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曾想過忘了，可到了最後，還是會不經意的想起，都說“情”這一字害人不淺，如今看來……當真如此，已經被折磨了千年萬年，在伸手不見五指的世界，自己到底是如何熬過來的？

    王小萌閉上眼的刹那，仿佛看到了一個身影，好熟悉的身影。

    劍光劃過天穹，卻是水虹再也按耐不住相思的等待，禦劍朝著天穹飛了上來，也或許是冥冥中有著天意，還在半路的她遇見了他，然後她把他緊緊的抱在懷裏，就像那個時候他抱著自己一樣。

    眼皮沉重的好似黃山，王小萌著眼虛弱道：“你還沒走啊。”

    聲音，讓人覺得好像死亡前的爭紮。

    水虹搖了搖頭，帶有餘溫的眼淚落在了王小萌的臉頰，哽咽道：“沒有啊，你都還沒有回來，我怎麽可能會走。”

    “別哭，女孩子流眼淚會變大花貓的，這樣就不漂亮了。”聲音好小，越來越小，直至後來，王小萌的聲音終於細不可聞。

    想去觸摸，可又不不敢，深怕會令他疼痛，看向那肚子上拳頭大小的血洞時，眼淚終於不聽話的模糊了視線，捂著小嘴，約有驚恐，亦有心痛，更有不忍。

    “痛麽？你……小萌哥哥，你肚子痛麽？”水虹道。

    沉默了半響，王小萌似乎是回憶到了什麽，睜開了那空洞的眼睛望向天際，苦笑道：“不啊，不痛啊，畢竟都習慣了，畢竟都……習慣了。”

    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麽疼痛能痛過心痛？

    有人說時間是最好的良藥，無論舍得、或不舍得，隨著歲月的流逝，必定全都能忘掉；可是曾說過這些話的人一定不記得吧，傷好了，那殘留下來的傷疤呢？

    那一道劍光落地之後，水虹直接是抱著王小萌跪在了藍田玉的腳下，哭泣道：“師傅！師傅！您趕快救救他吧，救救他吧，求你了師傅。”

    眼淚在這一刻是最不值錢，也是最無助的；哪怕它帶著餘熱，但落在了他的臉上，依舊是不能把他澆醒。他似乎進入了一場夢裏，又似乎跨進了某個輪回，他……已經不再是他了。

    哀求換回來的不過是一句無言，沉默就像是一把尖刀，殘忍的在水虹的心上劃了一刀、兩刀、三刀……一直到鮮血淋漓，不複原來模樣。

    “師姐！”像一個無助的孩子，沒有一點身為修士的高傲，水虹紅著眼睛望向藍田玉身旁的白虹。

    那是一個最疼愛自己的人，小時候自己無論需要什麽，隻要開口，她都會滿足的。

    可這一例外了，隨著白虹的那一個搖頭，水虹最終的希望都碎了。

    於是自這一刻開始，她仿佛瘋了，咆哮道：“騙人，你們都是騙子，騙子，我恨你們，他是為了我們水榭百花才變成這樣的，如今……如今你們就眼睜睜的看著，什麽都不做……”

    什麽都不做？白虹心裏苦笑，便是想做，自己這些人又能做些什麽？

    凝虹微微皺了皺眉，心裏似乎有些不悅，冷聲道：“師傅麵前也敢沒有規矩？”

    “算了！”藍田玉製止了自己二徒弟動怒，沉默了一會，看向水虹懷中的王小萌，道：“門主……可還有什麽心願？”

    心願？

    “青虹，你把耳朵靠過來，”等了一會，王小萌緩緩道：“你聽我說話，在黃山下有一個小鎮子，去哪裏幫我去尋一個人……”

    “小萌哥哥，我……我叫水虹。”

    “哦！抱歉啊，我這人……記性好笨，這下，我記住了。”

    王小萌重新閉上了雙眼，一抹微笑後，卻是不再說話。

    被人遺忘的鏡子忽然道：“不可能啊，這小子一身修為高深莫測，連老子都看不透，莫說堪比‘天仙’的天妖，便是比‘天妖’還要高上一階的‘金仙’，也未必能夠殺的了他。當真是奇了怪了。”

    鏡子的話一出口，水虹頓時好像在大水之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但隨著鏡子的再次開口，這根唯一能夠救命的稻草，還是斷了……

    “你看老子也沒有用，說到底，老子隻是仙器，不是仙人，再說……他這種情況，即便是金仙下凡，也是難咯。”

    聞言王小萌勉強的看了一眼鏡子，苦笑道：“就你事多。”

    在某個大坑的深處，伴隨著幾聲咳嗽，一雙血紅至極的眼睛睜了開來，然後呆呆的望著上方，一直從黑暗透過天穹。

    “再幫幫我吧，他雖然封住了我的妖元，但我畢竟是渡過劫的天妖，多多少少還有一些仙元，你幫幫我，把你的仙元也給我，放心我不會哄你，我也是妖怪，再說……你我都相處了數萬年，我不是一個喜歡失信與妖的妖怪。”

    “不用為我擔心，當今的修真界好像與當初我們那個時代不同，當今的世界，靈氣與元氣都稀薄的可憐，我若是猜測不錯……恐怕當今修真界再無仙人境界的修士。”

    “他？他或許隻是個例外，便說他手中的棍子，哪怕是放在比我們更遙遠的時代，也是絕無僅有，不過你放心，他的肚子被我用蜀山的禁術給穿透了，這種程度的傷害，莫說是他，便是我們也活不了啊！”

    “放心，我一定會去青城，一定會，但前提是，我得活著……”

    黑暗中有一條路，路很長，王小萌也走了很久，隻是較為奇怪的是，明明都走了好久，可為何自己竟是感覺不到一絲疲憊？

    這裏的一切都好陌生，如肚子被劍刺穿過後所看到的世界一樣，灰蒙蒙的一片。

    許久。或許是更久。

    漫無目的的行走中，王小萌忽然發現自己的前方多出了一扇門，一扇好熟悉的大門；這扇大門，記憶中就好像在哪兒見過，隻是……除了熟悉以外，當真是記不起來。

    大門古老，仿佛經曆了無數歲月，無數輪回，哪怕滄海桑田，時代變遷，它便一直從古老的時代殘存到了如今。

    而隨著大門的出現，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裏忽然多出了腐朽、陰森、還有死亡的味道。