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密如銀毫的雨絲輕紗一般籠罩天地，椒淑宮內楊柳曼坐在殿上，披著鑲了銀線海棠花的絲袍。她垂首在紙上寫了幾個人名，又畫了幾個圈。

    寧妃手下棠兒的失蹤，兩個宮女的橫死，怨魂索命的傳聞，宮女牙齒上沾的胭脂，這一切的一切，究竟有什麽關係？

    至少那胭脂是進貢給後妃的，宮女要拿到必須有後妃準允，所以很可能。。。。。。。

    雲影捧著香爐進來了。

    楊柳曼微抬起眸子：“雲影，你說這兩個宮女皆是被下毒而死，為何又仿佛死前看到了什麽驚恐之事呢。”

    雲影將香爐放到案上：“興許作案的人想讓人知道她們害怕，但又不想讓她們說清為什麽害怕。”

    楊柳曼托腮凝思。

    正在此時，太後身邊的宮女憐心忽然求見。

    宸妃娘娘，太後命奴婢來轉告您，又有位宮女出事了。”憐心說，“現下被關在督查院的一個偏殿中。”

    這是唯一一位出了事還活著的宮女，隻不過她已經瘋了。

    籠中女子蓬頭垢麵，不斷重複著“不要來找我、不要來找我。。。。。。”

    我們在禦花園外發現她時就已是這幅模樣了。”督查院的人稟告。

    楊柳曼蹲下身與那女子平視，試圖喚回她理智：“你可認得我？”

    女子看向她，繼而又把目光縮了回去，喃喃地說：“棠兒，不要來找我。”

    這時蓮心拿出一方帶血素絹：“有人在出事地點發現了這個。太後說可能對娘娘有所幫助。”

    謝太後娘娘。”楊柳曼接過那血絹謝恩，麵對這新到的物證，原本有些頭緒的卻變成沒頭緒了。

    那絹帛上，用血指書一個“寧”字。

    楊柳曼回了椒淑宮，這時錦月也帶回了消息。她道：“最先將寧妃和棠兒不和的事傳出去的是寧妃身邊的一個叫荷影的宮女，那宮女現下已被調派到辛者庫了，另外，最先傳說是宮女索命的是最早發現那橫死宮女的宮女，昭妃手下的沁兒。她那日早晨正要去拿新做給昭妃的五香蓮子粥和衣物。”

    楊柳曼裹了裹海棠披帛說：“明日戌時，錦月派督查院的人搜羅所有後妃宮殿，哪些死命攔著不讓搜的，記下來。”

    是。”錦月應道。

    還有，”楊柳曼說，“我記得第一個遇害的宮女，便是辛者庫的吧。”

    楊柳曼召來辛者庫的人詢問遇害宮女當天的行為，沒發現有什麽可疑之處，不過辛者庫的人提到就是當天寧妃身邊的何影被貶去辛者庫，當天昭妃的人前去辛者庫要人去怡姝軒掃灑。

    她又召人來問了第二個被害宮女的事，當天那個宮女的行程與以往並沒有什麽不同，唯一特殊點的是在禦藥房多停留了些時間。

    楊柳曼注意到那人說這件事的時候神色有異，於是便繼續詢問，那人才說原來他們間流傳這個宮女和禦藥房的某個學徒有私情，在那兒停留的時間長些並不奇怪。

    楊柳曼想起了胭脂，這麽說來的話，胭脂的事就勉強能解釋了。畢竟禦藥房這種地方，關乎切實用度和身子調養，得到的好處有時是你想也想不到的。

    不過拿胭脂去收買一位男子，除非是知道他有相好了。

    楊柳曼順藤摸瓜地找來這個禦藥房的學徒詢問。

    隻見那學徒生得眉清目秀，倒是一派正直的樣貌。

    楊柳曼問道：“寒露那日，宮女織錦到禦藥房找過你。”

    稟娘娘，”那學徒回答，“織錦的確來禦藥房找過我，不過是為了拿些冬季要用的藥材，並無其它。”

    當時你是否給了她一盒胭脂？”楊柳曼看向那學徒。

    學徒麵色不變：“稟娘娘，我從沒給過織錦什麽胭脂。”

    楊柳曼雙眸一眯，這就很可疑了。

    要麽是織錦的那盒胭脂是別人送的，要麽，這個學徒在撒謊。

    跪在殿下的人看上去如此鎮靜，鎮靜得像裝出來的。楊柳曼想了想問：“怡姝軒昭妃的宮女沁兒你認識麽。”

    學徒答：“認識，那天在織錦來之前她也來過，來拿昭妃娘娘的浴湯。”

    那浴湯材料也是你經手的？”

    是。”

    楊柳曼總覺得這個人有些什麽不對，具體又難以說出，便先讓他下去了。

    那人前腳才下去，雲影後腳便上來稟告:“不好了，娘娘。督查院的那個瘋了的宮女，昨日死了。”

    楊柳曼心中一驚。

    隻聽雲影說，那宮女的死狀和前幾位一樣，都是一臉驚恐，不同的是這位宮女沒發現中毒跡象，看來是被活活嚇死的。

    不過一夜就能在督查院裏動手腳讓人死得悄無聲息，能把手伸得這麽長，除了掌管與督查院相連的刑司的寧家，楊柳曼想不出其他人了。

    今晚的搜查不要派督查院的人了。”楊柳曼說，“你們兩個，隨我去見皇上。”

    南書房裏沉香木的桌上奏折堆積如山，顧君朝坐在案前細細地看著手中的一本奏折。一旁烏木架子上擺放著珍品古玩。

    楊柳曼保持請安的姿勢已一炷香的時間，顧君朝貌似不耐地抬眸：“宸妃借近衛軍，是為了徹查最近後宮的宮女橫死案？”

    是。”楊柳曼微頷首。

    顧君朝說：“好罷，那朕的兵馬就先借你用上一用。”

    多謝皇上。”楊柳曼道，“皇上日理萬機，要注意身體。”

    顧君朝額頭青筋一蹦。

    楊柳曼道：“那臣妾就先退下了。”

    顧君朝：“朕今夜去椒淑宮，你準備一下。”

    楊柳曼腳步頓了頓，答：“是。”

    顧君朝這才唇角微揚，讓她下去了。

    出了南書房，楊柳曼輕輕歎了口氣，皇帝要親自出征的風聲她也已聽說了。她望向紫鎏金瓦之上的晴空，遠離宮闕馳騁九天翱翔，比這樣的日子，莫不如要有趣多了。

    椒淑宮中楊柳曼靜坐練字，等到了亥時終於等來回報。

    有兩個宮中的極力阻止搜查。

    一個是昭妃的宮中，另一個是從來都默默無聞的言妃。當然，在耽誤了些時辰之後近衛軍進去宮中搜尋，的確是什麽也沒能搜出來。

    楊柳曼屏退左右，隻留下雲影與錦月，將許久不曾使用的口哨吹響。

    影衛立即出現。

    楊柳曼道：“馬上去給我盯著昭妃和言妃宮中，她們說了什麽，做了什麽，明天一字不漏告訴我。”

    是。”

    影衛來去如鬼魅，瞬時便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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