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浴火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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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彬正在自己的宅院中悠閑地坐著,身旁是奇花佳木,手邊是美酒佳釀,隻覺得心情一片大好。而眼前這幅良辰美景卻被張琅的闖入完全破壞,楊彬支著腦袋瞧著自己這位徒弟,臉上閑散的笑容不變。



    張琅一臉生氣地走進來,站在楊彬的躺椅旁聲音生硬地道了句:“師父。”可以說,他既不行禮亦不恭敬,已經是違逆師尊了,然而楊彬對他的卻好似渾然不在意。



    楊彬好笑地看著他:“這是誰又招惹你了?”模樣輕鬆隨和,就好像是自家兄長在與幼弟交談。



    張琅這一肚子悶氣終於吐出來了:“陸辰賊子,不識好歹。我拿東西換他一部功法他不肯,還偷走我的乾坤袋,弟子不便追入七長老屋舍,隻能生生咽下這口氣。”他言語中滿是抱怨。



    楊彬搖搖頭,笑得有些無奈:“一部功法而已,何必動怒。一個小小蘊靈圓滿修士,你也不必和他計較。”



    張琅從懷中掏出自陸辰身上拽下來的月白色乾坤袋遞給楊彬,說道:“這是弟子從那賊子那裏拿來的。”



    楊彬百無聊賴地拿來看,目光觸及這乾坤袋正麵右下角所繡的一個嵐字,眼神頓時一變,不過他神色的變化並未讓張琅察覺。再翻過來看到反麵一個樂字,楊彬嘴角微微上揚,懶散的笑意中頓時多了幾抹令人玩味的色彩。



    張琅問道:“師父,如何?這乾坤袋中是否有功法等物?”他本可以自己查看,但一路上隻顧著生氣,到了現在才想起查看功法的事情。



    楊彬用神識一掃,搖搖頭,把玩著那乾坤袋:“並無。”這裏麵隻有幾件衣服,幾枚聚靈丹和一些四等靈晶,除此之外並無他無,然而這個袋子的來源卻令楊彬感到有趣。



    張琅聞言頓時一臉失望之色,但在他眼底深處翻湧著的卻是無邊惱恨與殺意。他堂堂張家公子何時受到過這等玩弄?陸辰此人,他必殺之而後快。



    告別了楊彬,張琅直接回了自己的住處。現在他的腦海中想的全是如何報複陸辰,如何把那小雜碎抓住,在如何將他折磨致死,讓他知道知道,有些人是他永遠惹不起的。盤膝坐好,張琅打算立刻恢複氣力,再殺過去找陸辰奪回自己的乾坤袋和那部奇特的功法。



    張琅逐漸沉下心,開始引動靈力在體內流轉。忽然,他覺得右手手臂處微微一熱,張琅連忙停下來查看,仔細看看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張琅皺皺眉頭,覺得是自己想太多了,於是重新回到修煉狀態之中。漸漸地,張琅總覺得隨著靈力轉動,自己的身體一會兒這兒有些熱,一會兒那兒有些熱。



    張琅此刻是真的覺得有些不對,但一時也找不出是哪裏不對。狐疑之下,他沒有選擇停止修煉,反而加快了靈力流轉的速度,想要借靈力之威找出身體中的問題。在他看來,靈力便是天下最神奇之物,世上便沒有靈力不能解決的問題。



    猛地一下,張琅通體皮膚忽然漲紅,而他的奇經八脈五髒六腑俱如有烈火燃燒,使他痛不欲生。張琅這回是真的怕了,他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此刻想要停止已經不行了。他的靈力不受他控製的飛速流動,而靈力所過之處,便如熊熊烈火襲來。



    張琅頓時慌張起來,他掙紮著想要起身,他唯一的念頭是找人救救自己,而並不是去壓製自己亂竄的靈力。他跌跌撞撞的從床上爬起來,卻猛地摔在地上。



    “師父 ”張琅慌張地開口,聲音卻沙啞異常,他的聲帶已然被灼燒。他體表燒的通紅,他幾乎能聽到自己血液沸騰的聲音。



    張琅胡亂抓著旁邊的桌子,盡力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卻全然無濟於事,他已經無法控製自己的肢體,此刻掌握他身體主權的赫然是他體內狂躁的靈力。張琅倒在地上,仿佛地麵的清涼能帶給他一絲慰藉。他張口想要痛苦的哭號,卻隻能發出“啊,啊。”的微弱聲音。



    他多想呼救,多想某個弟子能在這個時候來找他,讓他做什麽都好,隻要能救救他。然而他平日總擺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樣,從來不屑於與其他同門師兄弟有過多來往,也根本不願別人來擾他清靜,甚至沒有交到一位朋友。此時此刻,又有誰能發現他的異常?



    張琅隱約意識到自己恐怕是要死了,但他不想死!他離死這個字還太過遙遠,他還有那麽漫長的生命沒有享受,他還有那麽無窮無盡的未來。他是張琅啊!他是張家貴公子!他是青山宗高徒!他憑什麽死?死的應該是別人!是那些散修,是陸辰!



    他感到不甘,哪怕是身處這樣燒灼的痛苦中,張琅仍舊沒有忘記憤怒和惱恨。他恨陸辰,他恨七長老,他恨一切不令他順心如意的人和事,他恨這瞎眼的天道。他才是天才,他才是這個世界的主角,他絕對不會就這麽死掉!



    可是張琅心中一切的恨和惱怒都沒了結果,他已經在**和精神的雙重痛苦中失去了最後一抹生機。魔焰點燃了靈力,燃燒著張琅的血肉,他全身的血管與經脈已經被火焰填滿,可怕的火終於奪去了張琅的生命。



    很快的,一小抹火焰鑽出了張琅的皮膚,開始燒灼他的外表。極快的,那縷火苗變成一片火,籠罩了張琅身上每一寸肌膚與毛發。張琅的表情依舊猙獰扭曲,火焰從他雙目之中噴湧而出,好像在宣泄他生前的**和憤恨。



    這火從內向外灼燒而出,但魔焰此刻的威力畢竟有限,它燒不盡一個哪怕是毫無防備的聚氣後期之人,更做不到燒滅此人魂魄。當魔焰燃盡,留下的是一地黑色的灰燼與焦黑的骨骸。



    良久,張琅的魂魄從那具殘骸中騰升而出,他眼神呆滯,表情卻仍是生前那副猙獰可怕的模樣。幾乎是瞬間,張琅的魂魄迅速消弭於這天地之間,歸於虛無中去。他的仇恨和**,終究無法實現了。



    當一名弟子前來稟報張琅死訊之時,楊彬在慢悠悠的品茶。



    聽見徒弟身亡的消息,楊彬先是一愣,而後臉上布滿悲痛的神情,甚至流下幾行清淚:“怎麽會這樣?”旋即宣布即刻起閉門謝客,以悼喪徒之痛。



    整個宅院中霎時安靜下來,無鳥啼蟲鳴之聲,亦無風吹葉落之音。此時楊彬臉上不見半分悲傷的神情,他用手指摩擦著張琅送來的月白色乾坤袋,神色冷淡無比。他的眼睛雖是看向院外遠山,目光中卻充滿算計之色。



    而此刻的陸辰,神情也是清冷至極。他通過與張琅的直接接觸,將一縷魔焰送入對方體內,此人生性高傲急躁,斷然不能發覺那縷魔焰,而他必然會修煉調息。而其體內靈力一旦加速運轉,魔焰就能大麵積接觸其體內靈力。魔焰附著靈力而燃,此人自然必死無疑。



    然而陸辰修為尚淺,不足以發揮出魔焰的力量,而且那隻是一縷魔焰,燒死張琅已是極限,連能不能將其屍首燒盡從而毀屍滅跡還是一說,何況焚毀乾坤袋?乾坤袋雖然不是什麽稀罕東西,但其內蘊含著極為深奧的空間律法,尋常手段根本無法將其損毀。



    一旦張琅死去,那乾坤袋很可能會被人發現。更有甚者,張琅在開始打坐前便與人見麵,透露了乾坤袋的事情,或是直接將此袋交給了誰,後果不堪設想。



    隻要有人留意張琅近幾日的行為,以及死前所經曆的事宜,那麽乾坤袋屬於陸辰的事情自然會被發覺。陸辰宗內shā rén已經是件棘手的麻煩事,如果被人查出這個月白色乾坤袋曾經屬於那白衣青年,再牽扯出白衣青年身後的世家、宗門,陸辰不覺得自己還能安然離開青山宗。



    畢竟沒有必要為了自己區區一個尚不屬於青山宗的蘊靈圓滿散修修士,而得罪其他宗門。到時候數罪並罰,陸辰不認為憑自己的實力能從青山宗諸多高手手中逃生。可如果死在這裏,那可就太窩囊了。



    事不遲疑,為今之計,隻有確定張琅生死,並取回那乾坤袋,以免日後有人追殺,而後一走了之。陸辰眸中閃過幾道冷光,或者直接離開這裏,若真的有人查明此事前來問責擊殺,外麵天大地大的,自己也有逃離的餘地。



    思索至此,陸辰不禁暗中懊悔,自己乍然重修,又是來到繁塵界,心裏不由自主的會產生輕視大意的想法,以至於沒有及時將那儲物袋處理到,才導致現在的處境。



    他雖然也曾高高在上俯瞰眾生,但沒有誰有把握他一定能重新回到那個高度。曾經擁有不代表可以再次擁有,失去的一切不一定能再次拿回。他曾經無數次機緣巧合,無數次九死一生,才終有所得。那麽未來他還能有所奇遇,還能在死境中奪回生命嗎?



    倘若就這麽死了,陸辰不寒而栗,死在曾經的他眼中的螻蟻手上。唯有再一次拚盡全力去活,他才有那麽一點渺茫的希望能重回七域,能找回紫色晶石,能見到婉卿。



    陸辰幽幽地歎了口氣,太多的如果和變數,太多的假設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