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縮在鳥籠裏，由頻場勾勒出輪廓的身體散發著橘huáng sè的光，就好像一個裏麵裝著蠟燭的人形燈籠一樣，霎時間感覺自己就像機器人大白一樣，除了由頻場勾勒出身體的表形外，身體裏麵填充的全是由頻場散發出的光。隔壁鳥籠裏的秋玥也是同樣的情況，從她發光的身體輪廓可以清晰地分辨她的模樣，但是我分辨不出的是，這周圍的一切，是我感覺到的呢？還是我看到的呢？

    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頻障，我第一次分辨出了頻障，也是第一次這麽直觀地看到了它的存在。仿佛這隻鳥籠就被吊在海麵以下，周圍的頻障就像海水般無處不在，而我卻還是在它的外麵，可以看到裏麵由頻場形成的大大小小的漩渦，這些漩渦雜亂無章地旋轉，相互幹擾相互影響，甚至大的漩渦直接吞沒了小的漩渦，進而變成了更大的漩渦。而且這些漩渦又在快速地移動著，絲毫沒有規律可言。各個漩渦發散著光怪陸離的光，也說不清楚到底是什麽顏色。

    我的身邊不時有一團團白色的遊離靈魂爭先恐後地奔入頻障之內，然後被各種漩渦裹挾著消失在頻障的深處，而有些遊離靈魂在進入頻障的一刹那就被周圍的漩渦撕扯開來，四分五裂地消散了。而在頻障深處，有些靈魂則像來自深海底的水母一樣散發著幽藍色的光，一竄一竄地穿過各種漩渦，掙紮著向頻障邊界衝來，繼而像海豚躍出海麵一樣奮力地躍出了頻障的邊界，奔向遠方奔向它們的新生。

    “不要被頻障嚇到，跟緊我就好，不要迷失方向，盡量躲避頻障漩渦和其他靈魂的頻場，聽我的指令，我說出發，你就奮力彈伸你的頻場，這樣就可以進入頻障了。進入頻障之後，注意要盡全力維持你的頻場能量，保持你頻場的完整性就可以了，明白嗎？”秋玥的命令直接撞入到我的意識中。

    我剛剛發出了“好”，緊接著秋玥出發的指令就進入了我意識中。於是我就奮力地彈伸著我頻場，和秋玥幾乎同時彈出鳥籠，就像從潛水艇的發射管中彈出的兩個蛙人，進入了深不見底的、深海似的頻障。

    我躲——躲開一切可以躲開的頻障漩渦；我穿——穿過一切可以穿過的頻障漩渦；我撞——撞開一切可以撞開的其他遊離靈魂；我閃——閃開一切可以閃開的其他遊離靈魂。就這樣，我緊緊跟隨在秋玥的人形頻場之後，模仿著她的動作奮力向前，好像大海裏努力躲避著天敵和深海漩渦的沙丁魚一樣，為了生存而戰，為了生存而遊，為了生存而進。

    終於，我們終於到達了頻障邊界。我和秋玥，飛魚躍出水麵般地衝出了頻障，到達了平靜的天空。與我們一樣受盡頻障折磨的其他靈魂，一出頻障邊界就四散分開，不知所蹤了。而我們是沿著似乎是隻有我們能看到的航標頻場前進，因為其他靈魂對於我們頻場前的航標頻場是視而不覺的。

    在航標頻場的盡頭，我感覺到了與出發時鳥籠中相似的頻場圈，還沒來得及細想，就直接撞了進去，就好像到達袋口的桌球一樣，跌入袋口並沿著袋籠直達袋底，然後停住了。經過短暫地停留，嗖地一下，就被按進了一團軟軟又暖暖的東西裏，就好像經過了長途跋涉疲憊不堪的旅人，一下撲進了高級賓館裏的大而又軟的、鋪著天鵝絨被子的柔軟大床裏，陷在其中舒暢無比。

    “你先在裏麵待一會兒，等我選完衣服，你再出來自己選衣服。”這是秋玥的聲音，清晰地傳入了我的耳朵。沒錯，我百分之百地肯定，這聲音我是聽到的，而不是直接撞進我的意識裏的。

    “好的，我先等著，你選好了就告訴我一聲。”我答道，這也確實是從我喉間發出的聲音，但這聲音卻又有點兒陌生。這一刻，我明白了，已經進入了元界為我準備的過渡性的臨時身體裏了。

    女人選衣服是出奇地挑剔的，趁著這會兒，我先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這時我才發現，是躺在類似於新界機體維持艙的容器裏，隻不過沒有像新界那樣身體上連著各種線纜和罩在臉上的呼吸麵罩，感覺很舒服，明明容器空間很小，但是卻感覺不到壓抑，就好像沒有容器的束縛一樣，看來元界的科技水平確實是比我們強多了。

    “好了，你出來吧。”秋玥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我是想出去，可是我怎麽出去呢？”我邊說邊想著該如何操作這元界的高科技，隨著我想出去的想法，艙門自動打開了。秋玥正在站我的麵前，笑嗬嗬地看著我。此時的秋玥活脫脫就是動畫片裏美少女戰士的範兒，美麗且幹練，衣服也看不出是什麽材質的，但是非常貼身得體，其實確切地講，這身衣服好像不是穿上去的，而是直接畫在她身體一樣。

    “快出來吧，走了兩步，然後再選身你中意的衣服穿上。”秋玥說道。

    我才意識到原來這身體上也沒衣服呀，我低下頭看了看，好在不是quán luǒ，而是好像穿著連體的內衣一樣，就像是遊泳比賽中穿的連體鯊魚皮泳衣一樣。於是，我走出了維持艙，這一走不要緊，立馬就跌了個踉蹌，差點摔了個狗啃屎。這感覺就和我上大學勤工儉學時穿著卡通人偶服在街上發傳單的感覺是一樣的，行動起來非常別扭，根本做不了大動作和急動作，否則必然會東倒西歪地摔倒。

    “來，先看看你自己在元界的臨時尊容吧，大叔。”秋玥一邊憋著笑一邊說道。她隨手在空中往下一拉，就出現了一個三維立體框。這個我雖然沒見過，但我也能知道這應該就是元界的鏡子了，要不然她讓我拿什麽看尊容。

    我站在了這元界的鏡子前麵，裏麵是一個中年男人的形象，邋裏邋遢地，亂草一樣地黑白相間的頭發，滿臉參差不齊的胡茬，不過身材看起來還算正常，從鏡子裏麵可以360°地看到這個人的全貌，我看到頭頂時，居然還是個大禿頂。

    “這就是給我的過渡身體？還能再差點兒嗎！這是怎麽維護的，最起碼頭發和胡子要定期整理一下嘛，這也太邋遢了。”看到這裏，我也不禁笑了。這一笑不打緊，鏡子裏的那張臉堆起了滿滿的皺紋，立馬又老了十歲。

    “別矯情了，快點兒選衣服，一會還要去登記處報到呢。”秋玥催促道。

    “可是我怎麽選呢？”我問道。

    “看這裏。”秋玥的手指向了一個銀色的櫃子，我走上前去，打開一看裏麵空空如也，啥也沒有，我回過頭疑惑地望著秋玥不知她是不是在拿我開心。

    “你對著它說內衣、外衣或褲子、鞋子什麽的就可以了，它會自動顯示給你，或者你對它說你想要什麽場合的衣服也行。”秋玥解釋道。

    “哦，明白了。”我答道。我這個人最煩的就是選衣服了，那就來個幹脆的吧。於是，我對著衣櫃說：“來一套參加三界掮客考核的衣服吧。”衣櫃裏立即出現了一套長衣長褲以及一雙短筒靴子，隨即我臨時身體的影像也顯現了出來，與這套衣服組合在了一起，我一看還行吧，有點兒像我求職時的穿著風格，我回頭看了看秋玥說：“就這套吧。”

    “那你直接走進去就行了。”秋玥向衣櫃裏麵努努嘴說道。

    我徑直走了進去，衣櫃周圍出現了幾隻噴頭一樣東西，對著我開始噴散著什麽，不到10秒鍾，這一整套衣服包括鞋子就都貼在了我的身上。

    “哇塞，這怎麽有點兒像3d打印啊。”我不覺驚訝地叫起來。

    “差不多吧，隻不過比我們的技術要高深多了，我們的那個3d打印技術充其量是個史前版本。”秋玥對我大聲說道，好像在教育小孩子一樣。

    “好吧，我承認。”我答道，這確實令我大開眼界。

    “不過，我感覺我的聲音和我在新界的聲音不一樣呀，連我自己聽著都有些別扭。”我向秋玥抱怨道。

    “你就別挑三揀四了，這就相當不錯了，沒給你搞個更慘的身體就不錯了，這你還要好好感謝剛哥呢，這是他給你好不容易爭取到的。一會兒，我領你去登記報到時，你看看其他人得到臨時的身體是什麽樣的，你就不會這麽想了。”秋玥戲謔地說道。

    “還有其他人？原來我不是唯一參加考核的呀！”我感到有些意外。

    “咋地，你還想搞個專場啊！架子不小嘛，大叔。”秋玥繼續笑著說道。

    聽到這裏，我也不禁大笑起來，心情放鬆了不少，甚至還非常地高興，因為我成功地穿越了頻障而沒有被頻障湮滅掉，還有什麽能夠比活著更讓人感到高興的呢。

    笑聲剛止，我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畢竟這隻是邁出的第一步，未知的考核還在前麵等著我，如果無法通過考核，我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些全力以赴幫助我的人們。此刻，我既期待著同時也忐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