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劉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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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細雨如針,飄落庭院。飄在青翠的綠葉上,結成了晶瑩的水珠,搖動欲墜。清風吹襲,帶來了淡淡的花草香氣。吹入窗內,也帶來了陣陣涼意。

    上官良隻覺全身冰冷,打了個噴嚏,驚醒道:“爸爸!欣兒!”冷汗直流滿麵,身子顫抖。原來他做了一場惡夢。

    “你醒啦?”一個青衣老者眉開眼笑,湊了上來,道:“你已經昏睡了十天十夜了。可算醒了。”

    上官良四顧一看,但見自己躺在一張象牙床上,床上羅帳低垂,床外視野開闊,是一間極大的房子。壁上掛著書畫,清新淡雅。身畔老者青色綢衫,服飾華貴。

    上官良問道:“這是什麽地方?”

    老者笑道:“這是洛安城劉知府府邸。”

    上官良晃了晃頭,問道:“我怎麽在知府府邸裏?”

    老者柔聲道:“此事說來話長,神仙少俠。你先養好身子,我再與你細細說來。”

    上官良一愕,說道:“神仙少俠?神仙少俠是誰?”

    老者肅然道:“當然是你了。十日前,有神龍馱你到城外西湖邊放下。你能駕馭神龍,不是神仙是什麽?”

    上官良大吃一驚,一把抓住老者的領子,急問道:“神龍?神龍哪去了?”

    老者瞪圓了眼睛,哆哆嗦嗦道:“放……放開我……我快喘不過……氣……氣了。”

    上官良鬆開手,瞪視老者道:“快說,神龍哪去了?”

    老者猛吸一口氣,心道:“那麽緊張、那麽凶幹嘛?”緩過神來,答道:“神龍放下你之後,便騰空而去了。附近相鄰都瞧見了,麵朝神龍離去的方向,焚香禱祝。隨後,他們找到了你,送到了府衙。”

    上官良喃喃道:“魔龍跑了?”老者聽得真切,問道:“什麽魔龍?”上官良道:“哦,是神龍。不知它去哪了。”老者興致上來,興高采烈道:“那日風和日麗,我正好與家仆出遊西湖。玩得正興奮的時候,忽然見到上空襲來了一朵龐大的暗雲,天地間瞬間暗沉。暗雲之上,一條如連綿山脈般的巨龍遊動,兩眼如燈籠般閃著金光。它遊戲片刻,緊接著風一陣、雨一陣,搖動身子,急衝而下。所過之處,茂盛林木盡斷。龐大的身軀一搖,落下一個黑點來。原來是神仙少俠你。老夫生平遇見了神龍,遇見了神仙少俠你,三生有幸啊。哈哈哈哈……”

    上官良皺眉思索:“洛安城是大周極富庶的都市,天下聞名,與龍興村相距上千裏。魔龍由蟒獸化成,尚念舊情,將我送離。但不知龍興村的情況如何了?”念及此處,道:“我不是什麽神仙少俠。我叫……”心念一動,道:“我叫陶良。請您帶我去見見你們的知府。”

    老者捋了捋山羊胡子,茫然道:“你不肯承認你是神仙少俠?嗯,那好吧,你叫陶少俠……”上官良立時打斷了老者的話,誠懇道:“老爺爺,請您帶我去見見你們的知府吧?”

    老者慌道:“不敢,不敢。”霍然站起,朝上官良躬身行禮。

    上官良訝然道:“您不想帶我去見知府?”

    老者忽然挺直了腰板,臉上現出得色,道:“老夫即是洛安城知府劉退之。”

    上官良見他手中端湯藥,服侍自己,還以為是府內家仆,驚疑道:“您是知府?”劉退之笑道:“怎麽?少俠,不像麽?”上官良慌忙下床,拱手行了一禮,問道:“草民拜見知府。”劉退之慌道:“哎呦,不敢當,不敢當。神龍帶來的使者,本府承受不起。”將上官良扶住。

    上官良心想:“這知府把我當上仙了。”倒少了些拘束,問道:“不知朝野之內近來有什麽大事發生?”急切欲探聽龍興村的消息。

    劉退之想了想,頭一歪,說道:“北方荒蠻王朝仍然屢屢進犯我朝邊境,均是小規模進攻,不足為懼。但據朝中消息稱,荒蠻王朝欲大舉南侵。此訊息不知是真是假。”

    劉退之搖頭晃腦,又想了一會兒,道:“哦,對了。三天前,皇後生了個白白胖胖的女兒,封為平陽公主。”上官良毫無興趣,仍問道:“還有呢?有沒有什麽自然災害?比如千裏之外的‘地震’?”

    劉退之古怪地望了上官良一眼,道:“自然災害?千裏之外的地震?沒聽說過。我得去翻翻政府公文。”見上官良亦怪異地看著自己,咧嘴笑道:“你知道,本府隻在乎洛安城的事務,別處發生的事就當是他人瓦上霜,與己沒多大幹係,也管不著。”大袖一擺,負手離開。上官良無奈地搖了搖頭,心中思潮起伏,呆呆坐等。

    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劉退之急急趕到,說道:“陶少俠真是神人啊,竟然猜中了千裏之外的一場大災難。”上官良驚得彈跳起來,問道:“什麽大事?”心如刀割,傷勢未愈,胸口大痛,不由得捂了捂。

    劉退之神色有異,皺眉道:“朝廷五日前的公告稱,西南越州南部有一座臥龍山脈,十日之前轟然崩碎,方圓百十裏之內現出了一個深坑,五十一個村莊盡毀,上百萬人屍骨無存。這真是我大周一大劫難啊。”

    上官良腦中“轟”地一響,隻覺頭暈目眩,身子支撐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傷勢引動,吐出了一口黑血。劉退之“啊”的一聲,大聲叫道:“來人啊。”語聲嘶啞。門外飛快跑進了一名家仆,恭敬站立。劉退之擺手道:“請崔郎中,快。”家仆應了聲“是”,飛快跑開。

    劉退之目送家仆遠去,轉過頭,見上官良竟沉沉睡去,臉上猶有痛楚之色,暗暗納罕:“他怎麽對臥龍山脈崩碎一事有這麽大的反應?難道為死去的百萬百姓心痛?反應有點過頭吧。”想到這,又暗暗慶幸這一大災難不是發生在吳州洛安城。

    劉退之給上官良蓋好毯子,沉吟許久。踱步走到窗口,望著灰蒙蒙的天空、飄飄灑灑的如牛毛般細雨,心中驀然間也一片灰蒙:“但願隻是一處災難,莫要擴散,連累我吳州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