒,他比我想象的更加狡猾難以對付。但你如何到了這裏?”

    此刻在顧承衍懷中卿蘭芝方的些許安慰,她垂下眸,柔憐依依地輕聲說:“今日宸妃在宮中舉行賞花宴邀我前去,沒想到她竟毒殺嫣妃陷害於我。皇上此時於她隆寵正盛,回宮後聽了她一麵之詞便。。。。。”

    卿蘭芝歎息了聲,不想再說下去。

    顧承衍輕撫她烏黑的長發:“顧君朝果然是非不分。不過你不用怕,雖六亭之變失敗,但背後還有高人助我,你且放寬心,我們終會得勝。”

    聽到顧承衍說“高人”二字卿蘭芝心中便咯噔了一下,她猶疑地問:“高人,什麽高人?”

    顧承衍唇角含笑,以指尖輕抬她下巴麵向他:“怎麽?我的蘭兒不信我?”

    他如此看著她,如此蠱惑她,她怎能說不信?

    顧承衍俯首,吻上卿蘭芝的唇。

    顧承衍的手下將卿蘭芝所帶人手前後接引至烏闕宮中安排職責,特意向她們交代,晚上無論聽到什麽聲音都不要出門。

    期間為主子們準備了熱水與晚飯的食物,夜深了,各個宮人都已宿下了。

    而顧承衍與卿蘭芝,從晚至夜,抵死纏綿。

    院中槐花穗輕輕搖晃,本已倦極伏在顧承衍懷中的卿蘭芝不知為何忽然驚醒。她望向窗外再看向睡在身旁的人,這才微微寬了心。畢竟她除了他,已什麽都沒有了。

    她忽覺口渴,於是起身去倒茶,輕輕地下床走到桌邊,並沒有驚醒顧承衍。

    月光輕輕地掃進房內,灑到綃香帳中。卿蘭芝的目光再度移到顧承衍身上,隻有看著他,她才能得到片刻的溫暖與安寧。

    她的目光向帳中看去,隻看到那兩邊被掛起的帷帳之中,半蓋的欽被之下,是一顆慘白而沒有血肉的頭顱!

    那頭顱睜著空洞洞的眼睛看向她,發出了顧承衍的聲音:“蘭兒你不要怕。。。。。。”

    他向她伸來的手仍是五根白骨指節!

    啊——!”

    卿蘭芝終是受不住這樣的驚嚇,厲聲尖叫,暈了過去。

    月光照進屋中,一切都變得幽暗而詭異。那具顧承衍化成的骷髏下了床,白骨指節拿起掛在床邊的鬥篷披在身上不讓月光照射。此刻他又是有血有肉的活人了,顧承衍站在床邊歎息了聲。

    出來罷。”他道。

    一陣厲風忽地將門撞開,伴隨著一團黑氣衝進門來。

    濃重幽紫到近乎墨黑的寬大袖袍上有些華貴的黯色紋路,那團黑氣化成了一個身著紫袍的男子站在門口。他容顏俊麗,雙眼是鮮紅的色澤,唇角有兩根銳利尖牙,他看向顧承衍,微微彎嘴,露出邪惡笑意。

    當他開口的時候,如同兩個人的雙重聲音在說話,擁有著奇異的回聲。

    怎麽?把你的小美人兒嚇著了。”

    顧承衍望了眼躺在地上的卿蘭芝,再看向他:“我答應帶你進皇宮,讓你隱匿在我的身體裏。但你要是敢動她我便毀了這具肉身,讓你被天子龍氣折磨致死。”

    你放心,”那兩重聲音說,“這樣的女人我還看不上。”

    事情準備得怎麽樣了?”顧承衍問。

    陣法已備好了。”俊麗男子抬眸,血紅雙眼看向顧承衍,“就看你——如何將他引進來了。”

    顧承衍看著他,似乎有所懷疑。

    放心。這是我妖族上古誅神陣法。隻要他是個人族,哪怕天子龍氣加身,這陣法也足以能令他挫骨揚灰。”男子說,“不過隻能讓皇帝一人進來。”

    我會找機會的、”顧承衍淡淡說,“不過失敗的後果是什麽,你應當清楚。”

    事實是他再也失敗不起了。

    我明白。”

    那話音落下妖族已消失不見了。隻聽殿外傳來一聲野獸的輕微叫聲,似虎似麅。

    夜幕臨下掩蓋一切,一隻皮毛光亮的黑灰野獸在鎏金殿頂上蹲著,掩映在繁茂樹叢中幾乎無法看出。隻一雙血紅的眼如紅寶石閃爍,它的目光——望向椒淑宮方向。

    從她十歲開始,它就在看著她了。那時它堪堪修成人形,混跡於錦州城中還需小心掩藏自己的氣味以防捉妖道士和神族發現,花樓中脂粉氣最重他便長期混跡於那處。第一次見到她是個粗布襟衣的小姑娘。綰著兩個丫鬟發髻,頭發亂亂的衣裳髒髒的,抱著一把比她人還大的琵琶可笑地坐在場中央的高凳上。

    小姑娘垂著眸,他好笑地心想這小姑娘是要彈琵琶麽,隻怕她會拿不穩琵琶給摔了罷。台下的人想得跟他差不多,朝台上扔瓜子的扔瓜子,扔果皮的扔果皮,噓聲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